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飛起先只是隨意掃了一眼,待見及那些藥材的摸樣特徵後立刻變了顏色,瞳孔瞬間放大了足足一倍,雙脣也不自覺的輕輕蠕動起來。細聽之下卻是些。“這……這都是千年、萬年份以上的?竟……竟還有……還有如今已然絕跡的靈藥?”
此時此刻,他發現已找不到什麼詞能用來形容心中的震驚,眼前玉架上的這些東西無不是世所罕見的珍品,其中大多數藥材竟連他這等煉丹門派出身之人都只是第一次見,對於它們的認知,除了藥材名稱,以及大體用途外,尤爲印象深刻的,還是古籍上所標註的“已絕跡”三字。
“這……這是影木?這是三葉天蓮?”郎飛望着眼前的兩種藥材再難挪動腳步,對於這兩味藥他可以說熟悉之極,當初老道煉製築基丹時,就曾用到過這兩味主藥,爲此更是窮盡一生的精力,直至最後壽元將近之時才堪堪到手。遙想老道第一次帶自己下山,從雲霞宗回來後赴東海所得的影木不過才一握寬細。而現在擺在眼前的呢?竟然……竟然足堪一抱!一塊、兩塊、三塊……竟足足有十塊之多,如木墩子一般散亂的丟在青玉架的最底層。“這……這他媽真要都弄回去,別說煉丹了,就是暴殄天物的去煉那種可以飛渡虛空的器具,都儘夠了!”
再看上面格子的三葉天蓮,與其說是三葉,倒不如說是九葉更確切一些,只見原本僅有的三片葉子的左右兩側各自又長出形似貓耳狀的一小片子葉。這分明是古書上所描述的奪天地之造化,得日月之精華,藥力凝而不泄,結子葉六數,謂之“子母天蓮!”
“發了!發了!這哪裡是魔宮,分明就是一座仙宮寶庫嘛!”郎飛看着這些稀世藥材,連口水忍不住都要留下來了。“這,這是什麼?津菁歸元丹最爲重要的一位主藥‘玉菁花’?”看着眼前猶自託着一滴晶瑩晨露的粉白色小花,郎飛打了個愣。津菁歸元丹之名可謂是如雷貫耳,與生生造化丹一般同爲上品黃丹,除非是經驗豐富的煉丹師,一般情況下只有煉氣修士方可煉製。說起它的作用來,倒也着實叫人驚歎。服下後可以爲即將衝擊煉精境的築基後期修士增加兩成的成功機率。
“這……這是迴天草,傳說中的玄丹‘渡厄靈丹’的一位主藥!還有,這個……‘天心水蓮’,同樣是傳說中的玄丹‘天王保心丹’的一位主藥。天哪……這魔宮的主人到底是何來歷?玄丹可是唯有地仙能夠煉製的啊!”渡厄神丹、天王保心丹,前者爲下品玄丹,後者爲中品玄丹。前者最大的作用乃是可以增加練氣道修士結嬰時一成概率,同樣,也適應於煉神道即將衝擊化氣境的煉精修士。而天王保心丹則號稱療傷聖藥,只要一息未絕,身體、靈智尚在,不論受了多重的傷的都可治癒,一向被修仙之人戲稱爲生生造化丹的升級版。
除了這些之外,郎飛還看到天嵐草、青雷竹、冰魄雪蓮等一些煉製風靈丹、雷靈丹、冰靈丹的主藥散亂的堆在青玉架底層的格子中,而一些郎飛能夠叫得出名的用來煉製玄品丹藥的藥材,則多數存放在靠近中間位置的格子中。至於最上方的兩排光芒最熾的格子中所存放的藥材,即便是自詡曾經博覽無數藥典的他,也難以叫出名來。
“師……師姐,你……你們看啊,這些都是……都是……”就在郎飛震驚於所見之時,雲霞宗衆人也來到了靜室之中,環目見得兩側青玉格中的珍貴藥材,無不瞠目結舌,震驚不已。
“師叔,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拿?再晚一些魔門之人該上了!”此時郎飛已然回過神來,揮手震碎最上排一個格子外封鎮禁制,取出一株叫不出名的七彩珊瑚的同時,轉眼瞥及諸女猶在發愣,隨即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哦……哦!”雲霞仙子聞言,這纔在吐出一口濁氣後,強行壓下心頭的震駭,急忙對着身周姐妹吩咐道:“快,快,趁此機宜,能拿多少是多少。”
衆女哪還用她吩咐,早在郎飛出言之後便一個個紅着臉,呼啦的一聲亂糟糟的直撲格子裡的藥材而去。就在這時,後面的天劍、珈藍二宗修士也到了,待見及眼前的這一幕,盡都一瞬間憋紅了臉,嗷嗚一聲,呼朋喚友,向着那些尚未被人佔領的位置撲去。
值得一提的是,青鈞老道與禪心老祖幾乎同時縱身躍向郎飛背後的另一排青玉架。半途中二人還不忘打嘴仗。
“禪心賊禿,下面魔門之人想必也要上來了,拜託你帶上幾位師弟去攔上一欄,也好爲我們多爭取點時間。”
“操,你個老狐狸,讓老夫去?你怎麼不去?”禪心上人罕見的爆了一句粗口。
“你們佛家不是有句話叫:‘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嗎?’且佛祖還有割肉爲鷹的事蹟呢!何況這又是對我正道極其有利的一件事。若真成了,我與雲霞自然對你感激不盡!”
