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山風疾掠掠而過,二人腳下,松柏之巔,綠意盎然的枝頭爲之一顫,二人五丈之間的一棵松柏樹上最高處的枝頭一顆松果忽然下落,任飄萍和黑衣人就在此刻同時出手。
黑衣人身形一如一團急速前行的黑雲直向任飄萍飄去,而任飄萍身形一抖,白影一抹直似一把白玉之劍飆射刺出。歐陽小蝶的心已是吊起,儘管他對任飄萍有着無比的信心。
至二人之間正中的那刻松柏上空,那棵松果已是掉落五尺之距,黑衣人手上、臉上突然泛起火炭一般的紅,霎那間,整個人已是炭紅一片,黑衣人至此,清嘯一聲,劈出十掌,那掌力竟然猶如十條暴怒的火龍,在空中蜿蜒翻轉數圈後,疾裹空中的任飄萍。而夜空中任飄萍的白影之間隱約可見雙掌掌各泛出一朵血紅蓮花,雙掌忽然上下迅速不停揮動,就像是魚兒在水中不停地上下襬動着尾巴,每拍一下,就有一朵血紅蓮花直奔黑衣人而去,那血紅蓮花在這黑夜中一朵接着一朵,後一朵推着前一朵,這一招正是‘萬種風情掌’中的第九式‘百花銷魂’。
至此,那棵松果又落一尺,卻是掉落在一根宛若小兒手臂一般粗細的樹幹上,嘭的一聲又彈起,彈起的瞬間,歐陽小蝶的心已是提至嗓子眼,她眼中的任飄萍已是倏地在空中一落三尺,與此同時,黑衣人身形後仰同時亦是一落三尺,任飄萍的十朵血紅蓮花已是落空,雙掌血紅蓮花依舊不停拍出,而黑衣人的十條暴怒的火龍在任飄萍身形下墜的那一瞬間已是各自相遇在一起,嘭的一聲迸發出藍色的熾熱之焰伴隨着四射的火星炸裂。
那棵松果復又向下墜落三尺,任飄萍的身形已是被那爆炸的巨浪擊落至枝頭,黑衣人狂笑中道:“好!”雙掌卻是隻能再各自拍出三掌,同時運功布防全身,砰砰砰三朵血紅蓮花已是一抹燦爛之極擊在了黑衣人前胸之上,黑衣人身形再落,跌至枝頭。
二人倏然跌落至枝頭的瞬間,那松果再落一尺,任飄萍的身形忽如一個無堅不催的陀螺飛快旋轉着穿過鬆柏樹的枝枝葉葉,黑衣人眼中的枝葉亂飛,木屑四濺,成千上萬個螺旋已是成錐狀向自己刺來,黑衣人此刻力道已盡,身法於落在枝頭的瞬間枝幹‘咔嚓’一聲斷裂再無變化,眼見任飄萍這一招而來,卻是藉着這一落之勢,右手疾抓最近的一根枝幹,身形繞着那枝幹蕩起。
歐陽小蝶已是看不見茂密的松針枝葉之中的兩人的身形,眉頭一皺,心急火燎,腳下已是一點,身形直向那棵松柏掠去。
那棵松果再落五尺,距地面已是隻有七尺,任飄萍旋轉的身形似是撲了個空,撲空之後任飄萍真氣再也不繼,白色的身影急向地面墜去,而黑衣人藉着一蕩卻是真氣再聚,身形一如一把黑色的巨劍直刺任飄萍下墜的後背。
那松果此刻距地面已是三尺,任飄萍顯然已無回天之力,但是任飄萍在笑,黑衣人擊出的這把劍在距離任飄萍後背只有三寸之際已經全無殺氣,與此同時,黑衣人突然覺得子臀部以下有種涼颼颼的寒意,正自奇怪間,歐陽小蝶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已是迎空劈來,黑夜中一道青紅之光乍現,黑衣人已是顧不得那涼颼颼的寒意,身形疾避,所幸歐陽小蝶的這一刀全無殺意,本就是旨在救人。
那棵松果終於無聲地落地,彈跳了一兩下,緩緩滾落在草叢中。
青龍偃月刀已是掉落在地,任飄萍已是溫然落在歐陽小蝶的懷裡,可是歐陽小蝶卻驚訝地發現任飄萍手中居然拿着一根紅色的腰帶,同一時刻,倉皇落地的黑衣人‘啊’的一聲大叫,歐陽小蝶擡頭便看了過去,卻是發現月光下的黑衣人正在彎腰低頭提褲子,急忙羞得轉過頭去急捂嘴,生怕笑了出來,而已是自歐陽小蝶懷裡跳下的任飄萍彎腰捧腹哈哈哈大笑,道:“三弟,實在是不好意思,不知涼不涼快!”
