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文鬥還是武鬥,不管是鉅鹿之洲不成文的規矩,還是無量劍門特有的規矩,都沒有做出不得傷人的限制。
既然如此,刀兵相見,若是一個失手,而造成了性命的損傷也就怪不得別人了。
無量劍門的不狂長老從他那卑鄙的手段,以及上來就全力的攻擊,不難看出,這根本就是想要置展瀟於死地。
僅僅四品太玄境,就能輕易的戰勝九品太玄境,這個女人的戰鬥天賦實在太驚人了,不管今天的比鬥誰輸誰贏,兩宗門的樑子算是結下了,既然如此,那麼折其羽翼,提前消除一切威脅,在不狂看來,自然就是理所當然之事了。
正是看出了這一點,展白纔出聲,允許展瀟開殺戒。
劍光四射,編織出密不透風的必死之局。
作爲無量劍門的長老,一出手,幾乎就竭盡全力,勢必一擊殺死展瀟。
可事情真的這般容易麼?
別人或許不知,可展白又如何不清楚。
瀟丫頭可是還有底牌沒有用出來呢。
一想到被隱兒說的神乎其神的靈子,展白都變得熱切起來,眼睛炯炯有神的關注着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切。
鏘!!!
一聲劍鳴陡然從展瀟的身上輻射而出。
只是這一聲劍鳴,竟然就讓不狂的劍勢微微一滯!一改往日的如臂使指,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阻塞之感,從手中的長劍上傳來。
正是這一閃而逝的停滯,終於給了展瀟應對的時間。
嗡!!!
劍意蕭蕭,化作數之不清的透明氣劍,圍繞展瀟的身周,穿花蝴蝶般偏偏起舞,並最終匯聚於頭頂之上,迅速凝結成一道模糊的光影。
隨着光影越發的清晰,四周所有的看客,不禁發出驚呼之聲。尤其是以劍閣的弟子爲甚。
不少人驚呼中,目光不斷的在那光影以及宗主的身上流轉。
“那光影竟然是……宗主!!!”
終於有一名劍衣領的弟子忍不住驚呼出聲。
冥冥之中,一絲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的牽引,在展白的心頭滋生。
“這便是靈子麼?大千世界,當真無奇不有啊!”望着自己的光影,就連展白也是暗歎連連。
……
光影化作的展白漂浮於展瀟頭頂之上,一襲書生青衣,隨風飄揚,說不出的灑脫。手持一柄長劍,徐徐刺出。
而同一時間,下方的展瀟神同步的劃出同樣的招式。
雖然身形、容貌不同,可這一人一光影,無論是姿勢還是氣質,都是那麼的相似。
乒!!!
電光乍現!
展瀟手中的四尺長劍刺入漫天的劍光之中,竟然精準的點中不狂隱藏其中的長劍。
雙劍相擊,不狂手中長劍上立即噴發出超乎想象的玄力,如同驚濤拍岸,又有如泰山壓頂。
相比之下,在絕對的力量上,只有四品太玄境的展瀟,無疑要相形見絀了。不過,她也並非沒有優勢。
“劍意,竟然是我的無情劍意。”展白一眼就看出了展瀟長劍之中所飽含的劍意。
雙劍相擊,這是力與意的正面較量。
至於結果……
展瀟被震退,直達數十丈之外,才堪堪穩住了身形,不過即便如此,她的雙腳就彷彿生根了一般,依然死死的站在木板之上,而木板上的燭火竟然依舊在不滅。
爲巨大的力量所震,一抹鮮血從展瀟緊抿的脣角溢出。
反觀不狂,整個人卻是定格在了原地,身形晃都沒晃一下,只是那張原本紅潤的老臉,此時卻是蒼白的嚇人,不帶一絲的血色,若是仔細看的話,其圓睜的眼眸中,更是已經佈滿了血絲。
瞳孔收縮,彷彿承受了某種巨大的恐懼一般。
不相上下麼?
“老匹夫,再來。”
被完全激怒的展瀟,第一次主動發起了攻擊。
空着的左手,向着身後輕揮,便帶動着木板急速的向前劃去,幾乎同時,自己再次與頭頂上的光影,神同步的揮動長劍。
無意劍典,劍舞器行。
展白光影,身隨劍走,緩緩舞動,形如流水,如春燕展翅,說不出的俊逸瀟灑。相同的動作,相同的節奏下,展瀟卻更帶着一股颯爽的美感。
似慢實快,眨眼間,數十丈的距離便被生生的吞噬。
兩人手中的長劍,再次碰觸在了一起。
只是這一次,高下立判,只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佔據上風的赫然是……展瀟。
看得出不狂長老已經用出了畢生所學,可是不知爲什麼,手中的劍,卻是越發的帶着阻滯之感,大失水準。而其眼神中的驚恐也在不斷的積聚,當最終盛裝不下時,便蔓延到了臉上,甚至全身。
短短几十招過後,不狂雖然依舊沒有放棄,可他全身已經抖若篩糠。反觀展瀟,出手之間卻是越發瀟灑,每每看似閒庭信步美輪美奐的一劍,總能陷對方於狼狽之中。
“死!!!”
