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在此!爾等還不速速投降!”
陳德興正在爲郭芙兒和楊婆兒她們的安危頭疼的時候,在永安宮正門周遭,一輪大屠殺剛剛結束!而被屠的,當然是林衍的左別抄主力。他們先是在宮門之內的廣場上遭遇了六門青銅大炮的霰彈轟擊,同時還有三個營的弩手用陳德興發明的“槍弩”交叉射擊。將整個廣場徹底變成了屠場,跟着洪奎衝進來的八百多人,自是無一生還!
然後,屠殺又在永安宮外發生,埋伏在城牆上的北伐軍也開始射箭並投擲天雷。箭如雨下,雷聲隆隆,頓時就把擁擠在宮城門外的左別抄軍甲士一片一片的打倒!宮城之外,一片慘叫哀嚎!
就在遭遇重創的左別抄軍想要退走的時候,事先埋伏在御街兩邊店鋪中、小巷中的北伐軍甲士又蜂擁而出,斷了他們的退路。
就在這些左別抄軍戰士以爲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面高麗國的王旗在永安宮正門城樓之上被樹了起來。然後便是王宮近衛高麗語的勸降聲揚了起來!
“萬古逆賊林衍已經授首,爾等挾從只要棄械投降,皆不問罪!爾等速速投降!”
“大王有旨,爾等挾從只要棄械投降,皆不問罪!若頑抗到底,本人殺無赦,家屬貶爲賤民,流放遠方惡島!
高麗國的封建等級比大宋要森嚴多了,上有門閥貴族,中有良人平民,下有各色賤民。貶爲賤民再流放荒島算是相當嚴厲的懲罰!
聽到還要禍及家人。本就沒有半點鬥志的左別抄軍甲士紛紛丟棄了兵器,口稱願降。只剩下林惟茂和少數林家死黨。看到大勢已去,也只好棄了兵器閉目待死。最後全都被北伐軍的甲士捆拿了。
……
“林衍。某家可以放你,不過你的大事已敗,又能往何處去?”
陳德興的聲音顯得非常平靜,平靜的讓林衍心中好一陣不安。他的數百人已經被對方團團圍住,唯一的退路——那條地道也在剛纔的爆炸中發生了塌方,暫時無法通行。至於永安宮門那邊,已經沒有喊殺聲、爆炸聲傳來。不用說,戰鬥已經結束,左別抄軍顯然是敗了!
“林衍。某家看你也是個人才,留在高麗也是埋沒了,不如降了某家,某家絕不會計較你今日所爲的。”
陳德興從楊婆兒的暗示中已經知道郭芙兒應該無恙,只要芙兒無恙,這林衍便沒有不赦之罪。若是他肯降了,楊婆兒便能脫險了。這女人雖然年紀大些,但是風韻卻是不差,看上去也蠻忠心的。陳德興自然不願意讓她送了性命。
林衍從通事那裡知道陳德興有意勸降。卻仰天大笑起來:“今日之事,林某不是爲自家富貴,若爲自家,早便投靠將軍了。何苦等到如今?
林某雖然粗鄙,但卻是高麗武臣,自當爲國家計。高麗苦戰蒙古三十餘年。早就民盡財窮,現在蒙古方退。將軍又來,還欲以高麗之財之物。爲伐蒙古之資。此欲絕我三韓之民生,斷我高麗之國祚。將軍如此待高麗,與蒙古何異?林某若降將軍,又與洪逆福源何異?”
這朝鮮之國,可以在中日兩國,還有各種韃子反覆蹂躪之下,頑強存活到20世紀初才亡國,看來還是有些道理的——這國家每到存亡之際,總會有些鐵骨錚錚的人物出來。蒙宋之交的年月,高麗國的人物便在這三別抄軍中了!
不過這三別抄經此一役,元氣以傷,恐怕再難擔當高麗的砥柱了!
陳德興輕輕嘆了口氣:“既然林將軍不欲爲某所用,那某家放你一條生路便是!”他大喝道:“讓一條出路給裡面的三別抄好漢,去給陸虎傳令,宮門那邊若是沒有打完,便將三別抄衆人攆進崔氏大宅便可!林衍,某家放你,你可記得守諾!”
宮牆裡面沉默了片刻,便是生硬的漢話傳出:“待我們退到了開京,一定遣人護送令堂回江華島!”
陳德興大聲回答:“一言爲定!”
……
江華島以北,漢江入海口一帶洋麪上,超過百艘高麗國的戰船,正揮動船槳,緩緩的向江華島北岸駛來。
方纔永安宮城之外天雷爆炸揚起的火光,這些高麗戰船上的兵士也隱約看見了。戰船上的軍官們則趁機大肆鼓動起來。
“快划船,用力劃啊!大王有難,正等着我們去救援呢!”
