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飄萍望着雨中深不見底白濛濛的百丈崖,大聲地喊着歐陽尚晴的名字,然後他就聽到有一個人用着和他一樣的聲音在喊着歐陽尚晴的名字,那聲音滄桑而又深遠……任飄萍漸漸聽不到那個聲音。
在百丈崖邊任飄萍站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任飄萍去了百丈崖崖底,自此以後,棲霞鎮上的人再也沒有見過任飄萍,也沒有見過歐陽尚晴。三個月後,江湖上便出現了一個年輕人,於九月初九,京城十八富豪於一夜之間丟失八百萬兩白銀……
……
空氣在任飄萍回憶中顯得異常的傷感,歐陽尚晴還躺在乾草上,任飄萍顯然不打算說完未盡之言,筱矝終於問了一句話:“歐陽尚晴恨她的姐姐歐陽小蝶嗎?”
沒有回答,空氣像是打了個滾又轉入沉默,筱矝皺起眉頭良久,道:“之前所有的人都在找歐陽小蝶,顯見歐陽小蝶並不在趙宏雲的身邊,歐陽尚晴一定也知道江湖中人都在找歐陽小蝶,而歐陽尚晴今日突然出現落雁門,她當然知道別人會把她當做歐陽小蝶成爲衆矢之的,可是她依然來了,所以我以爲她是在保護歐陽小蝶!”
燕無雙擡頭盯着筱矝,忽道:“也就是說那‘白雲’二字是說歐陽小蝶姐姐的!?”
筱矝微微點頭,此刻任飄萍猛地轉過身來,道:“我明白了,她是讓我去找小蝶,而小蝶定是在一個叫做白雲什麼的地方!”
一直打坐閉目養神的無情子此刻突然道:“白雲山!”
任飄萍四人俱是瞪大着眼睛,燕無雙這時道:“對了洛陽向南二百多裡有一座山就叫做白雲上,只是歐陽姐姐若在白雲山,又會在白雲山那裡呢?聽說白雲山很大的。”
無情子依然閉着眼,道:“白雲山上有一座白雲峰,白雲峰上有一座白衣庵。”
任飄萍聞言一如五雷轟頂,腦袋‘嗡’的一聲,口中驚道:“白雲庵!”
衆人皆驚,唐靈道:“前輩,你是說歐陽姐姐出家了?”
無情子睜眼,道:“老夫只是猜測而已,任少俠權且當做老夫胡言亂語,不必當真!”
任飄萍慘笑道:“都是我的錯!”身形已起,徑直走向祥雲馬。
衆人同時道:“任大哥!”“任少俠!”“任兄!”
任飄萍右手牽過繮繩,回頭,一抹秋水的眼神充滿堅定,道:“既然前輩可以猜測出小蝶身在白雲山,別人遲早也會猜出,我必須連夜趕往白雲山和小蝶會合!”
無情子已是起身,點頭,卻是看到祥雲馬身上的‘青龍偃月刀’,小眼頓時大了很多,道:“此刀來自何處?”
任飄萍心中自是一驚,道:“歐陽迦存伯伯。”
無情子一頓首,似是想起什麼,道:“個頭很大,左耳邊有一顆黑痣?”
任飄萍點頭,他忽然發現這個無情子竟是知道很多關於歐陽家的事,道:“請前輩一解晚輩心中迷惑,歐陽伯伯究竟是歐陽連城前輩的什麼人?”
無情子塌陷的鼻子抽搐,道:“此事說來話長,去白雲山之事只怕更要緊,另外老夫還要暗中探查拜金教的底細,這樣吧,一個月之後,我們武當山上見!”話未說完,人已是消失在山神廟外的雨中了。
任飄萍還在思量,燕無雙已經站在他的身前,嫣然一笑道:“我也要去!”
任飄萍看着燕無雙,還未開口,唐靈的銀鈴般的聲音已是響起:“任大哥,我也要去!”
任飄萍已是有些暈,躊躇間,筱矝忽地站起,道:“我也……”卻是頭一暈,整個人已是向地上倒去,匆忙中唐飛一攬筱矝的腰,任飄萍三人急忙趕了過去,但見筱矝渾身發冷,燕無雙一摸筱矝的額頭,道:“啊!比剛纔燙多了,看來是發燒了,必須得立刻看大夫!”
看着暈了過去的筱矝,任飄萍思忖片刻,道:“是這樣吧,立刻送筱矝姑娘去城裡看大夫,另外歐陽尚晴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也需要人照顧,所以你們四人現在就動身去洛陽城,我即刻起程趕往白雲山!”
燕無雙和唐靈本還想堅持,但聽聞任飄萍語氣堅決,知無迴旋餘地,遂分手告別,臨末了,燕無雙道:“任大哥,你先行一步,回頭見了常公子,讓他前去助你!”
