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長蛇陣,穿雲箭。
近百名展家子弟以展良垣爲箭頭,化作一道數百丈的箭矢,直射妖獸。
戰陣,起於春秋之洲,興於春秋之洲,卻並非春秋之洲所獨有。
鼎三洲之間的交往遠遠比人們想象中頻繁得多。
戰陣有大小,威力更是有強弱。
相比於展白之前在地下之城所見,由十幾個甚至幾十個機關傀儡所組成的戰陣,此時近百名展家子弟所展現的纔是真正的戰場的殺伐藝術。
一字長蛇陣,春秋之洲中最適合騎兵的戰陣,雖是一陣,卻可變化萬千,用到妙處,甚至可以在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
穿雲箭是爲一變,化作無堅不摧的利箭,箭矢過處,屍骨難全。
兩百五十多頭體型巨大的妖獸,被此利箭一穿而過,十幾頭妖獸甚至來不及揮出利爪,就化作了一團灰燼,隨風而散。
“一字長蛇陣,爆裂箭!”不等箭矢力道用老,帶頭的展良垣厲喝再起。
只見那數百丈的箭矢陡然從中炸開,化作近百道流光,向着四面八方飛射而去。
如果說,穿雲箭是直線攻擊,那麼爆裂箭就是真正的範圍攻擊了。
即便是妖獸那強悍到體魄,在這近百道流光面前,也不比豆腐硬上多少。
吼!!!!
獸吼之聲,連連。不是因爲憤怒,而是疼痛。
爆裂箭的殺傷範圍雖大,但相應的殺傷力也降低了許多。
這一次,雖只有一頭妖獸被斬殺,但卻有近百頭妖獸,遭受了重創,身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道透明的窟窿。
而那頭被斬殺的倒黴妖獸,其實也不冤枉,只因爲,他很不幸的被展良垣看中了。
誰能夠想到,之前還威風凜凜,誓要殺光展家子弟的衆多妖獸們,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就死傷過半。
戰陣之威,真正的戰陣之威,即便是生性殘忍的妖獸,此時也是嚇懵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個人可沒有說,這些展家子弟竟然擁有如此霸道的戰陣。”僥倖逃過一劫的穿雲豹膽戰心驚的喃喃自語,顯然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一旁觀戰的幽烏老怪神色也是變得很是難看,不過,轉瞬就恢復了正常。今天看來是不能成事了,對此,他倒也沒有太過擔心。畢竟,不同於那些愚蠢的妖獸,他別的本事或許稀疏,但對於逃命還是很自信的。心生去意的幽烏老怪,反而放鬆了下來,望着那羣士氣大跌如同烏合之衆的妖獸,不禁暗自罵了聲廢物。
三百對一百,最後竟被殺了個落花流水,這簡直就是將妖修的臉給丟盡了。
“展公子,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被豬油蒙了心,今日有此一劫,也是咎由自取。之前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咱們就此別過了。”穿雲豹能夠在鉅鹿之洲建立起穿雲寨,並收攏數百妖獸佔山爲王,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此時在見識到展家弟子的戰陣之威後,果斷的放棄了任務,臨走之時,還不忘放下身段,變回豹首人身的形貌後,向着展良垣拱手施禮。
手握長槍的展良垣略微猶豫,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趕盡殺絕。
一來,雙方並沒有多大的仇怨,雖然這一場仗下來,展家子弟折損了數人,但對方死得更多。其次,這也算是鉅鹿之洲不成文的規矩吧。所謂低頭不見擡頭見,又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所以,只要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而言都會給對方留下一條活路,也算是結了一段善緣。
正如穿雲豹所言,今日有此一劫,也是咎由自取。展良垣願意放他們一馬,不予追究,只會讓穿雲豹心存感激,而不是事後結成生死冤家,否則的話,若是傳揚下去,他也就不用在鉅鹿之洲混了。因爲如此恩將仇報之事,已經破壞了鉅鹿之洲特殊環境下所形成的不成文規矩。
當然,展良垣之所以決定放穿雲豹一馬,也不乏擔心母親的緣故。
畢竟,那邊還有一個臭名昭著的幽烏老怪呢。強敵在側,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目送着幾乎人人帶傷的兩百妖修遠去,展良垣卻來不及鬆口氣,而是帶着疲憊不堪的展家子弟,向着母親靠攏過去。
幽烏老怪雖是太古境的強者,但還遠遠沒有強大到能無視這近百名太玄境展家子弟的地步,尤其是這些展家子弟剛纔所展現的戰陣之威,稍有不慎,都有命隕的可能。再加上同樣太古境的展夫人,幽烏老怪已然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
“哈哈,誤會,這一切都是誤會。老朽突然想起還有急事要辦,展夫人,就不叨擾了。”相比於穿雲豹,這幽烏老怪可就少了份氣度了,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經包裹於烏雲之中,眨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母親……”見危情已解,展良垣急忙飛到母親的身旁,正要開口發問,卻被母親以眼神制止。
“此處不是久留之地,將戰死的弟子屍身收攏,便啓程趕路吧。”展夫人一臉的凝重,說完,便轉身返回了馬車。
“幾個人跟我下去,收攏同袍的屍身。”展良垣當即點了幾名展家子弟,便向着下方飛去。
……
“奴婢該死,還望主母恕罪!!!”
剛剛踏進馬車,展夫人詫異的發現,綠兒等六名自己的貼身侍女整齊的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的可憐模樣,立時讓她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展夫人目光越過六名跪地的侍女,待看到展白安然無恙的坐於輪椅之上時,才大鬆了一口氣,但很快,神色就變得一片鐵青,因爲她已經看到躺在展白不遠處的那六具屍體。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剛纔做了什麼?”展夫人何等聰慧之人,聯想到某種可能,後怕的差點沒有跌倒在地,對身前跪立的六名侍女,自然沒有好臉色了。
“母親,稍安勿躁。孩兒這不是沒事麼,你先休息一下,待孩兒慢慢給您道來。”卻是展白一臉溫和的爲六女解了圍。
……
時間倒轉,回到綠兒一掌向展白拍來。
只是,看似勢大力沉的一掌,在落於展白眉心時,卻是輕柔無力,掌心的玄力更是早一步收回了。
不得不說,綠兒被展白的那番洞若觀火的分析給說服了。
生性謹慎,心思縝密之人,一般都很多疑。
展白的這句話,猶如魔音一般,不斷的在綠兒的腦海盪漾,再配合展白之前所分析的種種,一個之前沒想過也不敢想的念頭,便瘋魔了一般在心頭滋生。
是啊,那人爲了這次行動,可謂費盡心機,佈下了三重殺,爲的就是趕盡殺絕,以防消息泄露。既然如此,心思縝密如他,怎麼會放過自己呢?
畢竟,在很多人看來,再忠誠的屬下,也比不上死人的嘴嚴。
爲了避免有一絲不利於自己的消息泄露出去,以那人的手段,做下過河拆橋之事,一點也不意外。
嘩啦!!
收回手掌的綠兒當即就跪了下去。
“奴婢萬死,被奸人所矇蔽,才犯下此等滔天罪孽,還忘少主饒命。”
有了綠兒在前,其他五女也回過味來,頓時嚇得面無血色,也都紛紛跪了下去。
“也罷,迷途知返總好過一條道走到黑。不過,你們犯下這等大罪,想要徹底無事是不可能的。死罪可免活罪難繞,回去之後,你們就自去吧。”展白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若是不能給出承諾,說不定自知必死的六女絕望之下,極有可能拉自己陪葬,索性就大發慈悲,放她們一條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