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從活人身上將水抽出來嗎?”布徹捏了捏下巴,看着正在灌水囊的趙邁問道。
趙邁搖搖頭,這怎麼可能?也許一個邪惡的死靈法師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但他卻沒那樣的本事。他指揮自然原力收集周圍的水分,而屍體中的水分和岩石縫隙中的水分對原力來說沒什麼區別。許多動物很少喝水,就是因爲他們能從食物中獲取足夠的水分。
產生這種誤解的原因,就是趙邁的動作太快了,蜘蛛的屍體還在抖動,他就已經把水抽出來了。灌滿了三個水囊,剩下的還可以大喝幾口。然後給儲備糧和小花喝了個飽。最後一點兒澆在了兩個人的頭巾上,瞬間清涼的感覺讓頭腦都變得清晰了。
“這屍體也不能浪費,我們就靠這個當糧食了。”
“這東西能吃?”布徹使勁揪了揪鬍子,“你真的確定嗎?我吃這東西會死的吧?”
“其實我也沒吃過。”趙邁實話實說:“我得趁着自然原力還有一些的時候,儘可能淨化一部分食物出來。味道我不敢保證,營養也說不上來,但肯定吃不壞人。”
照顧到大多數讀者的胃口,我就不在這裡描述它們如何肢解獵物,又是儲備了哪一部分東西。實際上,很長時間之後,趙邁和布徹都選擇忘記自己的這一餐。
補充了食物和水,兩個人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但這並不能降低沙漠的危險。其中最大的危險是無法克服的,那就是頭頂的太陽。隨着它越爬越高,在沙子上行走變成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兩個人很想停下來休息,但卻找不到休息的地方。整個沙漠都是烤箱,唯一存在溫度差異的地點只在自己腳下,那一小圈陰影的位置。他們沒法穩固沙子,也就沒法挖掘沙丘製作洞穴。雖然明知繼續前進會消耗過多的體能,但站在原地不動的結果更可怕——會從腳底開始被活活烤熟。
和在這裡行走相比,之前在沼澤地中的負重行軍就根本算不上什麼。就算增加了喝水的頻率,兩個人也開始迅速脫水,目光開始有些恍惚,耳朵嗡嗡作響。這個時候,不能再吝嗇,所以趙邁特意分出一瓢水,澆在了自己和布徹腦袋上,強行降溫。
“我快堅持不住了。”布徹聲音沙啞,眼中無神。“我開始出現幻像,總覺得身旁有樹林和湖水。”
“那咱們兩個必須連在一起。”趙邁用繩子將兩個人的腰帶綁在一起,用力系了個死結。“跟上我的步伐布徹,你個頭大,消耗也大。”
“還要走多久?”布徹問道。
“再堅持兩個小時,太陽會就偏斜下去,沙丘就有足夠的影子了。那個時侯我們停下來歇歇腳,乘乘涼。”趙邁喉嚨發癢,但依舊堅持說話來安慰他:“那個時侯,沙漠動物就會出來覓食,說不定咱們又能抓一隻蜘蛛,灌一肚子水!”
“我喜歡水,再多也不夠。”布徹瞥了瞥趙邁,問道:“你怎麼總是這麼自控?”
“在這個環境下,不自控就會死,我不敢浪費哪怕一點力氣。”趙邁說道:“周圍這麼熱,我必須冷靜,而後才能自我控制。我的理想是,就算是一座山從我的鼻子尖前面崩塌,也不能有絲毫慌張。”
“你做不到。”
“是的,但我在努力,就像我同時在努力邁腿一樣”,趙邁說:“和我一起努力吧!你若不邁腿,我也會死。來,接着繩子!”
他們只能停留兩分鐘來綁繩子否則腳底就會失去知覺。其實趙邁有點希望自己的腳麻木一下,那就不用感受一次又一次灼燒的痛感。左面,右面,左面,如同鼓點一樣,也如同死神的計時器,嘀噠嘀噠嘀噠。只要停下來,就會被追上;只要停下來,就死定了。
這裡的太陽是紅色的,血一樣的紅,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死在這片沙漠上的人,它們的血液被急速蒸發,升到天上去之後染紅了蒼穹。自己可不能落到那個悲慘的下場,但如果不能到山脈中尋找棲身處,他肯定會被烤熟。鐵板燒?韓式烤肉還是xj大肉串?也許這裡的動物會關心,自己沒那個資格。
低着頭,機械式的向前走,努力。除了熱量之外,這裡的地形也會殺人。地面的傾角、沙丘的弧線,很容易造成欺騙,導致走上錯誤的方向。趙邁不斷提醒自己,必須保持注意力和警惕心,不能變得麻木,所以需要一直找點事情來做。除了看一看手機確定行走軌跡之外,他無時無刻不在感受周圍的自然原力,結果還真有一些發現。此地並不是絕地,仍舊存在生機,只是隱藏在厚厚的沙子下面。一些具有掘穴能力的生物適應了沙子下面的環境,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白天就選擇隱藏在沙丘之下,夜晚它們就會出來。儘管小心掩飾着自己的存在,但依舊會有一些信息被沙海帶上來。
沙漠中最重要的信息是關於水的,趙邁也尤其關注這方面。此地曾有植物生長,趙邁不止一次從沙子中找出枯萎的植物殘骸。不知道是沙暴還是永無止歇的酷熱殺死了這些頑強的生物,但它們的存在無疑說明,這片沙海中還是有水的。
“只是這水源在哪?”趙邁有一個猜測,水就隱藏在無盡沙海下面,也許是地下暗河,也許是被掩埋的舊日湖泊。總之,必須找到低窪的地方纔能證實他的猜測,可是沙子是流動的,低窪的地方也許早就應該被淹埋了。
繩子上不時傳來拉扯的力量,說明布徹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雖說他的身體更加壯碩,但是他卻無法感應自然原力,適應性要差很多。回頭看看,布徹腳步踉蹌,手臂低垂,嘴脣乾裂,眼睛浮腫。他已經不出汗了,這是中暑的徵兆。
無論如何他不能再走了,否則必定會成爲屍體。趙邁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立刻改變方向,朝一個大沙丘走去。即便要衝下沙坡,放棄好不容易爬上來而消耗的體力也在所不惜。
趙邁是走下去的,布徹是滾下去的,他已經無法很好地掌握平衡。趙邁也被拽着,咕嚕嚕向下滾,連帶着儲備糧的一陣陣哀鳴。
如果不是因爲沙子太熱,趙邁真不想爬起來。求生並不只是兩個字,而是滿滿的掙扎。他不僅要照顧自己,還要把布徹拖到沙丘的背面。之後,他用雙手將最表面的沙子挖開,將布徹推進去。
壯漢已經神志不清,以爲趙邁要活埋他,於是掙扎起來。不過他的雙眼早已朦朧,全都是趙邁的虛影。“躺進去,我就給你水喝。”一句話,布徹乖乖躺下,彷彿被催眠了一樣。
只要能扒開表面的沙子,哪怕就下去十釐米,溫度也能降低不少。喝下一點水後,布徹變得安靜了一點,但依舊雙眼迷離。必須等他恢復一下才能走,所以趙邁抖開帆布,做了一個簡易的遮陽,也停下來休息。
他用手機定上鬧鐘,避免自己忘記了時間。他更害怕自己一下子睡過去,從而將性命送掉。就半個小時,他給自己說道,就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