“快些劃,左別處的弟兄已經和宋人戰起來了,我們得趕緊去支援!”
金仁俊站在一條大船的船頭,伸長了脖子遙望南邊的江華島城方向。因爲隔得有些遠,爆炸的火光有些隱約,轟鳴聲更是低到了細不可爲的地步,都已經被海濤聲掩蓋住了。
或許林衍那小子已經得手了吧?金仁俊暗自想着。今次的火併計劃真是天衣無縫了——陳德興大婚,那個沒骨氣的大王王倎又獻女助興,還親自跑去喝喜酒。陳德興怎麼會不得意忘形?怎麼可能會防備林衍呢?而且還有秘道,還有天雷!
或許現在陳德興已經是死人一個了!
“相公,前面碼頭之上並無防備!”右別抄軍的一位隊將這時大聲叫嚷起來。
金仁俊眯着眼睛向不遠處烏漆麻黑的碼頭上看去,一個鬼影都沒有。不過卻能隱約看到一堆堆好像用油氈或是別的什麼東西遮蓋住的貨物。
“那些是什麼?”金仁俊皺着眉頭髮問。
“可能是……什麼貨物吧?估計不值什麼錢,要不然怎麼沒有人守着?”
身邊有人低聲回答,其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先派兩條船去試探一下!”金仁俊到底是久歷戰陣的,知道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歷史上還是被義子林衍幹掉了!
兩艘高麗人的戰船悄無聲息地靠上了碼頭,甲板上面已經擠滿了士兵。這些右別抄軍的士兵也和左別抄將士一樣,都是高麗一國的精銳,戰鬥力還是可以的。現在一個個都在那裡繃着臉,就等衝下去大幹一場。三別抄軍上下,其實是將高麗看成自家財產,對於插手進來的外部勢力向來是非常反感的。
就在這個時候,碼頭上那一堆堆油毛氈掩着的“貨物”後面隱約有人影晃動,然後就看見那些油氈被突然掀起,下面居然是一根根架在小車子上的圓筒狀東西——這是12門3寸口徑的青銅大炮!就在這個幾乎可以肉搏的距離上射出了霰彈,12枚用薄鐵皮攏着百八十枚小鐵彈組成的霰彈,在火藥爆燃的推動下瞬間噴射而出,薄薄的鐵皮在噴出炮口的同時,就因爲內外壓力的巨大差別破裂開來,失去拘束的鐵彈子便向前方一大批扇形區域橫掃過去。兩條靠上碼頭的戰船上面,頓時就掃過一陣陣鋼鐵風暴!每一陣風暴,都帶起一片片的血雨!12枚霰彈掃過,這兩艘戰船上面幾乎沒有人還活着,血水沿着艙面甲板四處橫淌,流入了海中,染紅了一大片水面。
這又是一場屠殺!
金仁俊的座船離開碼頭並不遠,幾乎都能聞到硝煙和血腥的味道。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哪怕是高麗人豐富的想象力,也實在想象不出,這是什麼樣的武器?
“有埋伏!快撤退!”
過了半晌,纔有人一聲發喊,讓衆人一下清醒過來!
“快快快,快往回劃,退守開京!”
金仁俊總算是反應過來,大聲下令。可就在這時,就在高麗船隊西面不算太遠的海上,突然亮起了十一串醒目的白色燈籠!
這是北伐軍海軍的北洋艦隊!
……
“快看!那裡是江華島的港口!”
“真神保佑,我們終於到了!”
此時此刻,在江華島的西南面,由十二艘阿拉伯大三角帆船組成的船隊,也正在悄悄靠近!
郭侃正站在“真神偉大”號的船頭,翹首仰望着遠方閃爍着燈火的港灣。他和他的三千甲士,已經乘坐着這十二艘大三角帆船,在遼東、高麗沿海的海面上漂浮了六日之久,今晚終於抵達目的地了!
“今日是幾月幾號?”郭侃回頭看着自己同族的郭守敬,問起了日期。
“三月十八。”
“是宋人的歷法嗎?”
“是宋人的,”郭守敬道,“今日應該是陳德興的大婚之日。”
郭侃搖搖頭,低聲嘀咕道:“不是說高麗人要在今晚下手火併陳德興嗎?怎麼他們港口裡面沒有什麼動靜呢?”
“這個……”郭守敬如何答得上來?用後世的話說,他就是個理工男,天文曆法算學工程學還有簡單的機械製造都難不倒他。可是打仗的學問,他卻是沒有的。
“高麗人失手了!”郭侃自己卻得出了完全正確的結論!他思索着道:“若某是陳德興,也不會着了高麗人的道,高麗國王和那個什麼大將一上島,某就拿下他們!這會兒,姓陳的該在洞房花燭吧?”
他回頭看看阿里海牙和尤素福,皺眉道:“撲營吧!陳家軍的碼頭似乎無備,或許有機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