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現在是無根浮萍倒是可以讓其慢慢紮根,茁壯生長。人若是成爲了無根浮萍,跌一下,可是會粉身碎骨。近些日子來,你做的事情可以說是有跡可循。不帶個人立場,我想說……你現在做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大了?”鄭國軍說話的語速仍舊十分平穩,但是雙眼卻變得極其鋒利。
林行並沒有急着回話,他望着窗外想起了那個女孩兒。
“我以前的想法和你一樣。”林行的話讓鄭國軍一時間沒反應過勁兒來。
“什麼意思?”
林行轉過身來,看着鄭國軍說道:“我曾和你想的一樣,不要去做那個拉動歷史的縴夫。心理學的興盛終究不是我一人所能決定的,我當初的想法很簡單,只做一個旁觀者,一個做着儘自己所能去救活我所能救的患者脫離精神上的病痛。而隨着洪流的推進,終究會有一天會有一個人站在心理學界的舞臺上,去做那個英雄。到那個時候我就去做那個背後推動者就可以了。”
“無論是心理學的興盛還是催眠學的興盛我開始並不想參與的。”林行的語氣真摯,不像是爲了在鄭國軍的面前刻意表現。
“可是直到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兒,她牽着縮在龜殼中的我,開始向前。想起來有些有趣,像我這種悶葫蘆她也能敲開這個瓢。”
“她告訴我,既然無人做這個英雄,那麼就由你來當這個英雄吧。因爲真正的英雄出現不知道還要等個幾十年或是幾百年,心理學界可以等得起,但是你等得起嗎?”
林行又想起了那時候蘇巧的勸說,也是因爲這句話林行才答應了蘇巧的方案。可惜的是方案未完成,執行方案的人卻已經不得不離開。
“我知道我等不了,所以我也不想等了。既然心理學界的這攤渾水沒人來攪,那麼就讓我來吧。”林行的話異常有力而堅定,甚至鄭國軍都被感染了。
鄭國軍打量着林行,沒有說話。林行也沒有迴避鄭國軍的目光,表達着他的堅定。
最終,鄭國軍長嘆了一聲,搖搖頭說道:“故事很感染我,但是我還是不能接受。因爲你沒想過失敗的後果。想做心理學領頭人不是沒有過,他們藉助人力物力,佔據天時地利人和,原以爲曙光將要升起,卻在升到最高點時,狠狠墜落,下場悽慘無比。沒人能找得出原因,凡是曾經誕生的新星下場就沒有一個好下場。幾次的大起大落,帶動着心理學界也變得滿目瘡痍。”
“心理學界已經承受不起你們折騰了。”鄭國軍的話和當時林行想得一樣。
這不可能是一兩句話就能改變對方的立場,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林行想要再次成爲新星,遇到的壓力也將是前人的幾何倍。
“您說得對,心理學界經不起折騰,但是同樣以目前這種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狀態,心理學同樣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但林行絕不會放棄現在的想法。
鄭國軍笑了笑,他何嘗又不知道現在心理學界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
“我現在唯一能向你承諾的是,不去幹擾你的做法,但是也不可能伸手幫你。”鄭國軍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林行點了點頭,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他今天來此,爲得就是聽鄭國軍的想法。
身爲心理學界管理者的鄭國軍,想要做某件事情絕不會選擇含有賭博性質的方式,他必須要顧慮的更多,照顧的更多。
林行深表理解。
“好了,十點我還有個會議,今天就到這裡吧,若是有什麼事情發生聯繫雷乾就可以。那麼……我就先走了。”
林行起身:“鄭叔慢走。”
雷乾知道二人在聊天,所以一直在一樓等待,看到鄭國軍下來後趕忙跟了上去。
最後雷乾和林行互留了電話號後,才從港式茶餐廳中分別。
回到車中的鄭國軍情緒看起來並不是很高,他的雙眼有些發直,好像因爲什麼事情而陷入了回憶。
坐在駕駛位上的雷乾透過後視鏡發現了鄭國軍的狀態暗暗吃驚,還沒有哪個人與鄭廳長談話過後會讓他露出這麼明顯的情緒。
看來林行和鄭國軍的關係並不是培養新人那麼簡單啊……
但是雷乾明白這個時候可不是自己多嘴的時候。
“廳長,我們接下來去哪?”
鄭國軍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雷乾,你知道林戰嗎?”
