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臉苦笑的任飄萍,常小雨也是愁眉苦臉,道:“看來只有走一趟少林了!”
任飄萍點頭,道:“走就走!難道還怕了它少林不成!”
常小雨一愣,笑道:“這話可不像你老狐狸說的,況且那智遠大師可不是好對付的角!”
任飄萍不語,草草葬了悟寂和慧靜兩人,自常小雨手中抱過歐陽小蝶,徑直下山而去,那秦飛揚早已是逃的無影無蹤。到了山下,二人各自騎上馬,直奔少林。
路上,憋了許久的任飄萍這才問道:“小常,你怎麼會來到白衣庵呢?而且還比我先到?”
常小雨長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遲早會問的,可是你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本來就說不清的。”
任飄萍點頭,心道:這話怎麼聽都不像常小雨說的話。卻是看了一眼懷中的歐陽小蝶,道:“我知道,只是怕有些事越不說會越不清楚的。”
常小雨無語,突然‘駕’的一聲,一鞭重重地抽在馬屁股上,馬長嘶一聲,急速向前奔去,任飄萍則被遠遠地落在了身後。
長奔而出一里多遠的常小雨勒馬而立,心中矛盾不已,對他來說只有任飄萍這一個真正的知心朋友,可是自己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秘密卻是不能夠對任飄萍吐露,積鬱難忍,如鯁在喉,對天長嘯,長舒心中一口悶氣,暗道:罷罷罷!以後再說吧!
現在,常小雨笑看着已經趕了上來的任飄萍,道:“老狐狸,若是有一天你我兄弟之間不得不兵戎相見的話,你會怎麼樣?”
任飄萍擡頭狡黠一笑,道:“若是兄弟,自是不會有這麼一天,若不是兄弟,到了那一天再說吧!”
常小雨嘿嘿笑,不語,任飄萍忽道:“對了,你不是穿着天蠶寶衣的嗎?!怎麼會被清虛子傷着?”
常小雨‘厄……’了一聲,道:“落在客棧了!”
任飄萍笑而不答。常小雨的心又是久久不能平息,昨日筱矝、燕無雙和唐飛急追唐靈而去,常小雨和紫雲便往城內的‘醉裡繡乾坤’酒樓趕去,不料待到酒樓門口,常小雨看見大門之上畫着一支杜鵑花,當下對紫雲道:“你先回客棧等我!我要去買一樣東西!”紫雲道:“不行!買什麼啊,一塊兒去買!不好嗎?”
常小雨做了一個鬼臉道:“不行,我要買一個禮物送給咱們未出生的孩子!”
紫雲俏臉紅暈綻放,嬌羞之極,道:“那——那你快去快回!”說完轉身進了酒樓回客棧去了。
常小雨一邊急行一邊回頭看,轉過四五條街後,常小雨到了一家不大不小掛着翠竹門簾的賭坊前,那賭坊的門前擺放着幾盤花,杜鵑花,竹簾上方的牌匾上寫着四個和長安天一賭坊一模一樣的四個字‘天一賭坊’。常小雨一掀竹簾閃身而進,半個時辰後纔出來。
任飄萍看着常小雨神思恍惚的樣子,笑了笑,道:“又輸錢了?!”
常小雨‘啊……’,渾身一驚,道:“你說什麼?”
任飄萍道:“我看你那樣子分明是輸了錢把天蠶寶衣押給了人家。”
常小雨這才魂歸,笑道:“哪有的事!落在客棧了,要不我現在回頭去取!”
任飄萍笑道:“開玩笑的,你的肩傷怎麼樣了?”
常小雨心中不禁一熱,道:“沒事,沒事!”
夏日的白天總是很長,已是戌時的天空還亮堂堂的,天邊的火燒雲照的遠處的嵩山一片金黃,又過了半個時辰,‘少林客棧’那個酒家已是在望,二人此刻已是飢腸轆轆,下馬走進酒家,叫了一些飯菜,狼吞虎嚥吃了個飽,正欲離去,一直躺在任飄萍懷裡的歐陽小蝶身子微微動了一下,任飄萍忙向歐陽小蝶的臉上望去,但見歐陽小蝶眼簾徐徐而啓,明眸一若秋水,卻是哀怨迷離,正要啓脣,任飄萍急用手輕按小蝶雙脣,笑道:“你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說話,吶——要聽話,我讓你說話時你再說話,明白我的意思嗎?”
歐陽小蝶初醒,但見自己躺在任飄萍的懷裡,心中已是甜甜一笑,耳聞任飄萍一番話,雖然不知爲何,但是一如綿羊般溫順,看也不看周遭情況,自喉間輕‘嗯’一聲,一隻手已是緊緊地摟住任飄萍的腰,把頭深埋在任飄萍的懷裡。
任飄萍又輕聲道:“小蝶,我們現在去少林寺,有什麼話要說你就‘嗯’一聲,記住千萬不要說話,我會問你想要什麼,說對了你就點頭,不對了你就搖頭,明白了嗎?”
