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蓮步輕移,緩緩靠近躺在牀上的少年。
早在房門推開的時候,枕邊劍匣上的凹凸紋路閃過一道微弱青光。
赤着雙足的少女走到牀榻邊坐下,一張姣好的面容因爲緊張升起紅暈,呼吸也急促起來。
她擡起左手,伸出食指輕輕點在少年的額頭,順着下滑,滑過眉心、鼻樑、鼻尖、人中、最後在嘴脣處停住。
少女把手指收回按在自己的粉嫩的嘴脣上,探出一條小舌輕輕舔了舔,紅脣兩邊往上勾起,露出迷人笑顏。
那雙桃花眼越發迷離,心跳也快了幾分,右腿膝蓋撐在牀榻翻身上去,跨坐在少年身上。
內天地中,許道雲正和持劍金人比鬥,忽然周遭天地倒轉,變作顆粒大小。
原本一望無垠的雲海世界化作烏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美貌少女的臉在眼中越放越大。
許道雲魂飛魄散,嘴裡的驚呼還沒叫出口便被少女給捂住,她自己也吃了一驚,怎的說醒就醒了?還好沒被他叫出聲,若喊出了聲叫人聽見,那可就不好辦了。
少女捂着江清的嘴笑着,低下頭,鼻尖和嘴裡吐出來的熱氣打在他臉上:“噓...不要高作聲,驚擾了別人,可會壞了我們的好事兒呀,嘻嘻......”
許道雲瞪大眼睛,認出了身上的少女,這他孃的不是方纔跟在貴氣公子身邊撒嬌爭寵琪兒嗎?怎麼...怎麼跑到我房裡來了?
琪兒見他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着實喜愛的緊,“撲哧”一笑,捏了捏他的臉頰,垂下頭,把嘴脣貼在捂住江清嘴巴的手上,媚眼如絲,吐氣如蘭道:“真可愛,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良辰美景,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吧?”
許道雲哪裡肯依,左手掰開她捂住自己嘴的手,心中沒有傷她之意,右手只抓住她晶瑩潔白的右腳崴,用力朝上提,想將她從身上扯開。
哪知琪兒反應迅捷,右腳一蹬,掙脫他手掌,整個胸膛壓在他身上,兩個人的鼻尖不足兩寸,她話語中頗有些怨氣的道:“怎麼,你不喜歡?”
“你還是快起來吧,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怕我消受不起啊。”
琪兒就喜歡他氣急敗壞的模樣,笑道:“過會兒,你就會喜歡了。”
她緩緩垂下頭,閉上雙眸,粉嫩的嘴脣距離許道雲的嘴脣越來越近。
便在不足三寸時,一股淡藍色內勁從許道雲身體吐出,閉着眼如癡如醉的琪兒還在期待着觸碰到少年嘴上的溫熱感覺,忽的被一股勁力震開,她猝不及防之下,被震暈在牀榻上。
許道雲翻身下榻,撓了撓頭,心中莫名煩躁。
畢竟身爲男子,這樣的事叫人發現,天然便會認爲是自己貪圖美色,半夜下藥把人家姑娘劫回房內意圖不軌,到時候就是有三張嘴都說不清。
沒奈何,許道雲只能一間間客房找過去,直到找到那個牀上沒有人的房間。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聽見第八間方傳出男女的古怪動靜後,終於找到了第九間無人的空房。
之所以確信這間房就是琪兒的房間,不僅是因爲房裡無人,主要是木架上披着琪兒穿的衣裙,許道雲過目不忘,所以記得清楚。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這個深夜造訪的不速之客送回去,許道雲許久平復下躁亂的思緒,倒回牀榻上,再次進入到內天地中,不厭其煩的與持劍金人比拼劍法。
前夜裡發生了些小插曲,好在後半夜睡得安穩,許道雲的神魂在內天裡揮汗如雨了一夜。
第二日晨時初。
許道雲正睡覺得香,忽然就被樓下小院的吵鬧聲擾了睡意。
許道雲不想起身,在牀榻上翻來覆去,用被褥矇住腦袋想再睡一會兒,可恨他睡眠淺,只要被吵醒就難以入睡。
紙糊的窗戶正對東方,春深裡的日頭雖不烈,但還是照得他睜不開眼。
再有樓下嘈雜吵鬧,鍋碗瓢盆的碰撞聲,許道雲更是難以入眠。
他一下子坐起來,緊皺眉頭,心中有些火氣。
數日來,他白日與清流野草爲伴,夜間與冷風山石爲舞,既然都到客棧了,誰也不想讓人攪擾自己休息。
他掀開被褥,打開窗戶一看究竟,正見樓下人影幢幢,四五個人正圍着一頭黑毛大牛周旋,你叫我上,我叫他上,誰都不敢先上去討罪受。
這頭黑牛足比尋常莊戶人家即將臨產的母牛還要大上一倍,那四蹄站起來,竟比駿馬還高上三分,看那粗壯的四條牛腿,定是力大無窮。
許道雲站在窗口看了會兒熱鬧便沒了興趣,轉頭回去洗漱一番,揹着劍匣下樓去了。
奇怪的是一樓大廳沒有一個客人,也沒有忙裡忙出的小二夥計,櫃檯也空置着,竟不怕有賊人偷摸進來竊取錢財。
後門小院裡的雜亂聲越來越大,許道雲也走了過去,卻見小院裡哪裡只有四五個人,分明是十幾二十餘人,只是其餘的十幾人站在廊道下,所以方纔從二樓窗戶看不見他們。
此刻他們負手站在廊道下,談笑風生的瞧着院子里正和黑毛大牛糾纏的五個店夥計。
在人羣中,許道雲還看見了貴氣公子一夥人,還有那個昨夜莫名其妙跑到自己牀上來的琪兒,想不到她醒的這麼快。
貴氣公子身邊的琪兒自然也看到了揹着劍匣的許道雲,回想起昨夜裡發生的事,神情幽怨的瞪着他。
她自詡姿色頗佳,兼所修功法之因,若主動引誘,除那些心境清高的聖人外,任何一個男人她都有把握將之誘上鳳榻。
這少年卻是個例外,昨夜他見了自己,就如同見了病秧子山魈子般躲閃不及,真是古怪。
許道雲對她的目光視而不見,不與之對視,躲在看客身後,瞧着院內鬧騰的五個店夥計和一頭大黑牛。
琪兒身邊的貴氣公子站在場外看着院內的胡鬧,就像是在看一出精彩至極的好戲一般。
許道雲認出了其中一個小二,正是昨日自己獻上苦肉計,教他抽打好友的那個,於是招手喚道:“嘿,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