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突變
江遠諾的心中如十五隻水桶一般,七上八下。舒虺璩丣在他心中始終覺得江坤對他視若親生,不只供自己吃穿,還把一身武功都教給了自己。臨死還把最珍貴的東西都留給了自己。而兒子替父親去做事情本就應該。因此他才拼了命的護衛着那個油紙包,拼了命的去找殺害義父的仇人。
江遠諾的心中始終環繞着一句話:難道義父並沒有把我當做親兒嗎?
張大本坐在了桌邊,雙柺放在了身後“紀大俠,賢侄,你們都坐下,咱們邊喝酒邊聊好了!”說着拿起了方纔江遠諾搶不到的酒罈子。伸手捅破油紙。酒香立時四溢。
紀小風哈哈一笑”這自然好,方纔那壇酒我只喝了一口,就被江兄弟搶走了。前輩這竹葉青的味道正的很,這下沒人來搶,我可要好好嚐嚐了。”說着接過了酒罈子依次在桌上三隻碗裡分別倒滿了酒嫜。
江遠諾面色一紅“張伯伯不要笑話我,紀大哥這罈子酒可着你們來喝就是,我只喝個碗底就是。雞肉冷了不好吃,我來溫溫。你們先用酒就是!”說完江遠諾拿起了盛有山雞的鐵鍋,又放在了爐火之上。
紀小風嘿嘿一笑“紀老弟,哥哥同你開玩笑的,只因你方纔才吐了血,哥哥是擔心你的。你只管多吃些雞肉雞湯補補身子纔是,這酒麼,等好了再喝也成!”說着紀小風接過江遠諾手中的湯匙,想要給江遠諾舀一碗湯來喝。雞湯已成金黃,上面飄着油花,雞湯自然是最補的。
張大本在後面道“紀大俠說的極是,這山雞最是滋補。你身子虛,自當應該多補些。等雪停了,咱們再去捉幾隻來燉湯給你就是。賢侄啊!老朽可是真沒想到,你竟有着許多奇遇,和你方纔一場苦鬥,老朽還真是累的口乾舌燥了。”邊說邊端起了酒碗,咂了一口,接着道“這酒是我那丫頭張楚鳳送來的。在窖底放了三年了。”說着眼光突轉柔和“可憐這丫頭自幼沒了娘,現如今卻還要照顧我這個殘廢的爹!”說着把手中的的酒一飲而盡錕。
山雞肉已經咕嘟咕嘟冒起了熱氣,紀小風把雞肉端了上來。只見張大本已經自斟自飲了兩大碗了。
江遠諾同紀小風一齊坐下,張大本端起了碗“等雪化了,我讓我那丫頭來這裡,到時候讓你們認識認識。”突地張大本手中的碗‘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碗立時碎成兩半。酒水撒了一地。緊跟着張大本咕咚一聲栽倒在地,本來他沒了雙腿身子本就不穩,這一下栽的可是不輕。
江遠諾和紀小風趕忙搶了上去,只見張大本面朝下撲在了地上一動不動。江遠諾大驚,忙伸手扶起了張大本,他沒了雙腿身子極輕,只見張大本口角流血,面如死灰。
紀小風趕忙伸手封了張大本的穴道,探他鼻息一息尚存。江遠諾急道“看樣子張大伯是中了毒了!”回頭看向灑在地上的竹葉青酒,方纔還是一片溼漉漉的,這時木地板上已被燒得焦黑。嘶嘶冒着白煙。
紀小風與江遠諾大驚,很明顯這酒是被下過毒的。江遠諾伸掌將內力源源不斷的送入張大本的體內。許久才聽得張大本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悠悠醒來。
江遠諾耗損了內力,只覺得渾身疲累,見張大本醒來疲累立時一掃而光“張伯伯,你醒了。你怎麼樣?”
紀小風忙道“江老弟,別急,等他歇會兒再說。”
張大本吃力的搖了搖手臂“不,讓我……說。不然……就沒機會了!”
江遠諾伸手握住了張大本的手,只覺得他的手便如火燙,心知這毒酒倒在地上就能把木頭燒焦,何況血肉之軀?知道張大本此時若不說話,就怕真的沒有機會了。眼中不覺溢出了淚水。
張大本輕輕吁了口氣“孩子,這一天……我就知道……總會來……的。我只不過……僥倖多……活了幾年而已……”
江遠諾急道“張大伯,到底是誰下毒害你?是不是這人也是害我義父一家的人?”
