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鎮季元輝的團部,馬劍峰站在那幅地圖前,神情專注地打量着。
至於季元輝團部那些參謀警衛之類,全被王小三帶着警衛營給控制了。其中有幾個膽敢反抗的,還直接被王小三讓人下了槍,關了起來。
王小三作爲警衛營長,對軍座和軍部長官的安全負有直接責任,自然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所有可能給軍座和軍部帶來不安定因素的東西,全都在他的清除之列。
因爲季元輝向松本投誠,在團部警衛連戰士的心裡,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響。這些士兵看到新十六軍的人進來,只是略作抵抗,就直接放下了槍。
“報告!”門外傳來胡武響亮的聲音。
“進來!”馬劍峰頭也不回地說道。
“報告軍座,季元輝團長來了。”胡武大聲說道。
“請他進來吧。”馬劍峰在心裡嘆了口氣,對胡武說道。然後坐到了季元輝往日所坐的位置上。
郝參謀長和袁發貴則忙着在一邊研究各部的戰鬥情況。
胡武聽到軍座用了一個請字,心裡爲季元輝感到一絲幸慶。看來,軍座對季元輝決定網開一面了。
季元輝在胡武的帶領下,走進了自己的團部,看到裡面的佈置已是煥然一新,心裡一陣苦澀。
看樣子新十六軍的馬軍長準備把指揮部搬到自己的團部了。可這樣的大事,人家根本沒與自己商量,哪裡有半點將自己這個主人放在眼裡的意思。
只是自己還有與馬軍長談條件的本錢麼?
早知道馬劍峰對青陽鎮志在必得,做事又這般強勢,自己當初就應該爽快接受軍委會的任命,那樣自己現在也不必弄得這般狼狽。
“軍座,季元輝團長來了。”胡武走進指揮所,看了一眼正忙碌的郝參謀長和袁學貴,對馬劍峰說道。
馬劍峰這時擡起頭來,望了一眼季元輝,對郝參謀長和袁學貴等說道:“參謀長,松本已退到青陽鎮了,你去看看,絕不能讓一個小鬼子逃脫。袁參謀,你去看看野戰醫院安屯情況。”
聽到這話,郝參謀長和袁學貴自然知道軍座有話要與季元輝談,就點了點頭,向外面走去。
屋內的其他參謀人員,也悄然離開。
看到屋裡只剩下他們三人,馬劍峰這才望着季元輝道:“你就是季元輝?”
聽到馬劍峰的語氣裡有一種威嚴和冷淡,季元輝心裡一抖,額上開始冒冷汗,望着馬劍峰道:“軍座,卑職就是季元輝,請軍座訓示。”
馬劍峰兩眼望着他,半天沒有說話,整個屋子裡的溫度似乎陡然降低了好幾度。
就在季元輝內心打抖,感到自己無力站住之時,馬劍峰這纔開口說道:“我聽季老爺子談起過你,他老人家心裡很以你而驕傲,只是沒想到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軍座,我季元輝對不起你,對不起家父,我沒臉見自己的祖宗,請軍座責罰我吧。”季元輝突然靈光一閃,急忙悲切地說道。
馬劍峰救了自己的家人,聽其口氣,對家父十分敬重。自己現在犯下了投敵賣國的大罪,雖然還沒有構成嚴重實,但嚴格說起來,如果馬劍峰將自己以漢奸論處,自己也沒處說理。
畢竟自己向松本舉起了白旗啊。
“季元輝啊,我真沒想到你敢蔑視軍委會的命令,而且還向小鬼子投誠,我真替季老爺子痛心。”馬劍峰痛心的搖了搖頭,望着季元輝說道,“這樣吧,我現在以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十六軍軍長的名義命令你,立即集合你的部隊,接受新十六軍的改編,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希望你好好把握吧。胡參謀,季團改編的事,暫時由你負責,你們去吧。”
季元輝與胡武離開臨時軍部後,望着胡武眼巴巴地問道:“胡長官,接下來怎麼辦,由你作主,我全聽你的。”
胡武伸手拍了拍季元輝的肩頭,笑着說道:“老季啊,既然軍座發話了,我們就得把事情辦得漂亮才行,你放心,既然軍座讓你集合部隊接受改編,說明軍座在給你機會。”
胡武跟着馬劍峰多年,知道他的爲人,卸磨殺驢的事他是不會幹的,既然給了季元輝將功贖過的機會,那他就不會深究季元輝投敵的事。
只是季元輝還想帶兵,那就得看他的表現了。