“林戰?”雷乾努力思索着這個聽起來有些耳熟的名字,自己當了整整八年的秘書,所見過的人聽過的事兒絕對不在少數,所以一時間對這個人的名字感到熟悉。
“有些印象,不過想不起來在哪聽到過。”
鄭國軍喃喃地說道:“林戰,曾經是心理學界的理論天才,在京都只用了短短三年崛起,隨後加入加入中央黨校,磨練了一段時間後成爲小黃埔軍校的校長,負責傳授部隊心理學知識並且治療患有心理疾病的軍人。無論對心理學的任何分支都瞭解頗深,尤其是在藥理和心理治療方面……”
雷乾聽到鄭國軍的介紹,忽然間想起了這麼一個傳聞中的人物。
曾經,林戰的名聲在高層無人不知,不過卻只是一顆稍縱即逝的流星,也是心理學界的希望,可惜短短的十年後,不知什麼原因,再無人提起林戰。
“我記起來了,可是爲什麼他後來就消失了?”
鄭國軍嘆息了一聲,搖搖頭沒有說回答,雷乾趕忙閉嘴沒有再深問下去。
鄭國軍始終記得清楚,林戰的隱退是因爲牽涉着一場大案子,也正是因爲這場案子才導致了目前心理學被國家監控的極其嚴苛。
十月之亂。
這不僅僅是林戰的黑色十月,也是京都人的黑色十月。
鄭國軍不敢再多想下去。
“林行就是林戰的孫子,所以你也知道我爲什麼這麼重視這小子了吧。”鄭國軍的一句話讓雷乾驚訝得很不攏嘴巴。
雷乾無論都想不到,林戰的孫子竟然會是林行。
而且看這樣子,林行也是想要在京都大幹一場。
“世事難料,林行的優秀跟他的爺爺脫不了關係。甚至可以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看林行纔來到京都多長時間?不到一年?就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我怕就怕在他會重蹈他爺爺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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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和鄭國軍告別後,就打算回到李景榮的家中。
這三天裡林行一直都沒上課,因爲王清源當初打算要取出東西的時候給林行放了一週的假。所以林行一直是處在放假當中。
還未進家門,林行就發現門是開着的,屋裡多出了兩雙陌生的鞋子,想必是來了客人。
林行心裡如是想着,當進門的時候林行卻愣住了,他看到陶成和陶梓正坐在沙發上。陶成端着一杯茶和秦雙文聊着天,而楚辭正在給陶梓講故事,陶梓雙手托腮十分投入的樣子。
林行進門的動靜吸引了屋內四人的視線,尤其是當林行和陶成的視線對上的時候,他看到了陶成眼裡的不自然。
“陶先生您來了啊,歡迎……”場面也不能這麼一直僵着,林行開口說了句客套話。
“咳咳,嗯。陶梓過來。”陶成對陶梓招了招手,陶梓對林行眨了眨眼睛。
“謝謝!”
陶成和陶梓同時對林行鞠了一躬。
林行嚇了一跳趕緊躲到一旁,隨即扶起陶成。
“陶先生你這是做什麼,我一個小輩哪能受得了這種大禮。”林行趕緊邀請二人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去。
陶成搖了搖頭,眼皮耷拉着不敢正對林行的視線:“你對我家有恩,這一禮是必須要做的。而且當初在沈會長的面前,我百般對你不信任,沒想到你能不計前嫌反而在背後默默幫助陶氏心理診所度過難關,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陶成想起當時的場景就更加的愧疚了,要不是桃子後來說出真相,他還真的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林行在背後操控着。
年少有爲啊。
“陶先生這是哪裡的話,像您這樣正直的人在心理學界是一股清流,我這麼做也是順着自己的良心而爲。況且,我還收到了沈會長的報酬,這事兒就不要再提了。”
林行的幾句話把自己的功勞降到最低,爲得就是要消除陶成的自愧感,否則要是讓一個快五十的男人對你各種道歉,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林行,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聲陶叔,不管怎樣這份恩情陶家會一直記得。”陶成的性子雖然犟,但是爲人憨厚,堅持有恩必報。
林行忽然間眼睛一亮,他看着陶成忽然間想起了之前的一個想法,或許可以徵求一下陶成的意見。
“陶叔……您的陶氏心理諮詢中心在沒出事兒之前就已經名聲赫赫了。現在經過這件事情後想必會再升一個高度。”林行話說一半,卻像是在猶豫着什麼,沒有繼續說下去。
陶成點了點頭有些驕傲地說道:“陶氏的發展還是可以的,我始終認爲想要經營好一家心理諮詢診所,第一點要做的就是真誠待人。陶氏從來不會收取亂遭的費用,凡是接受過治療的病人自然也就對陶氏無比的信任。”
林行笑了笑,陶氏的做大隻是時間的問題,因爲陶成的人品沒問題,口碑好。之前在網上鬧出那麼大非議的時候,那些陶成治療過的病人也仍舊支持着陶成,單從這一點來看就能證明陶成真的是在用心做事。
“是這樣的,我可能也要開一個心理諮詢中心,不知道陶叔有沒有什麼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