張大本點了點頭“九龍子……本有九龍。龍生九子……子子不同。”說到了這裡猛地咳了起來,從張大本的嘴角絲絲滲出黑色的血沫。讓人看了慘不可言。
江遠諾忙運真氣抵在張大本的後心,只因方纔打鬥半天,又剛剛運輸了大量的真氣替張大本療毒。這時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紀小風看出了江遠諾的體力不支,忙伸掌運氣道“江老弟,哥哥來替你一程。雖不如你內力精湛,總好過你大病未愈。”說着內力源源不斷的送出。
只聽張大本長出了口氣道“紀大俠,不勞你……費力了……。我只說是誰殺我……賢侄,你附耳過來……”
二楚鳳
江遠諾忙把身子靠了過去,張大本剛要開口,只聽木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風雪一下子撲了進來,風雪裡裹着一個紅衣女子,她的手中拎着一個籃子。這紅衣女子正是張大本的女兒張楚鳳。
張楚鳳回身關門,邊說道“爹爹,鳳兒怕你沒意思,送了點瓜子給你解悶……”話還未說完,她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張大本。還有兩個人卻是圍在了張大本的身前。
張楚鳳丟開了籃子,瓜子撒了一地,她瘋了一般的奔了過去“爹爹啊!你這是怎麼了?昨日還好好的呢!”聲音裡已見嗚咽。
江遠諾看了看紀小風,兩人面面相視皆是不知所措。只有站了起來。張楚鳳把張大本抱在懷中,哭道“爹爹,你說話啊!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啊?”
張大本眼睛看着張楚鳳,嘴巴張了張卻是說不出話來。方纔積蓄了半天的力氣這時卻突地渙散了。紀小風忙上前欲待輸內力助他。張楚鳳目呲欲裂,咬牙道“定是你們傷了我的父親。是不是?”這時張楚鳳看去,這兩人竟是住在自己客棧裡的那兩個人。
紀小風忙道“不是的,鳳姑娘,你父親不是我們害的。他是喝了這竹葉青就這樣了。”江遠諾也跟着點了點頭。張楚鳳氣道“你們兩個人扯謊都不會,難道我會在酒中下毒害自己的親生父親嗎?”說着她側頭看見了桌上只剩一罈酒,而另一個罈子已是摔碎了。可是罈子下無酒,顯然這酒罈子在被摔之前就已經沒有酒了。
張楚鳳看見了更是確信張大本是被這兩人所害“這酒都誰喝了?難道全是我父親一個人喝的嗎?”
江遠諾道“那壇酒全是我喝了,可是裡面沒毒。這壇酒只有你父親一人喝過了,我們還不曾喝呢!”
張大本欲待說話,可是隻是無力的嗡動了兩下嘴脣,卻是一絲的聲音也沒說出口。只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江遠諾。
張楚鳳氣道“難道這酒還一罈有毒一罈無毒不成?爲什麼那般湊巧,我父親喝的酒就有毒了?而你喝的卻是無毒的呢?難道世事就這般湊巧嗎?”
江遠諾無辜的點了點頭“事情本就是這般的湊巧的。事實本就如此。”
張楚鳳低頭見自己的父親只是牢牢的盯住江遠諾,急道“爹爹,你一直看着這個老叫花子,是不是要說什麼?”
張大本無力的眨了眨眼睛,算是默許。張楚鳳哭道“爹爹,我知道你是要告訴我你的毒是這個叫花子下的對也不對?”
苦於張大本中毒甚深,聽了張楚鳳這句話心中更是心急氣惱。一時毒氣攻心,一口氣沒有上來,就這樣一大口黑血噴了出去。然後萎靡在了張楚鳳的懷中,就此了無聲息了。
張楚鳳趴在了張大本的身上嚎啕大哭。江遠諾和紀小風呆呆站在這裡,勸也不是,走也不是好不尷尬。
江遠諾只在心中想道:好不容易又遇到了九龍子之人。本以爲可以得知殺害義父的仇家是誰。可惜的是,剛剛有些眉目,就這樣的中斷了。如果鳳姑娘晚來半個時辰,張伯伯定能解開我心中的謎團。可惜的是,好好的一條線索,就這樣沒有了,化成了泡影。
江遠諾看着張楚鳳哭得死去活來,張大本嘴邊的血漬已經乾涸。那空空的褲管垂在地上是那麼的淒涼。曾經這也是一個叱吒風雲的英雄。可是如今孤零零的躺在那裡,便如一片枯葉,輕的彷彿要飛了起來。
那些人世間的煩憂和榮華富貴都已經成爲過去了。無論你是怎樣的風光無限,或是雞狗不如,最後的歸宿也不過是一抔黃土而已。
這正是:刀頭舔盡他人血,腳底跋涉萬里疆。半抔黃土埋新魂,舊愛新愁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