歐陽小蝶並不擡起頭,只是又‘嗯’了一聲,只是聽在常小雨的耳朵裡的那聲‘嗯’卻是哽咽之極,不禁起身走向門外,不禁心道:原來兩個真心相愛的人走在一起竟是如此的疲憊和艱難!任飄萍的眼裡已經有個溼意,他知道世上很多事本就是來之不易!起身,大踏步走向門外!
夜色吞進天邊最後一絲亮光的時候,少林寺的山門前正好站着常小雨和任飄萍以及歐陽小蝶,歐陽小蝶只是舌頭斷了,當知道旁邊還有常小雨時,自是不好意思,遂下地自己走,歐陽小蝶基本上已是瞭解了自己自殺未遂暈厥之後的情形。
只是今夜的少林寺顯然和以往不一樣,山門大開,整個少林寺到處是火把亮光,把少林寺的每一處角落照的如同白晝,像是黑暗在這裡突然消失了一樣,三人相互一望,走過山門,過甬道,穿天王殿,眼前便是大雄寶殿,只是奇怪,這一路上竟是不見一個和尚,就是此刻的大雄寶殿敞開的殿門內也是空無一人。
常小雨‘咦’了一聲,道:“不會吧!邪門!”
任飄萍四處打量,凝神細聽,也是一無所獲。一頭霧水的任飄萍忽然想起在長安青雲客棧時偷聽到的柳如君的那番話來,向常小雨和歐陽小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三人遂繞過大雄寶殿,大雄寶殿後便是三間連在一起的青磚綠瓦的方丈室。
方丈室內燈火通明,門是虛掩的,任飄萍回身留意周遭無人,遂推門而入。三人甫一進得方丈室內,撲入眼簾的並不是滿目的經書,也不是香爐佛像,而是一種花,一種三人都認識的花——杜鵑花,只是這種杜鵑花的花色是一種極其鮮豔的血紅之色,花香濃郁,沁人心脾,滿屋子的杜鵑花就這麼肆無忌憚地開在三人的眼前。
常小雨的神情卻是異常的震驚,那眉與眼之間的距離比平日裡竟是打了許多,同時心中驚道:血紅花!眼中卻盡是悲哀。
任飄萍皺眉,皺眉的同時瞥見紫紅色方桌上平躺着一幅畫,畫的上半部分用一方鎮紙壓着,下半部分連同畫軸下懸在空中。歐陽小蝶顯然也看見了這幅畫,因爲歐陽小蝶此刻正在‘嗯嗯嗯’,同時左手一拉任飄萍的衣袖,右手指向那幅畫。
任飄萍三人急忙走上前去,見畫上一女子美若天仙,手持蘭花正在追戲花間蝴蝶,畫中還題有唐朝詩人李白的《登金陵鳳凰臺》中的兩句詩: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鷺洲。任飄萍暗道,果然是柳如君嘴裡說的那張畫,只是這幅畫到底和紫竹軒內的那幅畫一樣嗎,若是一樣,二者之間又有怎樣的聯繫呢?爲何歐陽小蝶見到這幅畫也有如此大的反應呢?
任飄萍看了一眼歐陽小蝶,道:“你認識這幅畫?”
歐陽小蝶‘嗯嗯嗯’三聲,用力點頭。
任飄萍更是疑惑,道:“你認識這幅畫中的女人?”
歐陽小蝶直搖頭,似是有些急,右手食指一個勁地指着自己的胸口。
任飄萍道:“小蝶,不要急,你的意思是你有這幅畫?”
歐陽小蝶‘嗯’地一聲,連連點頭,任飄萍已經愈來愈糊塗了,卻是忽然發現常小雨的眼神中竟是從未見過的悲哀。就在這時,三人忽然聽到有人大喊:“有人夜闖方丈室!有人夜闖方丈室!”“抓賊啊!抓賊啊!”
任飄萍暗道:中計了!遂一伸手拉着歐陽小蝶,向常小雨急道:“撤!”
常小雨卻是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任飄萍不懂,可是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自己也不用動了,不是因爲方丈室四周已滿是少林寺的武僧,而是因爲自己忽然發現自己的功力在突然之間莫名其妙的消失殆盡,歐陽小蝶顯然也是感覺到了,因爲歐陽小蝶一雙憂鬱的眼神正在焦慮地看着自己,淚即將潸然,卻是猛地把任飄萍緊緊抱住,心道:決不讓你看到我流淚!
方丈室的們就在歐陽小蝶和任飄萍緊緊相擁的同時打開了,智遠方丈威武高大的身軀現在就站在門口,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任少俠,深夜來到方丈室,不請自入,非奸即盜!分明是沒有將我少林寺放在眼裡,來呀,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