“滾蛋!青鈞老兒,少給我打馬虎眼,你的小算盤我怎會不知?若我珈藍宗去阻攔魔門之人,這些珍稀的藥材豈不是都被你們吞了,感激?感激頂個屁用,能當錢花麼?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且不說如今漫天神佛都沒了,當年佛祖傳經時還曾索要人事,爲後代子孫留口飯吃哩。我身爲珈藍宗宗主,自然也要爲後輩着想。送你一句背後那小子曾說過的話。‘誰愛下地獄誰下,反正我是不下!’”
青鈞道人聞言一愣,全沒想到這一向自詡最是助人爲善的得道高僧竟也有如此不顧臉面的一天,這一呆,登時讓禪心上人搶了先,將頂排一株足足開着九朵淡藍色小花的並蒂蓮收入囊中。“哇呀呀!禪心賊禿,你敢搶某家之物?”
“呸,老道士,是這花上生了你的名,還是格子上刻着你的字啊?”如今的禪心上人哪還有半點得道高僧模樣。
這邊亂哄哄鬧着,鍾馗、崔珏等人卻視如不見。對於青玉架上這些藥材,或許以陰神的身份供職陰司之時還會心動,可到了如今,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卻無半點用途,對於郎飛等人的行徑,也不過是當做一出鬧劇來看。這些藥材對於那位大人來說不過是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東西罷了,以前還經常聽說他大大方方的將之送與陽世修真之人。現如今,若大人還活着,但凡說個“不”字,這些人還不是要原封不動的送還回來,假如正巧心情不錯,一併當做獎賞賜給他們也說不定。再者,細算起來,自己幾個也算不得人家的直屬手下,何苦在恩人還沒發話的情況下強做出頭鳥,沒皮沒臉的去當什麼看門狗哩。
鍾馗、崔珏、並黑白無常四人好整以暇的看着衆修士打破頭爭搶藥材之時,魔門之人也已上得二樓來,待見到幾位陰神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貪慾登時爲之一熾,無不大吼一聲,合身便往青玉架撲去。
好在此時不同以往,誰也猜不透鍾馗幾人心中的真正想法,血煞、妖閻、風冥二人雖與道門一方爭相搶奪靈藥,可還是極爲剋制的沒有動用靈器,僅在搶奪一件靈藥時偶然過上一招半式,雙方也不焦灼,只要一時半刻難以到手,立時便轉換目標,向着下一株靈藥撲去。如此一來,宗內其他修士紛紛效仿,以致靜室中雖然混亂,間或爆發一兩場衝突,可來得也快,去得也快,尚算處於控制之下,並未引發更進一步的衝突。
相較於其他修士,郎飛算是最爲安逸的一個。玉榻左手邊的青玉架幾乎被他佔據了一半的位置,一邊對着靈藥品頭論足,一邊不緊不慢的往腕上的崑山鐲裡送,可愣是沒有哪個魔門修士敢來他這裡參合。之所以會出現這樣一副場面,無它,只因郎飛左右兩側不遠處站着兩個鐵塔一般的身影。
一開始,魔門修士還真有幾個不開眼的傢伙要來郎飛這裡分一杯羹,可還沒等他們摸上青玉架,迎頭就見一點寒星飛來,馬面的梨花點鋼槍已迎頭刺下,而另一邊的牛頭也沒閒着,劈頭蓋臉就是幾叉。頓時將那幾人唬了個半死,哪還敢再上前分毫,立時夾着尾巴逃了個沒影。牛頭馬面見此,卻也不追,仍將武器放好,單看郎飛在那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些題外話,一邊小心翼翼的取藥。單瞧他那一副寶貝的不得了、生恐傷了靈藥半點的態度,他取一株靈藥所費的時間,足足比其他人多耗數倍都不止。那牛頭馬面卻也不急,拱衛郎飛安全的同時,還不忘對着身後一干修士品頭論足。什麼“看這個慣使鐵板橋,前世一定是個牀上功夫了得的粉頭”了。什麼“看那個背堅如鐵,前世定然綠毛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