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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兒,二哥兒,你在想什麼?”陳德芳的俊朗面孔湊了過來,關切的問。陳德興這時才發現自己握着酒杯,酒水都潑到了檯面上,居然在今晚的酒宴上走了神。和他一個檯面上的霹靂水軍高級將官都笑呵呵的看着他的癡樣……他們都以爲陳德興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升國小公主呢!
今晚上的酒宴就是用來慶祝陳德興將要迎娶升國公主的——霹靂水軍上下都有一頓好食,主要的軍官都聚到了陳德興的都統司衙署裡面用餐。現在的霹靂水軍有兩萬軍額,又是雙長官制,軍官數量自是不少,衙署節堂裡面坐不下,又在院子裡面搭了棚子,還張燈結綵,好不熱鬧。這場面幾乎趕上了南沱場大捷和磨石嶺大捷後的兩場慶功宴了。
不過熱鬧歸熱鬧,酒水卻不大豐盛,就是魚啊肉啊的一堆再加上軍中自釀的燒酒——只是燒熱的酒,不是蒸餾酒,陳德興只是知道這概念,自己並不會釀,也沒有功夫弄這玩意兒。
陳德興放下酒杯,摸着自己才蓄起來的鬍子:“我不能隨隨便便回臨安,得要一場凱旋儀式!”
“凱……凱旋儀式?”
同桌的幾個人物都互相看看,陳德芳則眉頭微皺:“二哥兒,這怕是不妥吧,現在朝廷和蒙古在議和,雖然沒有最後敲定,但是聽說希望蠻大的,臨安有不少人都把這次的議和比成紹興議和……”
這話說得婉轉,但是陳德興卻明白話外音。紹興議和開始後,岳飛、韓世忠等中興大將,大多失去兵權成了閒人,和議達成後不久,宋高宗就殺掉了岳飛!再往後,南宋就徹底步了以文馭武的老路,由中興諸大將帶出的精兵,也再之後數十年中慢慢朽壞。
“無妨!”陳德興卻擺擺手,“官家連獨身愛女都肯許配給我,難道還捨不得一場雄兵凱旋的獻捷大典?而且這場大捷也不是我們霹靂水軍一家的,賈相公、呂太尉他們也有份兒。大哥,麻煩你先回臨安,把我的意思告訴大人和文文山,請他們想辦法運動一二。吾再親自去一趟江陵府和賈相公說說,他不日也要返回臨安了。若能有一場獻捷闕下的大典,今後在朝中的地位才能鞏固啊!”
賈似道的地位是不是鞏固和陳德興沒有一毛錢關係,但是獻捷闕下卻是打響霹靂水軍名頭,在臨安大肆宣揚大漢族主義的機會,陳德興如何會放過?他這次如果真的劫了公主去北地開疆,和大宋朝廷的關係可就要僵了。到時候再想操控臨安的宣傳恐怕不易,這次凱旋儀式說不定就是最後打響名頭的機會了。
如果能利用這場凱旋儀式,在臨安掀起一股民族主義旋風,那可就再理想不過了。
陳德興的意見一出來,檯面上的幾個霹靂水軍重將,全都眉飛色舞的附和着。
“對!就該好好宣揚一下!要不然誰知道俺們陳家軍的大名?”
“就是!得讓臨安的老百姓瞧瞧,韃子不是不可戰勝的!俺們陳家軍不僅敗了韃子的十萬大軍,還斃了韃子的蒙哥汗!”
“俺們還虜獲了韃子大汗的九遊白纛,這次一併扛回臨安去!好好顯顯俺們的威風!”
陳德興笑眯眯的一口嚥了杯中之酒,目光一轉,掃過了自家大哥的臉孔,看到的卻是滿面的憂容。
在他想來,眼下大宋又到了鳥盡弓藏的時候,武臣們最好能夾起尾巴做官,誰要是一味高調,準保當了出頭鳥兒!雖然自家弟弟得了公主青眼,回去臨安就是官家的乘龍快婿,但是太過高調總歸不好。畢竟當今官家年事已高,要是哪天龍馭賓天了,可就沒有人罩着他了!
……
“凱旋儀式一定要辦!要不辦……我怎麼把兵調進臨安城?”
酒宴已經結束,陳德興的書房裡卻是燈火通明,復興社的幾個高層,劉和尚、陸虎、高大、黃智深、任宜江、劉陽、朱四九、孔玉還有離開江陵後就潛行回了廣陽島的李翠仙全都聚集在此。
陳德興在桌子上面敲了敲,說出自己的全部真實意圖。
“宣揚俺們的軍威只是其一,更要緊的是帶兵去臨安!雖然官家許某婚姻,但是防人之心始終不能沒有!某在軍中,有兩萬精銳護着,誰都傷不了半根毫毛。若是空身入朝,一道旨意就能要了某的性命。這樣的險,無論如何是不能冒的。所以我必須帶上兵去臨安!”
