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凝緊追其後,問道:“道雲小弟,你這是要去哪兒?”
“回望泗江。”
陳凝道:“道雲小弟,風仙說話一向如此,她並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在意。”
“在下明白,只是我先前所說,並非冠冕堂皇之語。無論如何我都不該躲,不能躲,否則就愧對望泗江那些還在等着我搬救兵的弟兄們了。”
二人走到外院,陳凝嘆了口氣,將一個錦囊遞給他,道:“我知你心意已決,只是外面危險重重,這些符咒你拿着防身,符咒功效不同,其作用也不同,到時你自會使用。”
許道雲接過錦囊,俯首作揖道:“多謝陳凝姐。對了,不知陳凝姐可有看見青旗衛旗主趙思潔回來過?”
陳凝搖頭,“並未遇見。”她手掐印結,在藍色結界上開出了個通道。
許道雲也不多說什麼,推門走了出去,反手又將門關上。
結界閉合,內外隔絕,兩方天地。
許道雲仰望蒼穹,方纔還是正午十分,豔陽高照,如今天空卻灰濛濛一片,不見半點日光。
街道上瀰漫着白霧,朦朦朧朧,又殺機四伏。
許道雲不敢停留,徑朝清平縣西口掠去。
忽然前方街道黑氣瀰漫,手裡握着一柄勾魂鐮的白衣人走了出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沖和劍嗡鳴示警,許道雲二話不說,直接越上街道旁的樓頂上,縱掠而去。
奔了一小會兒,許道雲看向身後,見勾魂使沒有追來,鬆了口氣。
忽然沖和劍發出一聲嘹亮的劍鳴,緊接着前方屋頂上憑空出現一團黑氣,身穿白衣的勾魂使從黑氣中掠出,舉起鐮刀斬了下來。
他速度快得離奇,頃刻間就來到面前。
好在許道雲反應也不慢,喚出沖和劍招架抵擋。
兵刃相撞,卻沒有發出金屬交鳴的刺耳之聲,反而發出餓鬼厲哮的聲音,令人聞之膽寒。
許道雲兩眼一花,精神恍惚了一瞬,下一刻就感覺腹部遭受重擊,身形似炮彈般倒飛而出,撞塌一座瓦房的房檐後,勉強借力躍起。
許道雲忙提氣運勁,將意圖闖入身體中的陰氣衝散,然後神色無比慎重的盯着三丈外的勾魂使。
腹部挨一下並無大礙,自從許道雲修煉《擒龍神訣》後,體魄不知強了多少倍,這點外傷倒不在話下。
只是方纔交手的瞬間,許道雲分明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幾欲睡去。若不是他心性堅定,難以動搖,只怕方纔就已經着了道了。
這傢伙名叫勾魂使,除了功法和招式之外,對精神和魂魄的攻擊纔是他真正的手段。
許道雲着急脫困,若耽擱下去,把另一個勾魂使再給引來,到那時候可就真的是插翅難逃了。
不等他思考應敵之策,勾魂使乘着一團黑風掠了上去,依舊是手起鐮落。
有了先前的教訓,許道雲自然不敢再硬接,而是將身一側,閃了開來。
鐮刀自面前落下,許道雲正欲反擊,忽然腦中又是一片混沌。
勾魂使趁機一掌拍向他額頭。
可能是許道雲預感危險的能力已經深入骨髓,他在神志不清之時,手中沖和劍卻鬼使神差地朝上一擡,擋住了勾魂使這一掌,但還是被鋪天蓋地的陰風掀飛出去。
許道雲神思恢復清明,在半空中庸真氣抵消推力,安穩落在屋頂上,心中滿是疑惑。
方纔與勾魂使交手之時,明明沒有和他的鐮刀碰觸,這隻能說明,他影響神識的能力並不是通過碰觸來激發,而是一個範圍。
只要在這個範圍之內,對手的神識就會陷入混沌。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許道雲心中也有了些底氣,劈出兩道劍光斬向勾魂使,來了個先發制人。
勾魂使從原地消失,躲過劍氣,然後在許道雲前方一丈處出現,手起鐮落。
許道雲腳踏屋頂,使出雁行功朝後滑行一斷距離,同時雙腳連蹬,將幾十片青瓦踢飛過去。
勾魂使造再次消失,來到許道雲左側,鐮刀帶着滾滾陰氣,朝他腦袋劈去。
“流星趕月!”
