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陽看着那無望崖絕壁。此處便是那拜火教禁地,其中封印了無窮寶藏,傳聞打開那寶藏,拜火教便是另一番景象。
這鑰匙如今便是握在了柳青陽手中。
柳青陽手握一劍,漆黑鬼母氣息流淌,手中長劍一揮,口中輕吐一聲:“破!”
那千米石壁,一劍破開,分向兩旁。
那石壁之後又是另一番天地。
這方天地之間,錦繡山河萬里,四野青蔥。
柳青陽緩步踏入,巫天行緊隨其後。
這萬頃一碧景色,巫天行也是不曾見過,頗爲感嘆。
南疆向來窮山惡水,生存便是不易。
若是一如這眼前景象,南疆如何這般貧瘠?拜火教又如何分爲兩派?
那冥冥之中,一道光芒引導柳青陽向着遠方走去。
而光芒盡頭便是一道一方巨大河谷,也是這森林盡頭。
柳青陽心中躁動,天邪鬼母本源之力,蠢蠢欲動。
萬千怨氣透體而出,慢慢入了那巨大河谷股部,從中而出,怨氣便是化爲靈氣,卻不再入了柳青陽體內,而是緩緩向着那石壁外飛去。
柳青陽手中一劍,高舉,劈下,浪潮激盪三千尺,瀑布開裂。巫天行順着那瀑布望去,便是萬里天光。
一縷春風正緩緩從那河谷之外,吹來。
南疆燥熱,也消散了幾分。
再看柳青陽,一身戾氣盡去,境界緩緩回落,又是那明心初期。
巫天行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浪潮落下,河谷一分爲二,那一方瀑布化爲對居之勢。
春風帶着海潮鹹味緩緩飄向那石壁之外,此際南疆之間,庶民擡頭望向那天際,春風所過之處,燥熱消弭,草木新生,儼然一片祥和氣象。
柳青陽道:“曾聽家師說,北冥之外,有海,海中有大魚,名曰鯨。鯨落,哺育三界,則萬物生。”
柳青陽緩緩望向那石壁之外,祥和景象雖然看不到,卻能感受那春風微蕩,自身境界隨着那春風激盪,緩緩跌落,直到了登途,方纔停息。
巫天行回首望着柳青陽,道:“你那一身劍元,跌落了。”
柳青陽搖搖頭道:“劍元不過身外之物,跌了便跌了,但是這心卻是明瞭。”
巫天行緩緩點頭,一劍倒海,天邪鬼母邪力散盡,萬千業障纏身,劍元該是跌落。
那南疆一隅,一個蒼老人影緩緩走來,看着一片欣欣向榮景象,微笑點頭。
那蒼老人影身旁一頭小龍,懶洋洋扭動身軀,老人從布袋之中取出一塊肉乾,小龍歡呼雀躍,吞了下去。
老人道:“南疆該是南疆庶民的南疆,沒了諸多紛擾,也便太平了許多。”
小龍用肉呼呼的爪子撓了撓頭,想了一會兒也想不明白,轉頭繼續啃着肉乾。
天空之上,一處疾飛人影停下,看着一片春意盎然,那人嘆道:“方婉,我曾說,有朝一日,我成了那天下首屈一指大劍仙,就回去找你。若是再選一次,我寧願,此生不曾練劍!”
那人一劍開天,風雷暗潮涌動。
一方大澤之中,白髮人影擡頭望向天空,天空之上,淅淅瀝瀝下去小雨,雨滴落在白髮人手上,又是流淌出去。
白髮人微笑着看向四野,那一片窮山惡水,如今這般可愛,草色青蔥,萬木叢生。
白髮人影,剛要落步,又是停了下來,換了一處踏下。
一株草苗緩緩從那土中鑽出。
紅衣公子緩緩走入南疆,翻手一劍趕走一匹餓狼,救下一個孩子。
孩子看着那紅衣公子:“先生,我能和你學習劍法嗎?”
紅衣公子問道:“你爲何學劍?”
孩子道:“我不想再被人欺負。”
紅衣公子微微一笑,道:“從今以後,便是一方天平盛世。學劍無用,不如我教你讀書。”
孩子搖搖頭,跑了。
柳青陽從那石壁之中走出,看着巫天行一道敕令,將那拜火教解散。
巫天行笑道:“南疆已是太平盛世,修習這些術法,又有何用?不若都去做了南疆兒郎。拜火拜火,我寧願南疆之中,從此無火,從此無惡。”
柳青陽看着巫天行,道:“那你不做巫王,還能做什麼?”
巫天行微微一笑,道:“做巫王之前,我還是一個教書先生。我不過是再去教書而已。”
柳青陽笑道:“你這人起碼千百年壽元,就教千百年的書?”
