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嬰變之體後,渾身能量生生不息,坐在那裡就有要飛昇的感覺。
李燃刀緩緩站起身,在風中不借風勢,如虛空行走,飛行到素素的洞府之外,悄然進入,默默地站在那裡。
素素明豔微笑,閉着雙目盤膝坐在石臺上修行。
看着那道柔柔的倩影,李燃刀就有一種立即擁其入懷的衝動,那是自己最深愛之人,那是自己發誓要用一生去保護的人,素素將一生都交給了自己,無論如何,不想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即以許下同生共死的承諾,就決不會讓素素在自己之前死去。
李燃刀深斂氣息,入洞毫無聲息,但是彷彿早就感應到了愛人的到來,素素緩緩睜開雙眼,眼中竟無半分訝然,嫣然而笑:“燃刀,偷偷摸摸的過來做什麼?”
對面的人早就雙目如火了,一步邁到近前,張開雙臂將愛人擁在懷中,體會着懷中柔柔的觸感,與鼻中的清香,沉醉不盡,將頭俯在愛人的脖頸處,低聲說道:
“素素,我已經做出選擇,以後你見到我這個前輩也無需你施禮了,但是卻必須讓我親個夠才行。”
素素聽到這裡頓時驚喜了,一把將李燃刀推開,四目相對,眼中全是難以置信的喜色:“燃刀,你突破嬰變層次了?這麼快?你真的成就嬰變仙了?”
李燃刀滿臉喜笑,緩緩點頭。
在這方世界中,再次度過了平靜幸福的一年。天劫過後,已經過去六年的時間了,這六年是李燃刀平生最快樂,最滿足的六年,但同時,也是充滿了憂患與焦慮的六年。
生怕美好的事物就那樣逝去,與素素朝夕不離。牽着愛人的手,很怕有哪一天睜開眼睛,突然發現愛人已經不在了。
這一天兩人共同坐在峰頂沐浴在夕陽落日中。在他們的腳下,就是百草道人的藥廬,藥廬外求丹的修者已經有越聚越多之勢。從百草藥廬直排出數十丈遠的長隊。
兩人看到這裡,目光都有着深沉的憂鬱。
李燃刀的目光望着遠處,突然輕聲說道:“素素,我想我又要離開了……”
說完這句話,彷彿連空氣都凝滯住,素素整個人都一動不動了,好半晌,突然就勢伏到愛人的懷中啜泣起來。
李燃刀緊緊地摟着自己的妻子,心中痛苦糾結又怎比素素少多少。
素素抽泣半晌,終於停止了哀傷。緩緩說道:“我早就猜到了,從這裡頹敗之勢初露端倪之時,我就猜到,終有一日你又要離開了。”
李燃刀的心極痛,緊緊地握住妻子的手。
素素幽幽說道:“這些日子。我一直生活在短暫的快樂之中,我不知這樣的快樂可以持續多久,我也不知哪一天放開你的手,便會突然發現,你已經又不在我身邊了。
燃刀,我知你是一個英雄。你要爲我們的未來打拼,我恨只恨自己實力太弱,不能在前行的路上成爲你的同伴,而要讓你一個人冒着那麼大的危險孤身闖蕩在異界。
每次都是你爲我遮風擋雨,我卻無法爲你付出什麼……”
李燃刀即悲傷又感動,摟着素素的肩,讓那張梨花帶雨,有着傾城之色的容顏對向自己,目光炯炯,緩緩說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們約定了同生共死的,在這個世界上,誰也不許提前離開,你將一生都交給了我,我保護你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好了,不許說孩子話了,真靈世界也不是刀叢劍海,那裡也不全是危險的,待我找到了可供咱們安身的安全之處,我就馬上回來接你。”
素素眼中全是難分難捨的神色,有時一顆心軟弱了,真恨不得不讓愛人離開,就這樣平平靜靜地廝守幾百年。但是又想到,幾百年之後呢,自己無牽無掛地離去了,留下燃刀無依無靠的孤獨於天地之間,孑然一身孤苦飄零?
心中懷着無助的相思卻再也找不到懷中的伊人傾敘?