許道雲大喝一聲,後跳撩劍,掃出兩道劍氣斬去。
勾魂使袖子一揮,瀰漫出的陰氣登時將劍氣衝散。他身形連續變換幾個方位,超許道雲逼近。
許道雲不敢與他近身,只好一面拉開距離,一面揮出劍氣阻礙其行動。
勾魂使窮追不捨,詭異的身法讓許道雲揮出的幾十道劍氣盡數落空,反而將十幾房屋的屋頂弄的四分五裂。
勾魂使鐮刀高舉過頭,由上至下重重一劈,一道一丈長,刀刃般薄的陰氣垂直斬了出去,勢若奔馬,無堅不摧。
許道雲正處於凝心狀態,早在勾魂使高舉鐮刀時就看出他在匯聚陰氣,所以早有防範。
雖然順利閃躲開來,但還是被這道陰氣利刃得速度嚇了一跳。
陰氣所過之處,房屋似豆腐般被一切爲二,堅硬的石頭和泥土形同虛設,成片成片的房屋坍塌倒下,蕩起漫天塵埃。
許道雲嚥了口唾沫,忽然將沖和劍往身後一拋,喝道:“御劍伏魔!”
沖和劍化作一道白光斬向勾魂使,在許道雲的操控之下,一直牽扯阻撓,限制起行動。
小瀋陽一路向東,接近清平縣邊緣,已經可以看到官路大道了。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出現一團黑氣,緊接着第二個勾魂使也從黑氣中撲了上來。
許道雲暗罵倒黴,使出劍招“奔雷”躲開勾魂使得飛撲,然後召回沖和劍,權力朝縣外跑去。
一個勾魂使尚且對付不了,兩個就更不用說了。
正要掠過高牆衝出清平縣,忽然出現一面墨綠色光壁擋在前方,許道雲措不及防,被反震之力彈飛出去。
他站在屋頂上,仰頭望去,只見半空中不知何時升起一面光壁,將整個清平縣籠罩其中。
許道雲罵道:“他孃的,無垢教這些孫子,居然在清平縣佈下結界,只能進不能出,這下完了。”
他迴轉過身,怒劈一劍。
劍氣破空飛出,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分別斬向兩個勾魂使。
兩個勾魂使避開劍氣,直撲而上。
許道雲高高躍起,劍鋒朝下,使出一招“斷雲”,從天而落。
兩人勾魂使同時揮舞鐮刀朝上劈斬,帶着滾滾陰氣,還有鬼哭狼嚎之聲。
“龍甲鱗龜!”
許道雲召出三十六片神甲護在周身,滾滾劍氣鋪天蓋地壓下,當時就將兩個勾魂使的陰氣驅散。
許道雲從天而落,擊穿屋頂,砸塌樓板,劍鋒刺入地面。登時爆發出一股劍氣風暴,直接將四面牆壁震碎,橫樑碎石等物皆朝四面八方激射。
兩個勾魂使被劍氣風暴衝飛出去,撞倒好幾面強,然後才勉強停住。
煙塵漸漸散去,許道雲立於中央,腳下沒有半塊碎石等雜物。因亂石堆皆被劍氣推至四周,形成一個圓圈。
他笑着自言自語道:“憤怒雖會使人失去理智,卻能增強力量。”
下一刻,許道雲忽然出現在兩個勾魂使身前,冷笑道:“還以爲你們有多厲害,原來只有攻擊靈魂這一樣本領,我這龍甲鱗龜正是你們的剋星,現在受死吧!”
