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褚海蘭輕咬朱脣,猶豫再三,復又欠了欠身,說道:“不是小妹不肯,實在是欲早些回還住所,仔細感悟今日所得。”
“哼,焱菡子,別給臉不要臉!師兄好意請你赴宴,不想你還推三阻四,你這番作爲,不但是辜負了師兄的美意,更是未將我等放在眼中。”焱絳子身旁一個面貌有些陰鳩的道人走出,指定褚海蘭冷聲說道。
“就是!焱菡子,枉師兄平日裡對你照顧有加,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等忘恩負義之輩,你的良心,全被狗吃了嗎?”人羣中又走出一個五短身材的傢伙,指着褚海蘭,義正言辭的罵道。
褚海蘭俏臉鐵青,心中又是生氣,又是委屈。直急的杏眼朦朧,泫然若泣,辯解道:“不是的……不是的……”
不想焱絳子背後又有一個小眼大耳的道人走出,斜眼睨着褚海蘭,冷冷一笑,道:“焱菡子師妹,你上山已有不少年頭了,難道還看不出師兄對你的情意?何故如此不冷不熱的,想你那燕國褚家,還不是依靠我們玄火宗才能在這長青界混的風生水起。想焱絳子師兄身爲荒火老祖的徒孫,難道還配不上你一個區區世家子弟?”
“你……你們……”褚海蘭心中那個恨啊。也怪自己禁不住誘惑,若只是焱絳子相請,她是指定不會來的,可一聽到此來乃是爲觀炎洪子煉器,她卻鬼迷心竅一般應了下來。及至最後,這才被焱絳子帶着一干人等趁機攔住,逼她表態。
“哼!”道人見此,冷哼一聲,又道:“莫不是你還有什麼顧慮?衆所周知,你是憑着那些鳳焰果這才得以晉升爲精英弟子的,往常我也聽到些閒言碎語,莫不是果真如傳言一般,你與那丹門棄徒郎飛有染。而那些鳳焰果,便是他許於你的定情之物?”
“焱瓏子,你……你休要信口雌黃!我與那郎飛清清白白,你若再敢含血噴人,我……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怎麼?急了?不與我善罷甘休?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與我善罷甘休。莫說你不是我的對手!就是你那姦夫-丹門棄徒郎飛,若讓我碰到,也要提了他的狗頭去金鐘山領賞。”
此時褚海蘭已被氣的沒了言語,花容蒼白,混無一絲血色。就連腳下亦有幾分立足不穩,嬌軀顫抖的指着焱瓏子好半天,又一連說了幾個你字,之後再難隱忍心中屈辱,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郎飛原本還在權衡是否出手相助,此時一聽焱瓏子之言,猶似火上澆油一般,一股子熱血直衝頂門。“好……好……焱瓏子,要提我的頭顱去金鐘山領賞,這可是你說的!”
郎飛思來想去,暗忖此時要殺焱瓏子不過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可眼前首要之事乃是取得玄火真人遺留的練氣道功法。未免橫生事端,還是將他性命暫留一段時間爲好。
“哼,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過了好半天,郎飛強行按捺下心中的殺意,隨後一步踏出,閃身走到正對焱瓏子等人視線之處。
“吆……這是怎麼說的?好熱鬧的場面啊,幾個大男人就這麼欺負一個柔弱女子?哎呀呀,衆位長輩真是讓我這做弟子的大開眼界了。”
焱瓏子絲毫不知自己已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仍舊站在那冷嘲熱諷不止。此時忽聞遠方傳來譏笑之聲,不覺微微一愣,偏頭看處,見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小子,他身上穿一件制式道袍,看着裝當是朱字輩一般門人。
“小子,你是誰?長輩之間的事哪有你這毛頭小子插言的份?給我滾!”
“哼,哼,哼……你們是長輩沒錯,可也有一句話叫天下不平之事,自有天下人管之。我雖區區一屆小輩兒,卻也懂忠孝仁義禮智信廉八字,如今你們一羣大男子欺負如此一個柔弱女子,即便吵到幾位老祖那裡去,也抹不開一個理字。”
焱瓏子眼睛一眯,打量郎飛幾眼,冷笑道:“小子,敢管我們的事,你膽子不小。就憑你,還想見老祖?還跟我們談‘理’字?我看你是活膩了。”
“男兒在世,當有所爲,有所不爲!我輩修仙之人,若欲修道、畢先修己!”