原來黑衣人一出招,任飄萍隱約便覺得對方的招式頗爲熟悉,至後來對方清嘯一聲,便已聽出這正是燕雲天的聲音。
這時燕雲天雙手緊緊放在腰間,遠遠地佯怒喊道:“你還不扔過來!”
任飄萍這才把手中的紅腰帶扔給了燕雲天,回頭看道:“我在大漠裡交的一個好朋友,燕雲天。”
歐陽小蝶一雙美目嗔怒,卻是暗含千種柔情,粉拳一握,已是輕捶在任飄萍的肩頭。任飄萍笑,任憑歐陽小蝶有勢無力的拳頭砸在自己的身上。
一旁的燕雲天躲在一棵樹背後一邊繫着腰帶一邊氣道:“好啊,你一早就看出來了,還是變着法兒來整我!”
任飄萍此時卻已是正色,急步走至燕雲天的面前,道:“你次來中原只是要爲了你我之間的那個約定嗎?”
燕雲天臉色一緊,忽又一展,笑道:“是啊,我實在不知道我找你還能有什麼事!”
任飄萍輕嘆一口氣,道:“不是爲了歐陽紫?”
燕雲天吸了吸鼻子,呵呵自嘲一笑,道:“我是沒那個福分了,再說她現在恨不得立時就殺了我吧!”
任飄萍猛然心頭一跳,道:“李奔雷?”
燕雲天的眉頭忽然緊緊地鎖在一起,一掌狠狠地擊在面前的那棵松柏樹樹上,被震得刷刷落地的松針落在正在向這邊走來的歐陽小蝶的身上,歐陽小蝶‘嗯嗯嗯’地想說什麼,任飄萍知道同樣落在燕雲天身上的松針一定扎得他心疼,一轉身,看向歐陽小蝶,燕雲天已是朗聲笑道:“小弟燕雲天見過……歐陽姑娘!”
歐陽小蝶淡淡點頭,這時燕雲天不禁一拍腦門,道:“大……大哥!我差點忘了,我們還是趕快先給歐陽姑娘治病吧!”任飄萍自是不反對。
很快三人便到了離這兒並不遠的一處低矮的灌木叢中,但見燕雲天從那黑魆魆的灌木叢之下拉出一個五六十歲的和尚,旋即解開那和尚的穴道,躬身一禮,道:“智方大師,適才晚輩情急之下,甚是無禮,還請大師不要介意!”
智方大師眼睛一一看過三人,任飄萍也是一禮,道:“晚輩任飄萍見過前輩,”說着一指身邊的歐陽小蝶,道:“這位便是歐陽小蝶,想必大師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懇請大師施以援手……”歐陽小蝶同時也是襝衽一禮,只是身穿的尼姑衣服,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智方大師不苟言笑,一邊活動着筋骨一邊面無表情道:“你就是掌殺無念的那個小夥?”
任飄萍心‘騰’地向下一沉,耳邊卻是聽到智方大師道:“阿彌陀佛,醫病治人與那些事無關,只是隨便一問而已,好了,老衲身上倒是帶有銀針,取穴自是不成問題,倒是缺少些生肌通筋的藥物,想來還要你們去一趟藥王院取些來。”
任飄萍和歐陽小蝶兩人一望,沒想到這智方大師如此心善,自是喜出望外,任飄萍連聲答應,道:“謝謝大師,謝謝大師,沒有問題,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不料燕雲天忽然自懷中拿出一物,道:“大師,不知這個怎樣!”智方大師看着燕雲天手中的藥丸,不禁面色突變。燕雲天手中拿着的正是那翠煙門的鎮派之寶,功能祛百毒,通筋生肌的‘九鳳百轉丹’,是當今武林中百年難得的療傷聖藥,燕雲天見智方大師不做聲,以爲是爲這百年難遇的療傷聖藥而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頗爲得意地說道:“大師,想來你定是認得這‘九鳳百轉丹’,不知這個可否一用啊!”
不料智方大師忽然冷笑,道:“你是翠煙門的弟子?!”
燕雲天一愣,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智方大師不答反問道:“是還是不是?”語氣中已滿是怒意。
燕雲天一看這陣勢,心道:看來這和尚定是與翠煙門有仇,我定是不能說我是翠煙門的弟子,況且我本來就不是,遂振振有詞道:“當然不是翠煙門的弟子,翠煙門能教出我燕雲天這麼好的弟子嗎?!”
任飄萍和歐陽小蝶也是已是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好在一旁看着,這時智方大師聲音比剛纔更冷更驚,道:“你說什麼,你叫燕雲天,這麼說你是來自大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