說句真心話,大宋官家在這方面的信譽真不咋地。昔日的岳飛,數年前的餘玠都已經自解兵權了。可還是逃不了風波亭和毒酒一杯!雖然岳飛的話多了些,餘玠在四川也跋扈了一些,但是……陳德興現在的話好像比岳飛還多,行事比餘玠更跋扈,豈能毫無防備就傻乎乎的把自己送去臨安?
誰他孃的知道在臨安等待自己的是公主府還是大理寺啊!
聽到陳德興要帶兵去臨安,陸虎頓時就來了勁頭,吸了口氣道:“大哥,俺在揚州時就聽說臨安的御前軍兵雖然有幾萬兵,但都是酒囊飯袋……只要有3000精銳就能把臨安的天翻過來!”
高大也點點頭:“大哥,給惡虎3000人陪您一起去行在,俺將着35條戰艦鎖住長江,不讓兩淮大兵渡江,再讓二哥(劉和尚)和四九各帶3000人打下建康、鎮江。這江南的錦繡河山就在大哥手中了!有了這份基業,要恢復中原就不難了!”
劉和蹙着眉頭思索道:“20000人拿下江南……少是少了些,不如全夥去臨安,大哥帶3000人走運河去,俺們兄弟帶大隊走海路!”
幾個兄弟的表態,陳德興非常滿意——這些兄弟的腦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不一樣了——他微笑着點頭:“這事兒不能這麼操切……雖然20000人拿下臨安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拿下以後怎麼辦?兩淮、京湖、四川的幾十萬大軍不可能無動於衷。到時候少不得一場浩劫,沒準還會有人引狼入室,把北面的蒙古人請來和咱們爲難!”
他的聲音已經放沉:“不過臨安政變的準備一定要做!道士,你來做霹靂水軍的軍師,成立一個參謀處給你來管,挑選一些最可靠的隨營武校學生當參謀……臨安政變的備案就是參謀處的第一個任務!”
任宜江皺皺眉:“慶之兄,這個臨安政變……政變以後怎麼辦?要挾天子令諸侯嗎?”
“有可能!”陳德興笑道,“也有可能搶一把走人!北地海闊天空,比臨安這個醬缸子好弄多了。”
“那就做兩個方案?”
“做四個……一個是我被抓去大理寺了!還一個是我被害了!”
雖然這樣的事情不大可能發生,但是作爲一個參謀部,就應該考慮到所有的可能,不能只想着好事情。
任宜江皺皺眉:“那樣的話……3000人很難打下臨安城啊!要不再多帶些兵去?”
陳德興搖搖頭:“最多3000……名義上只能報2500,再多就帶不進臨安了。”他認真地看着任宜江,“道士,要對我們的士兵有信心!他們是打敗過蒙古怯薛軍的精銳!而且我們手中還有黑火藥,可以用火藥炸開臨安城牆!”
“炸開?”
“對,穴地攻城!”陳德興道。“明天開始摸索戰術,以後咱們縱橫北地,就靠火藥把城牆崩塌掉!”他冷冷一哼,“如果朝廷想對咱們下手,那第一個被崩塌的就是臨安的城牆!”
……
同一個夜晚,在江陵府城的宣撫大使衙署之內。
賈似道正舒舒服服的伸腿伸腰的坐在一張錦塌上,身邊幾個美姬伺候着,正一邊飲宴一邊欣賞歌舞。他的宣撫大使已經不做了,正準備啓程去臨安當右丞相兼樞密使。所以這幾天,天天和京湖地方上的大員飲宴——喝送行酒。往往一喝一個通宵,到白天日上三竿才睡,下午又要準備迎來送往的各種交際,天還沒黑就接茬吃酒。
這宋朝的公務宴請比後世還誇張!喝起來就沒完,不到天亮不罷休!而且還有官激歌舞助興,這官做得真是愜意。所以陳德興纔不肯讓他的一般弟兄和學生去混南宋的官場,否則不出三年都得荒廢了。像賈似道這樣在沒完沒了的歌舞飲宴和鬥蛐蛐之餘,居然還有時間把公務軍務料理的井井有條的本事,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有的!
正在衆人喝到興頭上的時候,就看見賈似道的幕僚樑崇儒急忙忙走了進來,到了賈似道身邊,揮手讓陪酒的美姬退開,才俯身到賈似道耳邊,低聲說道:“相公,揚州的急腳遞,北虜那個叫郝經的使臣又來了,人已經到了淮河北岸,李安撫問要不要讓他南來?”
“什麼?郝經又來了?知道是什麼事兒嗎?”
樑崇儒道:“好像是來談和親的,忽必烈似乎想要讓他的長子娶大宋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