巫天行笑道:“當個巫王,不如當個夫子。豈不聞,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
柳青陽從納海戒中取出那根鑌鐵,手中劍芒涌動,將那鑌鐵削成一把戒尺,笑道:“我生平好友不多,你算一個。這戒尺便是送你,希望你能成那名動一時的大先生。”
巫天行笑罵道:“你這小子,倒是佔了便宜。”
不過,巫天行旋即正色道:“我生平好友亦是不多,你也算一個。好好活着,不要死了。有朝一日,天下都是太平盛世,你這劍,也不白練。”
巫天行又道:“要去同蓉蓉告別嗎?”
柳青陽一摸懷中包裹那縷青絲,搖搖頭道:“該告別的,已經告別。不做再多留戀。”
巫天行嘆了口,不再說話,緩緩解開巫王長袍,黑炎一動,燒成了一團火花。
此間,拜火教再不存在。
一年後
私塾之中傳出那郎朗讀書聲,夫子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其中一個小兒道:“夫子,爲何君子要求淑女?”
夫子道:“淑女之於君子,便是家。兒子之於老子,便是希望。你可知了?”
小兒道:“弟子愚魯,還有不懂。”
夫子笑問小兒:“你可有愛的人?”
小兒道:“父親、母親,都是我愛的人。”
夫子道:“淑女也是君子愛的人,所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小兒道:“那夫子有愛的人嗎?”
夫子看着遠方山崖,微笑道:“有!夫子,自然有......”
錦官城小巷之中,兩個少年廝打一處,其中一個少年急了,撿起一旁的常見,刺了過去。
一個青衫人影身形一晃,取下那長劍。
青衫人影搖了搖頭,道:“劍,不是這般用。劍,是衛道之兵,是守愛之兵,是普度衆生之兵。唯獨不是傷人之兵!”
少年不忿問道:“那你說,既然不能傷人,我還要這劍有何用?”
青衫人一彈健身,身若游龍,蕩了七八個劍花,道:“你要這劍,自然無用,還是去私塾讀書罷。我正巧認識一個博學多才的大先生。”
少年一扭頭道:“我不,我就要學劍。”
青衫人一劍刺出,劍光紛飛,旋即道:“那你可願同我學劍?”
少年一怔,旋即道:“自然願意。您的劍法比我那老師,強了不知多少倍。”
青衫人道:“那你便要知道,從此這劍,不能同兄弟相向。”
少年點頭道:“只要您肯教我練劍,我自然不會再兌兄弟相向!”
青衫人道:“那我先去你那劍館,同你師傅說了。”
少年笑着引青衫人到了一處劍館,那劍館之中一個老人,長劍擺動,劍法並不如何高明,卻也是一個武者。
見青衫人仗劍而入,身後又跟了那小兒,老人嘆了口氣,道:“我這徒弟,倒是頑劣,是不是給先生添了些許麻煩?”
青衫人道:“這倒也不是,只是我見你這徒弟頗有些意思。他願意同我學劍,不知您可願割愛?”
老人又是嘆了口氣,道:“既然我這徒弟能入了先生的眼,那也便隨了先生。不知先生在何處教劍?”
青衫人笑道:“何來教劍一說?我有一個朋友告訴我,不願我教劍,只願我渡人。”
老人目光滿是激動,道:“先生是個可託付的人。”
老人又叫來小兒,道:“你要好生聽先生的話。”
小兒點點頭,然後端正的給青衫人扣了三個頭。
青衫人手一翻,小兒便是起了身。
那青衫人從戒指之中取出一柄長劍,道:“這劍是我所用,如今送了你,劍名,青雲。你當要好生對他。”
小兒取過青雲劍,劍光閃閃,自然是柄好劍,心中也是頗爲欣喜。
不過小兒又是將劍遞了回來,道:“徒兒不能要,這劍是老師所用。”
青衫人笑着搖搖頭,道:“我還有遠路要走,這劍對我無用,便贈與你,你也現在這劍館休息,我自然留一套法決給你。或許一二十年之後,便來尋你。”
小兒眼中滿是失望,道:“師傅是嫌我累贅嗎?”
青衫人微笑道:“此間險惡,自然不能帶你。你當要好生修煉劍道。這劍曾是一名大劍仙之劍,可劈山斷嶽,待我回來,希望你已經不是那魯莽少年。”
小兒點頭稱是。
青衫人道:“那你同我立下這誓言!”
小兒恭敬看着那青衫人。
青衫人道:“柳青陽不才,願以證道,除魔,尊師,憐愛,爲劍心。雖千萬險阻,一人一劍,往矣!”
那少年聽了眼中滿是精光,道:“白月華不才,願以證道,除魔,尊師,憐愛,爲劍心。雖千萬險阻,一人一劍,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