那又將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
緩緩地將抓緊愛人衣襟的手放開了,卻頓時感覺整顆心都空了,這一放手,恐怕又將是好長時間的煎熬等待,無音無信的苦苦相思。
李燃刀也沉默了,摟着懷中伊人,陷入到無言的傷悲之中,這一天過的是那麼漫長,兩人彷彿要將將來所有的相思之苦全都化入眼前還能抓的住的溫存之中。
好久,李燃刀心念緩動,頭頂上一方界碑飄浮在上空。手向上一召再向下一引,界碑咚地一聲落到兩人面前的地面上。
沉着聲音緩緩說道:“素素,這方界碑你來煉化了吧,有了它,在這方天然絕地中,如果有誰敢挑起騷亂,你可以一念之間將其移出空間之外,有了它,你就要替我承擔着保護家人的責任啦。”
素素知道,這可是愛人最鄭重的囑咐了,把所有家人親人的安全都交給了自己,這份責任除了可以互託生死的愛人,還能交給誰呢。
素素滿臉凝重,用力點頭。
都知道李燃刀是這方世界的掌控者,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種安定,而這次離開本身也是出自於救度家人與愛人的私心,怕離開的消息引起動盪,沒有告訴更多的人,僅是和最親的幾個人說了。
父親沒有說什麼,但是目光中的那抹擔心又怎能掩飾的住。
這一天來到師父的藥廬之中,要最後幫師父煉一回靈丹,也算告別吧。
看着百草道人批量煉製益氣丹,一爐一爐出丹的神乎奇術,再次驚歎的無以復加。
看着又一爐丹成,由衷嘆道:“師父。在您的丹道面前,我發覺自己愈加渺小。”
百草道人微笑站了起來,向外邊看了一眼,單手虛引,吱呀一聲,藥廬的門窗完全關閉,再凌空向一處牆壁上點去。暗金色的禁制流光縱橫交織,將室內一下子封閉嚴嚴實實。
聲息半點也傳不出去。
將一切防護措施都完成,百草道人方纔凝重地轉頭向這個徒弟看過來。
百草道人頭髮一半黑一半白。有一種奇異的魅力,目光中有一種下了決心的深邃悠遠之色,低沉着聲音緩緩開口道:
“燃刀。你就要走了,真靈世界不比冥海,處處兇險,師父沒有更多可以幫你的,臨走之前再給你上一課吧。”
李燃刀見師父如此鄭重,知道一會要說的話非同小可,心中又驚又喜,搬過兩張木椅對面而坐。
百草道人目光炯炯看向這個徒弟,緩緩點頭,目光有些悠遠又看向遠處。突然慢慢問道:
“燃刀,你說做爲一個丹師,最重要的兩件東西都是什麼?”
見師父拿這麼粗淺的東西考較自己,李燃刀微微一笑說道:“其一,是要有高超的煉丹術。可以成就更高等階的靈丹,第二,就需要掌握更多的丹方了,有了丹方,方纔可以按圖索驥煉出相應的靈丹來。”
“丹方?”
百草道人嘴角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隨手從旁邊拿起一味藥草來放在眼前。緩緩搖頭道:
“錯了,一個丹師若只會抄丹方按圖索驥,那麼永遠也無法成就偉大與傳奇。就比如這株銀電草,若是按照丹方來看,它僅是益氣丹的一株微不足道的輔藥,但是你可知道,其實就是這麼一株看起來不起眼的輔藥,其實都有它獨特而鮮明的特點。
你可想過,用一些其它藥爲輔,以銀電草爲主煉製出一爐靈丹?那麼會煉出怎樣的丹來?”
李燃刀聽到這裡就感覺頭腦中轟地一聲響,一下子愣在了那裡,彷彿師父爲他推開一扇光明的大門,裡邊無限寬廣的天地舒緩地展現在了眼前。
那方天地太雄奇壯闊,心胸頓時無限打開。
苦研丹術那麼多年,卻從未想到丹術之中還有如此寥廓的天地可供馳騁。師父一句話,就將他帶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啊。
以前所煉靈丹,大部分都是丹方而行,煉那些益氣丹之類的,可用於吸收後修行而以,自己的觀念中也一直以爲,靈丹就是幫助修行的輔藥罷了。
但是經過師父這麼一講,卻發現原來遠遠不是那麼回事。
既然每一株藥草都有獨特的個性,那麼如果以銀電草爲主藥,配齊輔藥會煉製出什麼靈丹來?
會不會煉製出一枚蘊含着閃電的靈丹?
即可煉化入體內吸收雷電之力洗精伐髓,又可激活釋放出去臨陣傷敵……
那麼那種最普通的輔藥苦麻草,以此爲主藥會不會煉製出一枚可起到麻醉緩解疼痛的苦麻丹?
還有那種赤火荊棘,可不可以以此爲主藥,煉製出一枚靈火丹,釋放出去一片火海燃燒……
百草道人一句話就將李燃刀的觀念桎梏打開,才發覺丹術的應用寬廣的讓人窒息。
臉上全是難以言說的興奮之色,眉飛色舞了半晌,終於緩緩靜下心來,眼眉再次皺緊了,搖了搖頭道:
“師父,你一句話就讓我頓悟了,原來丹術應用這樣精深博大,但是,按照那種想法,每一味新丹都需經過無數次的試驗才能成功吧,就比如銀電草,我若以它爲主藥煉丹,都需什麼輔藥?要幾種?君臣佐使如何分配?每一味新丹方的研發都需要曠日持久的時間,太難了。”
百草道人聽到這裡,臉色更加凝重了,輕輕嘆了一口氣,久久不語,最終緩緩開口道:
“這就是我想要對你說的。
在煉丹術上,你已經有極高的成就了,在這個行業已經站在了巔峰層次,但是,你可知爲何覺得與爲師的差距越來越遠?你可知師父是如何取得那樣高深成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