寒風從北方快速襲來,鑽入兩側高聳的山峰中,加速衝向馬格納斯要塞。高達五十碼的城牆自從兩百多年前開始就屹立於此,承受着北風的侵襲。
士兵們正在不停往北側的城牆傾倒着熱水,滾燙的熱水向下流去,不斷吹來的寒風與嚴寒的天氣讓熱水迅速冷卻,在流到城牆下方前就結成了冰。冰牆已經累積起了厚厚的一層,但是士兵們絲毫沒有要停手的打算,每三個士兵一組,將不停被運送上來的積雪扔入身邊的大鍋中,鍋子的下方燃燒着柴火,將雪水融化。
妮絲很好奇的看着士兵們忙碌着。“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斯坦剛幫助一位士兵將盛滿積雪的推車擡上最後幾格階梯。“他們在加固城牆,以減輕黯潮的武器對城牆的破壞,而且,冰牆比石造城牆要滑的多,黯潮更難爬上來。”
“原來如此,真是個好辦法。”妮絲讚賞的點着頭。
“這個或許可以給煞妖與屍鬼造成麻煩,但是對龍卻毫無效果。”瑞憂心忡忡的向北方望去,陰沉的天空讓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代頓的鷹隼會幫助我們的。”斯坦的語氣飄忽不定。“而且,奈爾菲與妮絲不是要合力施放光魔法嗎?相信以你們的實力,聯手起來的話連龍也能解決吧。”
奈爾菲將自己嚴實的包在斗篷裡,還在不停的跺着腳。“我們根本不知道龍的數量,鷹隼能擋住幾條呢?妮絲和我的精神力也有限,而且除了龍之外,我們還要分出一些精神力對付如潮水般的黯潮。”
“如果弗恩他們能成功的話,可以至少減少十條黑龍。”大賢者的聲音在衆人背後響起。“否則,恐怕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
奈爾菲不置可否的看着艾德琳。“難道你也沒辦法對付十條黑龍嗎?我認爲以大賢者的實力,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你聽說過虛靈嗎?”艾德琳看向遠處的天空,緩緩的說着。
“虛靈?”所有人的脫口而出。
“是的,虛靈,可以駕馭龍而戰鬥的戰士,在黯潮中存在這樣的龍騎士,他們將會駕馭着黑龍,凌駕於馬格納斯要塞之上。”艾德琳收回目光,看向奈爾菲。“如果只是幾條黑龍,或許我還可以勉強抵擋,但是那些虛靈……”大賢者沒有再說下去。
“你爲什麼不早說出這些,爲什麼每次你總是隻說一點,然後等我們踏入了你設好的圈套,才告訴我們原來這些只是冰山一角?”斯坦少有的憤怒了,他爲三位法師與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大賢者帶入了危險中而感到非常不滿。
“早知道,或是晚知道,改變不了最後的結果,你們始終會加入這場戰鬥。”艾德琳淡淡的看了一眼騎士,轉身離去。
斯坦一屁股坐在了城牆上。“這一次,我們面對的危機比上次更大,成千上萬的黯潮與不知道數量的黑龍即將到來,而弗恩還不知死活,要不是我是個騎士,必須得剋制,我真想把她從城牆上扔下去。”
“得了吧,斯坦,你根本連碰觸到她的機會都沒有。”奈爾菲已經停止了跺腳,靜靜的站在城牆前。“更可能的結果是你被她的護盾彈開,摔下城牆。”
妮絲捂住嘴在一旁偷笑着,瑞搖了搖頭,也轉身離開了。
斯坦懊惱的一拳砸在地上,忿忿的站起身來。“我得找些事做,否則我會被氣瘋。”說着,他跑到了兩名士兵旁,接下了其中一人手裡的把手,和另一名士兵一起將熱水傾倒下去,水霧飄揚起來,逐漸上升到空中。
所有的士兵都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戰術操練着,鷹隼在天空中翱翔,它們已經習慣了北方寒冷的氣候,但是在風速較快的情況下還是無法準確的攻擊目標。代頓的士兵們依然不懈的一次又一次將鷹隼釋放出去,嘗試攻擊着假想的目標。強壯的獵犬在城牆下接受着向前衝鋒的訓練,只要主人的一聲令下,它們就會毫無恐懼的衝鋒出去,即使在他們面前的是黯潮,這是人類完全無法比擬的。
