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完全黑了很久後雨終於停了,樹林裡頓時安靜下來。弗恩慶幸在他們睡覺前雨停了,否則淅瀝的雨聲對他們來說將會是一個很大的危險,因爲這聲音會擾亂守夜人的聽覺。溼衣服大多已經被烘烤乾燥,最重要的是四個人的厚重斗篷都已經差不多幹了,雖然在摸上去仍有些溼氣,但是至少可以蓋着睡覺了。要是沒有斗篷的話,晚上可不好過,這個不尋常的春季甚至比已經過去的冬季還要寒冷,弗恩甚至覺得冬季根本還沒過去。
當天晚上,除了奎艾之外,其他三人輪流守夜。在代頓境內,守夜比在薩拉要輕鬆的多,這裡沒有成羣的黯潮,在離開大路較近的樹林裡連猛獸都沒有,而且法師們也不大可能夜間搜查樹林,他們唯一要小心的就是極少數的煞妖了。
伊諾克堅持自己來守第二班,夾在中間的結果就是沒法睡着相對較長的時間,但是戰士義不容辭的攬下了這苦差事。在他和弗恩換班的時候,弗恩稍稍陪了他聊了一會,順便喝了一些酒。
“在多伊爾,即使是女人,也要做和男人一樣的活嗎?我是指,守夜、偵察什麼的。”弗恩看了一眼睡的正熟的米露蕊婭,突然覺得和南方的女孩比起來,她真是夠可憐的。
“你是在同情米露蕊婭吧,其實完全沒有必要。”伊諾克還沒完全醒過來,慢慢的喝着酒解乏。“在多伊爾,不,不止是多伊爾,還有薩拉和阿爾圖納,女人們早就習慣和男人幹一樣的活了,唯一不同的是一些力氣活還是得靠男人來做,但是像守夜這種,通常都是不分性別的。”
“但是你要知道,女人和男人還是有區別的,守夜這種苦差事,女人做還是不適合。”弗恩試着說服戰士改變想法。
伊諾克笑了起來。“你勸我沒用,你得勸米露蕊婭才行,我可不認爲她會聽你的,而且,你最好不要對她說起這事,因爲對她來說,你這麼做是在貶低她,她不但不會感激你,相反還會遷怒於你。”
“看來是我想的太過簡單了。”弗恩拍了拍戰士的肩膀,站起身來。“我去休息了,你小心。”
伊諾克點了點頭,將酒瓶裡最後一點酒喝完,爬上了一棵楊樹,警覺的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第二天的天氣轉好,陽光透過樹枝照射在空地上,樹林裡各種鳥類的鳴叫聲不絕於耳,奎艾被這聲音吵醒,揉着眼睛坐起身來。弗恩和伊諾克仍在熟睡,守夜的人總是睡不夠,再吵鬧的鳥鳴聲也無法吵醒他們。米露蕊婭正在不遠處練習射箭,她的練習方式和奎艾很相似,都是在樹幹上刻出圓圈,然後儘量把弓箭射在圓圈內。奎艾站起身,向斥侯走去。
米露蕊婭看了法師一眼,眼裡閃過一絲驕傲,繼續練習起來。身爲坦佩人的奎艾,在戰鬥技巧上其實已經比更加南方的那些女孩們要出色的多,但是在米露蕊婭眼裡,所有非邊境國的女人都一個樣,柔弱而不堪一擊。
奎艾看出了她的心思,決定要給她點顏色看看。“要不要比試一下?”見米露蕊婭不解的看着她。“我是說射箭。”
斥侯放下了短弓,微微擡着下巴看着法師。“怎麼比?”
“很簡單,我會在那個圈裡再刻兩個更小的圈,然後每人射三箭,以靠近最裡面那個圈的那一支弓箭爲準,誰更靠近些,誰就算贏。”奎艾從腰帶上拔出匕首,指了指樹幹。
米露蕊婭有點不相信的看着法師,但是並沒有拒絕。“好吧,我不會因爲你是個法師就手軟的。”
“這也正是我希望的。”奎艾笑了笑,走向了樹幹。
圈已畫好,加上之前就有的一個大圈,樹幹上現在一共嵌套着三個圈。米露蕊婭打量着樹幹,絲毫沒有把奎艾放在眼裡。“你要先來嗎?還是我先來?”