……
翌日清晨。
任飄萍已是到了白雲山的山門處。
白雲山位於嵩縣南部八百里伏牛山腹地,以雲多、美、奇幻而著名,雖說這裡已是進入原始森林,但是主峰玉皇頂已是中原第一高峰,遊人頗多。只是當任飄萍策馬向東南的白雲峰方向走了不久,便已發現原先的還算寬敞的山路漸行漸窄,到了最後竟是隻剩下一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地通向不遠處的白雲峰。
雨後的白雲峰更顯險峻挺拔,峰巒疊嶂,蒼翠欲滴,近處忽然傳來一陣陣山羊的咩咩咩的叫聲,任飄萍催馬前行,穿過一片樹林之後,眼前兩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正趕着十七八隻山羊,任飄萍見之一笑,露出兩顆發亮的虎牙。
羊羣自然而然地讓出一條道來,任飄萍勒住馬兒,笑問:“放羊啊!”
兩個小男孩一個剃着光頭,眼睛頗爲有神,另一個則是梳着兩個小辮,蠻害羞的一副模樣,那光着頭的小男孩見任飄萍一臉和善,裝着膽,道:“嗯!”任飄萍又道:“你們是這兒附近的吧!”光着頭的小男孩道:“是啊,叔叔也要去那白雲峰嗎?”
任飄萍心裡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問道:“你是說早上還有人也要去白雲峰?”
光頭男孩道:“嗯,好幾撥人呢!”
梳着兩個小辮的男孩一直低頭玩弄着手中的鞭子,這時羞澀一笑,指着那光頭男孩道:“還有幾個人和他一樣光着頭的!”
光頭男孩顯然不樂意,對梳辮子的小男孩道:“去!光着頭有什麼不好,我看他們像是少林寺的和尚,說不準是來捉拿那山頂上的白蛇精的!”
任飄萍已是無心再做停留,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叔叔還有急事,要走了,再見啊!”揚鞭驅馬而去。
……
白雲峰頂下不到三丈處的一個山坳處靜靜矗立的小小的白衣庵在天未亮時便不再安靜了,白衣庵就是一個小小的依山而建的院落,一進庵門正對着的是庵堂正殿,兩側各有三間廂房。
整個白衣庵加上歐陽小蝶一共就只有三人,和往常一樣悟寂師太在卯時初刻便已經坐在了庵堂的蒲團之上,庵堂之上供奉着供奉菩薩、左右各是太歲與文昌菩薩像,單調而又沉悶的木魚聲就在這寂靜的夜空中想起,左邊廂房第一間睡的是歐陽小蝶,歐陽小蝶的隔壁是她的師姐慧靜。
也許是昨夜的雨太過纏綿,也許是因爲這裡本來就少有人跡,也許是來人輕功太高,當一個黑衣人躍過庵牆跳進院子了時,歐陽小蝶依然在沉睡者。
那黑衣人見庵堂之上有燈光,便掩身而上,待至悟寂師太身後,冷然道:“師太,早上好啊!”悟寂下這個時候從來並沒有聽到過有人說話,所以嚇得已是魂不附體,一回頭見識一黑衣蒙面人,驚道:“施主?你要幹什麼?”
蒙面人忽然柔和之極的聲音道:“聽說這裡有一位姓歐陽的女師傅,我是她的遠方表哥,有急事想要見她!”
悟寂聽了蒙面人的話,這才確定來的是人,卻是看見對方蒙着面,右手提着一把刀,半晌,道:“施主,這庵裡沒有一個姓歐陽的女師傅,施主只怕是找錯地方了!”
蒙面人冷笑道:“敢問師太,這裡可是白雲峰白衣庵?!”
悟寂道:“正是!”灰袍之下的雙腿已是禁不住地打起顫來。
蒙面人冷笑道:“這就是了,師太,不瞞你說,我這個人有點懶,不想一個一個房子去找,再說了男女有別,不是嗎?另外這次來我還想給菩薩捐點香油錢,”說着掏出一張銀票在悟寂師太面前晃了一晃,道:“師太,你看行嗎?”
悟寂眼珠隨着那張銀票轉了一圈又一圈,道:“那好吧,請隨我來!”同時右手猛地一把抓走那張銀票,不料卻是把那右手的那串佛珠掉在了地上,只是不知何故,那佛珠就忽然散落了一地,咕嚕嚕地滾着。
悟寂嘴裡喊着罪過罪過,卻是直向歐陽小蝶的廂房而去。
到了歐陽小蝶的廂房門口,悟寂正要張口喊醒歐陽小蝶時,悟寂卻發現那蒙面人的刀怎麼會切進到了自己的脖子裡去了,很涼很涼,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