說罷,他手氣劍羅,斬向其中一個勾魂使。
那勾魂使消失不見,又在身側出現,然後和另一個勾魂使一起,揮舞鐮刀劈斬出兩道陰氣來。
先前許道雲那招“斷雲”之所以能發揮奇效,其一是因爲他是在憤怒之下初見,威力自然要比往日強上幾分。
其二是因爲兩個勾魂使沒料到許道雲的龍甲鱗龜能抵擋他們的靈魂攻擊,所以才被許道雲打了個措手不及。
如今他們已知道了許道雲的厲害,出手間自然是用上全力。
許道雲絕不是那種得意忘形,驕狂自負之人。他深知兩個勾魂使的厲害,不願用龍甲鱗龜強擋陰氣,於是腳踏地面,使出雁行功朝後閃躲。
緊接着腳踏地面,身形折轉前衝,化作一道雷光衝向其中一個勾魂使。
那勾魂使化作陰氣消失,出現在許道雲頭頂,雙掌拍涌出滾滾陰氣纏繞在龍甲鱗龜上,然後深入地下,將許道雲牢牢鎖在原地。
另一個勾魂使勾魂使高舉鐮刀蓄力,鋪天蓋地的陰氣聚集於刀刃,黑光愈發濃郁旺盛,可想而知這一擊的威力一定極爲恐怖。
許道雲回想起先前那道陰氣利刃的威力,仍感覺心有餘悸,記憶猶新。
他心中焦急萬分,腦中極速思考着對策,忽然鳳眸一眯,運氣入劍,御使沖和劍衝出陰氣,化作一道白光衝向還在蓄力的勾魂使。
白光迅若流星,從其心房一穿而過,然後劍鋒一轉,朝懸浮在許道雲上空的勾魂使掠去。
那勾魂使只好揮鐮抵擋,許道雲趁機震纏繞在龍甲鱗龜表面的陰氣,將沖和劍召回手中。
被貫穿心房的勾魂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隨着一道微風吹過,竟化作粉末飄散,包括鐮刀。
許道雲緊擰劍眉,自語道:“這是什麼鬼東西,既然無形無質,又如何作怪害人呢?無垢教可真夠邪門的。”
另一個勾魂使竟不逃遁,鐮刀重重跺地,一股黑氣自腳下瀰漫開來,似決了堤的洪水,聲勢滔天。
許道雲登時被黑氣淹沒,卻閃出一道金光,那是龍甲鱗龜散發出的神光。
“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黑氣不斷纏繞在龍甲鱗龜表面,根莖深入大地,再次將許道雲鎖在了原地。
勾魂是則高舉鐮刀,前方的黑氣竟聚成一個兩丈高的巨人,同樣高舉起黑氣凝聚的鐮刀,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劈了下去。
許道雲大吃一驚,光是這居然散發出的氣勢就讓他心生膽寒。他不敢大意,忙將周身的三十六片神甲盡數聚於頭頂,分作六排疊加,每一排六片神甲。
此時的場景,像極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手持一柄開山斧在劈一顆金色的蛋,簡直是殺雞用牛刀,以石擊卵。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黑氣與金光朝四面八方擴散,所過之處,房屋皆被粉碎殆盡,方圓十丈內夷爲平地,滿目瘡痍。
一切歸於平靜,就在這時,忽然一道白光從黑氣中亮起,並以轉瞬千里的速度衝破黑氣,穿透巨人,從勾魂使胸前一穿而過。
白光消散收斂,現出許道雲的身形來,他左手緊握沖和劍,還保持着挺劍前刺的動作。
勾魂使不甘地轉頭看向許道雲,厲叫一聲,灰飛煙滅,連帶着黑氣凝聚成的巨人也一併消散。
許道雲揮掃劍氣,將四周殘餘的黑氣盡數衝散,然後將沖和劍收入劍匣,解下酒葫蘆大大飲了三口,自語道:“還好有陳凝姐給的遁地符,否則還真沒這麼簡單就能解決掉他。”
方纔,許道雲在鐮刀落在龍甲鱗龜上的瞬間,激發了遁地符,躲藏在地下,沒有被爆發開的能量風暴波及,然後突然出現,使出“奔雷”,打了勾魂使一個措手不及。
許道雲重重鬆了口氣,掠向清平縣邊緣,又激發一張遁地符,竟當真遁到了結界外邊兒。
他心中大喜,連連誇讚道:“這符咒可真好用,等回去後要向陳凝姐打聽一下,到底是在哪裡買的。”
他徑朝東邊的官路大道而去,走入一片竹林,卻瞧見一匹神駿的高頭大馬正在道路旁啃食嫩草。許道雲跑了上去,輕輕撫摸它的臉頰,笑道:“原來你沒走遠啊,我還在苦惱去哪裡買馬呢,還好你在。”
許道雲翻身上馬,先到溪邊讓馬兒喝了個痛快,然後順着官路大道,往東邊絕塵而去。
當務之急,必須先把清平縣還有云衛司的情況告知聶慶生。但許道雲其實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因爲趙思潔不見了,下落不明,現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臨走前,聶慶生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要保護好趙思潔,如今連人都丟了,許道雲自覺慚愧,無面目去見他。
許道雲疑惑的是,趙思潔既不在雲衛司,也不在清平縣,那她到底去了哪裡呢?難道是回望泗江了?
現在也只有這麼個合理的解釋,至於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到了望泗江就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