盧修斯同樣站在城牆下,和幾位軍官研究着怎樣最好的利用這些鷹隼與獵犬將士兵的損失減到最小。
弓箭手們在城堡裡幾個一組的練習着箭術,木頭與乾草製成的靶子上已經扎滿了弓箭,但是士兵們還在不停射出弓箭,沒有人想要浪費時間去拔箭,除非靶子上再也沒有可以射進的空隙。步兵們兩個一組的相互進攻着,有些士兵一手握劍,一手舉盾,在盡全力防守住對手攻擊的同時,尋找着機會反擊。另一些士兵則完全放棄了防守,他們的目的很明確,犀利的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軍官們在訓練着的士兵周圍指導着他們,也許一個細節就能決定他們幾天後是死還是活,每個人都清楚的明白這一點,沒有人敢有任何大意,爲了能活下來,他們必須全力以赴。
博塔魯斯站在了前方,大聲的鼓勵着神經緊繃的士兵,士兵們大聲迴應着他,已經逐漸疲憊的身體再次充滿了力量,兵器碰撞的聲響與戰士們砍擊的喊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在要塞右側鋪滿了積雪的高坡上,一些士兵正在鏟去過厚的積雪,他們既要保證積雪的厚度不會影響騎兵的衝鋒,又不能把積雪完全剷掉而引起黯潮的疑心。從山上被北風吹下來的積雪迫使他們每天都要清理一次,幸運的是在他們到達要塞後這裡並沒有下雪,否則就算再加派一倍的士兵,也要從天剛亮一直幹到天黑,才能清理完。
在山坡的東側,是一片平緩的高地,艾德琳早先派出的阿爾圖納援兵就已經將這裡高低不平的碎石給清理完畢,使騎兵們可以在這裡紮營。每天,所有的騎兵都會排列起整齊的隊形,從山坡的最高處,伴隨着隆隆的馬蹄聲衝鋒而下。一身金色的神聖騎士列隊在最前方,帶領着其餘騎兵高舉着長槍,就像瀑布般傾斜而下。每到這個時候,要塞裡的其他士兵都會擠滿城牆上的每一個空位,大聲叫喊着爲騎兵們鼓勁,口哨聲與喊聲在山谷中迴盪,彷彿已經持續了幾百年。
而到了夜晚,要塞裡與高坡上的營地裡都會燃起無數火堆與火把,士兵們圍在就近的火堆旁,喝酒吃肉,說着些下流的笑話,然後放肆的大笑起來。城牆上巡邏的士兵不停的來回穿梭着,從城牆上向要塞內望去,無數的火把就像繁星般,讓這片被隔絕在羣山之中的堡壘不至於完全被黑暗吞沒。
在要塞外圍各個方向,奔波着上百個斥侯,他們時刻注意着各個方向黯潮的動向,即使是在深夜,他們依然監視着各個通向馬格納斯要塞的隘口與小道,以防軍隊的佈置與演練被黯潮發現,而提前暴露了戰術。每天,都會有數十個斥侯奔向遠方,去替換下前一夜沒有合過眼的斥侯,被替換下的斥侯將最新的情報帶回要塞,稟報給大賢者與幾位統帥。
夜晚的北風更加寒冷,艾德琳站在城牆之上,平靜的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兜帽垂在身後,任憑金色的長髮被寒風吹起。“近了,越來越近了,我能感覺到,黯潮,他們正在向這裡而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一個高瘦的身影站在大賢者身後,就像一棵凍的乾硬的樹幹。“你已經做了所有你能做的,接下去爲那些士兵們祈禱吧。”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艾德琳回過頭,盯着護衛的眼睛。“我曾經天真的以爲,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
“這不是你的錯,艾德琳。”艾隆漢走近大賢者,將她的兜帽拉起,蓋住了金色的長髮。“你一直說,命運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那麼,這也一定是命運的安排。”
艾德琳慢慢的低下頭,眼睛竟然失神了。“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