彷彿貓捉老鼠般,戲弄夠的展瀟,終於失去了最後的耐心,冰冷的吐出一字後,握劍的手掌突然一鬆。
長劍,脫手了?
面對這一變故,劍閣中不少弟子發出驚呼之聲。反觀無量劍宗那邊,卻是齊齊的鬆了口氣。
不管是失誤還是別的緣故,這絕對是不狂長老反敗爲勝最好的時機了。
只是果然如此麼?
展白嘴角綻放出了一抹怪異的微笑。
這些人,難道就沒有看到,自己的光影同樣也丟劍了麼?
即便對瀟丫頭沒有太多的信心,難道對自己也沒有信心麼?
“燕回式麼?這還是自己在殘虛之地創出的劍法。以五指運劍,起到出其不意之效。自從走上修煉之途後,竟然漸漸的淡忘了。只是沒想到,這丫頭卻還保留着,甚至悉心專研了一番,使其更上了一步。”展白喃喃自語着。
另外一邊,幾乎已經陷入了絕境的不狂,果然入甕,以爲自己反敗爲勝的機會來了,血紅的眼眸,幾乎再也顧及不上其他,使出全力,迅若閃電的刺向展瀟的心口,大有不成功便成仁之勢。
也不怪他如此瘋狂,想他堂堂太古之境,又是算計又是偷襲,對付一個僅僅四品太玄境的晚輩,原以爲定然能夠一擊得手,殺死對方。可是接下來所發生的現實,卻是殘忍的將其所有的驕傲、自負徹底的粉碎。
他以太古之境,從第一招開始,就落入了下風,越到最後已經被逼到被徹底碾壓的境地,更甚者是心境,他竟然在恐懼,從一開始眼眸,最後蔓延全身,抖若篩糠,若不是有數百年苦苦修煉來的心境,怕是早就失去了對抗的勇氣,棄劍認輸了。
此女如此妖孽,絕不能留。
此時,殺死對方,已經成爲不狂心底的執念,而且越陷越深,如果不能破除的話,甚至會讓他道心破碎,就算不死,也跟廢人無異了。
殺了你,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
無情的殺意蔓延全身,佔據了他每一縷神思。
近乎陷入癲狂的他,眼睛裡只有展瀟,確切的說是其心口要害,自然也就看不到那被展瀟脫手的劍,陡然被其五指輕拂,然後劍身倒轉,劃出一道不可思議的弧線,自不狂的腰際穿過,然後……
噗!!!!
鏘!!!!
兩道不同的聲響同時響起。
然後兩人定格,以一劍之距,相對而立。
滴、滴!!!
一滴滴鮮血自展瀟的心口處滴落,只是無量劍門上至宗主下至最普通弟子的臉色並沒有絲毫的欣喜,反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陰沉。
原因其實很簡單,先不管流血的展瀟是死是傷,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被一柄長劍自腦後貫穿的不狂,死定了。
二品太古境的強者,竟然被四品太玄境所殺。
即便是假太古,這種結果,也是那般的驚世駭俗,充滿了諷刺。
當然,對於劍閣的弟子來說,他們自然不會在乎那個卑鄙老頭子的死活,所有人都緊張的望向了展瀟,甚至包括展白。
感受到無數雙關切的目光,原本面無表情的展瀟突然綻放出一抹微笑,如同春日的陽光,和煦溫暖,沁人心脾。
再然後那“刺入”自己心口的長劍,被一點點的移開。
衆人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展瀟空着的左手正有兩指夾在劍尖之上。
雖然劍尖之上依然抹上了少許的血跡,不過,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這點深度,頂多就是刺破了皮肉而已,絕對傷不了內俯。
“靈犀劍指?!這丫頭差點連我都騙了。”展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禁不住笑罵了一聲。
也不怪展白會擔心,當年,他創出燕回一式時,就知道,這種招式最適合的就是貼身攻擊中的以傷換傷。以自身最小的代價,來換取敵人的性命。
剛纔那不狂臨時前的一擊,實在是兇猛無比,而且取的又是心口要害。
對於沒有凝成紫府,又不過太玄境的瀟丫頭來說,心臟依然是致命之處。
若是真的被不狂擊實了,那麼對瀟丫頭來說,就不是以傷換傷,而是以命換命了。
如此結果,展白如何肯接受。
好在,這丫頭還沒有傻掉,知道在最緊要的時刻,用出了靈犀劍指,雖然沒能完全的夾住那致命的一劍,卻也讓其失去了威脅,僅僅刺破了皮肉,便難進寸毫。
噗通!!!!
假太古而已,一沒有紫府,二來腦袋又受了致命的貫穿傷,饒是生命力頑強,也不過只是彌留了片刻,尤其是在看到展瀟毫無無損時,萬念俱灰下,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一頭栽入了天池之中。
“楚宗主,你是不是該給本宗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