松本帶着部隊邊打邊撤,眼前青陽鎮就在前面。突然看到鎮外的小山頭上,冒出無數人影,同時那槍口也指向自己這邊。他心裡一沉,急忙派出一個軍官過去傳令。這個軍官和那個翻譯剛跑到小山包前,就聽到兩聲槍響,子彈在兩人的腿下濺一陣泥土,嚇得那個翻譯官一骨碌坐在地上,朝着小山頭上拼命喊道:“別開槍,別開槍,松本太君命令你們季團長,立即配合皇軍消滅後面的敵人。”
其實松本在派出軍官傳令時,心裡就預感到季元輝這次要讓他失望了。
這兩年來季元輝一直不願意真心與皇軍合作。這次好不容易拉走了他的二營,又藉着內應的接應,穿過山口進了青陽鎮,逼迫季元輝與皇軍合作。
眼看大功告成,誰知身後突然冒出大批國軍,不但斷了自己的退路,還攻佔了臨河據點,甚至連配合自己進攻虎口谷的小泉大隊,也全軍覆沒了。
在這種情況下,季元輝還能真心幫自己,那簡單是癡人說夢。
可人都是這樣,不到最後關頭,還是要抱着一絲幻想的。
松本狼狽退往青陽鎮,就是這種心理。
守在前面山頭上的,是洪大龍帶着的部隊,洪大龍聽到翻譯這話,頓時大笑了一陣,說道:“狗漢奸,你賣祖求榮爲虎作倀,大爺我本該將你碎屍萬段。但本大爺有好生之德,只要你將身邊那個小鬼子斃了,大爺我今天饒你不死。否則,明年今天就是你小子的忌日。老子明確告訴你,老子是新十六軍的。”
那個翻譯聽到這話,頓時傻了眼。他作爲日軍翻譯,對新十六軍的情況,還是瞭解一些,知道新十六軍的馬劍峰將軍,對日本人向來極端仇視,曾幹出一舉砍下一千多日軍腦袋的事情。聽到前面的人竟然是新十六軍的,他立即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松本太君的部隊現在只剩不到三百人了,而後面的追兵還在窮追不捨,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可看出松本太君這次是在劫難逃。
聽到前面那個軍官的話,那個翻譯心裡開始動搖,望着洪大龍喊道:“長官,你說話算數?”
反正身邊這個鬼子軍官也聽不懂中國話,而後面的松本大君離這裡有點遠,也聽不真切。
“當然,老子向來說話算話,要想活命,就快動手,否則……”洪大龍說着,取過身邊的步槍,開始擡起槍口。
那個軍官看到翻譯官不懷好意的眼光瞟向自己,心裡感到不妙,伸手掏槍,同時惡狠狠地喝道:“八格,你剛纔說的是什麼?”
那個翻譯畢竟膽小,看到這個軍官惡狠狠的眼光,那伸向駁殼槍的手就下意識縮了回來。
那個軍官掏出手槍,剛準備頂住翻譯官,就聽啪的一聲,手腕上中了一槍,那王八盒子一下子掉在地上。
翻譯官看到這個軍官受傷了,頓時血一上涌,顧不得多想,掏出手槍,兩眼一閉朝着軍曹噹噹噹就是三槍,將鬼子軍曹打得胸膛開花,然後倒下。
松本在遠處聽到槍響,隨後看到翻譯官朝着軍官開槍,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立即命令士兵向翻譯官開槍。
就在這時,隨着洪大龍一聲令下,在山頭上的部隊朝着松本他們猛烈開火。至於那個翻譯官,在開槍打死那個鬼子軍官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連手槍也掉在地上。等聽到頭上有子彈不斷飛過時,嚇得雙手抱頭,緊緊地趴在地上。
這時守在兩邊山坡上的郝豹雨和韓連也指揮部隊跟着開火。松本沒想到季元輝竟然臨陣反水,心裡憤怒不已,一邊罵着八格,一邊命令部隊搶佔有利地形,準備作最後的垂死掙扎。
只可惜洪大龍、韓連和郝豹雨所帶的部隊,佔據了地理優勢,雖然日軍的單兵素質比季團的人強,但在遭到暫六十八師一團的打擊之後,丟掉了所有重武器,其士兵極爲落低,再加上處於不利地形,其火力發揮受到極大影響。
就在雙方打成一團時,鄭虎軍的一團追了上來,一看鬼子已被圍住,內心大喜,命令各營集中所有六零迫擊炮和擲彈筒,朝着鬼子的藏身處猛轟。
一時之間,日軍所處的位置爆炸不斷,無數的日軍被爆炸掀起,然後飛了出去。打到最後,一團的迫擊炮手和擲彈筒手,只要看到有三個日軍聚在一起,就一發炮彈飛了過去。
松本看到自己的部隊慘遭屠殺,耳朵裡全是士兵慘叫的聲音,一行清淚潸然而下,他知道是自己的好大喜功,才導致衆多的帝國士兵命喪異國他鄉。
他回頭望了望東邊,可惜山川阻隔,竟是再也看不見故鄉的一點影子。
他滿懷悲壯,緩緩跪下,然後解開衣襟,雙手舉刀,慢慢刺進自己的腹部,一陣疼痛從心底升起。原來剖腹竟然如此痛苦!松本閃過一個念頭,然後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