郎飛的一席話,說的衆人一愣。褚海蘭輕輕拭掉臉上淚痕,扭過頭,仔細打量了他一眼。
“嘿,倒來了個熱血的主兒。”焱絳子身旁諸人望向郎飛的目光滿含戲謔。
“這位師侄……”褚海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輕聲道:“他們這羣人大都是精英門人,你惹不起的,還是聽我的話,莫要參合進來。”
郎飛卻不答話,只對焱絳子衆人橫目冷對。此時他立於山腹焰流之間,傲然挺立,整個人彷彿一柄出鞘寶劍,說不出的英武、寫意。
焱瓏子盯着他的目光漸冷。少時。見郎飛氣勢愈漲,臉色微微一變,厲聲喝道:“小子,這可是你自找的,今日我便代你師父教訓教訓你這不開眼的東西。”
話音剛落,焱瓏子手中真元涌動,化作一朵幽幽燃燒的赤炎,一步踏出,縱身直逼郎飛。
“焱瓏子……你要幹什麼?”此時此刻,褚海蘭又怎能袖手旁觀,一個閃身攔在焱瓏子跟前,纖手微動,鏘的一聲掣出一柄妃色法劍。“不許你傷他!”
“哦?美救英雄?”焱瓏子急停腳步,面露不屑的望了褚海蘭一眼,微微一笑,卻不遞招,只扭頭看了身後諸人一眼,喊聲:“焱鵠子師弟!”
那五短身材的道人自人羣中一躍而出,閃身來到褚海蘭一側,自腰間抽出一對流火峨眉刺,滿面森然的盯着褚海蘭。“焱瓏子師兄不過教訓晚輩,師妹,你還是莫要插手的好。”
見此,焱瓏子腳步一動,扔取郎飛。褚海蘭還待阻攔,未想焱鵠子掌中峨眉刺一分,迎風划來。褚海蘭無法,只得舉劍相應。二人一時間你來我往鬥在一處。
轉眼功夫,焱瓏子已然來到郎飛身前不遠。猶如見到獵物的豺狼一般,一臉陰狠的盯着跟前的熱血小子。
“你想幹什麼?殘害同門可是大罪!”
焱瓏子冷然一笑,正臉也未瞧郎飛一眼,仍舊捏着雙拳走來,一面走,一面還漫不經心的喃喃自語。“我一沒動武器,二沒用殺招,不過是教育晚輩,誰又能多說什麼?”
這焱瓏子爲人最是陰狠不過,雖郎飛只是個一般弟子,即便傷了他,也不過招惹些許小麻煩而已,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但那樣做,實在不符合焱瓏子的性格。這種事,若做!便要做的乾乾淨淨,讓別人抓不到什麼把柄。動刀動劍會留下傷口,用真元術法會留下痕跡,何如以拳腳,稍加一絲真元相佐,打他一個內傷。那樣,外觀看去不過是些拳腳傷,即便褚海蘭拼上性命將事情鬧大,就算到了刑殿,長老又未曾親見,只說自己不過因他目無長輩方纔出手教訓一番。至於那內傷,查不出來便罷,即使查出來,也可說是他自己修煉不慎所致,料想也怪罪不到自己頭上。
焱瓏子做事向來是滴水不漏,這也是焱絳子諸人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看好戲,絲毫不擔心牽連到自己身上的原因。
“小子,還愣着幹什麼,你快走!”褚海蘭此時自顧不暇,她修爲不過築基初期,被那後期修爲的焱鵠子攔住,別說出手相助,即便多動一步都不可能。
“人生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郎飛活脫脫一個撞塌南牆不回頭的倔驢,大義凜然的看着已走到面前的焱瓏子,那一臉欠揍的表情直似在說:“你動我一動試試?”
“小子!道爺送你一句話。扮英雄也該有底線!拳頭不硬,還是夾好尾巴,明哲保身爲妙。”話罷,眼中精光一閃,揮拳如風,一下正中郎飛前胸。
“嘭!”但聽一聲悶哼,痛苦與錯愕交織的表情在郎飛臉上凝滯,他整個人好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焱瓏子那一拳整個擊飛出去。
“你……焱瓏子,我與你誓不罷休!”褚海蘭稍一分心,峨眉刺貼身而過,將她右臂一段流雲絲袖割斷,露出瑩潤如酥的半截蔥蔥玉藕。
“咚!”一聲悶響傳來,卻是郎飛跌落,正好撞在山腹巖壁之上。緊接着,又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將那身上道袍染得嫣紅如朱。
“奇了怪了,我那一拳明明正中他前胸,怎麼這小子是側着飛出的?還有,我明明用的是暗勁,這小子怎會吐血?”
焱瓏子還沒想明白此事疑點,忽聽山腹之中傳來“嘭”的一聲悶響。
“咦,怎麼會?我沒用上隔山打牛的勁道啊?”
就在焱瓏子苦思不解之時,忽聽巖壁咣的一聲,郎飛身旁不遠一間石窟外面倏然間人影一閃,竄出一個人來。
“是哪個混賬王八羔子攪了老夫煉丹,是誰?是誰?”這滿面煙燻、氣急敗壞之人可不正是那捉郎飛來當小廝的花甲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