“你先吧。”奎艾微笑着,一點也不緊張。
米露蕊婭熟練的從腰間的箭袋裡取出三支弓箭,將其中兩支用力插在了土裡,然後將剩下的一支搭在短弓上舉了起來。斥候只是瞄了一小會,弓箭就呼嘯着飛出,準確的釘在了樹幹上第二個圈內。斥候沒有絲毫停頓,快速拔出地上的弓箭,利落的將它們都射向了樹幹。三支箭射完,最近的一支離最小的圈幾乎只有半寸距離。斥候搖了搖頭,似乎對自己的成績並不滿意。
奎艾已經從馬背上取來了自己的短弓和弓箭,並且將箭袋背在了身後,法師的弓箭有着淡藍色的尾羽,和斥候白色尾羽的弓箭很好區分。法師並沒有像斥候那樣着急,而是慢慢的從背後取出弓箭,搭在了弓上,然後慢慢的瞄準着樹幹。弓弦的聲音響起,弓箭停在了第二個圈內,離斥候最裡面的那支箭不過兩寸距離。米露蕊婭不覺瞪大了眼睛,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法師的箭術竟然能和她不分伯仲。
奎艾不動聲色的取出第二支,依然仔細的瞄準,弓弦再次響起,這次,淡藍色的尾羽幾乎貼着斥候的那一支箭,可惜的是隻是貼在了外圍。米露蕊婭開始緊張,她擔心的看着法師取出第三支箭並且一絲不苟的瞄準着,心裡已經開始考慮如果輸掉這場比試的話怎麼辦。
弓弦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奎艾的叫聲,這最後一支箭竟然射歪了,差點連樹幹的都沒射中,釘在了遠離三個圈的上方。法師嘆了口氣,泄氣的取下箭袋,提在了手裡,向樹幹走去。“我輸了。”
米露蕊婭這才搞清楚狀況,她叫住了奎艾,法師轉過頭等待着。“謝謝,奎艾。”米露蕊婭的這句感謝發自內心,奎艾迴以友善的微笑,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消失了。
弗恩昏昏沉沉的醒來,揚起眉毛看着不遠處正在做着早餐的兩個女孩,傭兵推了推伊諾克,後者警覺的握緊了劍。
“有情況嗎?”戰士不停眨着眼睛,想要快點清醒過來。
弗恩搖了搖頭,指着女孩的方向。戰士順着傭兵手指的方向望去,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只見奎艾和米露蕊婭兩人就像姐妹一樣,有說有笑的準備着早餐,之前不苟言笑的斥候此刻就像變了一個人。
“我從來沒看到過她這樣。”伊諾克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米露蕊婭。
“我早和你說過了,你應該意識到,她是個女孩。”弗恩笑着站起身來。“我們過去吧,看看她們做了什麼好吃的。”
伊諾克跟着弗恩,嘴裡還在不停嘟囔着,“她竟然也會做早餐,會好吃嗎?”
但是當兩個男人剛靠近到離她們還有十幾步距離的時候,米露蕊婭就已經恢復到了平日裡的樣子,不拘言笑的坐在了一邊,看着奎艾忙活着。
伊諾克沒敢多問,坐在了一邊,默默的看着。弗恩沒這麼多忌諱,向斥侯打趣道,“爲什麼看到我們過來了就變回去了?”
米露蕊婭沒有理睬傭兵,臉色稍有尷尬的盯着奎艾,弗恩見吃了閉門羹,也只好作罷,一屁股坐在了戰士一旁。“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我們永遠也別想猜透。”
伊諾克若有所思的看着斥侯,小聲發表自己的感慨,“所以我從來沒有試圖這麼做過,甚至連接近都儘量避免。”
“那可不行。”弗恩又舉起了酒瓶。“即使會被傷害,你還是應該試一下,也許就會發現她們的可愛之處。”
戰士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喝起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