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詳細細地寫了一張丹方交給素素,素素認真摺疊起來貼身收藏,日後會叫人尋齊配藥。
李燃刀鄭重點頭道:“我還需幾日時間感受你的心神變化,在煉丹時酌量配藥。除了這些,還有一味主藥,叫海魂晶,需到一處神秘海域方能尋到,這個東西要我親自去尋才行。”
素素眼中一抹不放心的神色,搖頭道:“咱們門派實力強的師兄有許多,有更熟悉海域的,讓其他人去尋……”
李燃刀搖頭道:“不,海魂晶需用一種帶有生命烙印的秘術方纔能夠粹取,別人尋到也無法獲得,唯有我親自去才行。”
谷中,氣氛一下子有些沉默與微妙。
近距離坐在一起,彷彿有一道記憶的閘門緩緩打開,素素感覺,對這個“師弟”越來越有一種難以言說,無法辨明的情愫,臉頰都微微燒紅,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看着李燃刀毅然要親自幫自己尋藥,心裡無緣無故的充滿了濃濃的幸福與依賴。
李燃刀目光如夜空一般深沉,緩緩說道:“師姐,待我將入門一切事項處理完就動身。
你現在神魂力弱,易心驚膽虛,音爲心聲,某些奇妙的音律可一定程度上喚醒神魂,緩解你眼前的症狀。我曾學過一首古琴曲,名爲《劍仙風暴》,柔情低沉與昂揚大氣的韻律與人心律暗合,頗有振奮神魂的功效,若不見笑,不妨彈給你聽。”
兩女訝然轉頭相視,眼神中全是古怪而有趣的神色。
小鸞眼眉都挑了起來:“你會彈《劍仙風暴》?”
《劍仙風暴》這首古曲,古鼎山當年偶得之,遍訪無數琴師均無人能夠彈奏。素素接過琴譜,傾數月之力,將禁制之術運用到彈琴手法中,方纔將這一古曲重現於世。
一曲彈出,低沉處柔情如水。百轉千回,激昂時如劍意凌天,傲然直上。一曲彈完,當場數位上仙神魂俱爲之醉,好半晌回不過神來,但覺曲調在耳邊縈繞。久久不散。
哪曾想到,這個新入山門的師弟口出驚人之言,竟然自言他也會彈《劍仙風暴》。
素素的目光中滿是疑色,見李燃刀從納戒中取出一張古樸的七絃琴,平放於桌案之上。琴尾焦色,一見就非凡品。
李燃刀臉上無限悠遠之色,緩緩沉吟,嘆道:“這首琴曲乃是我的愛人教會我的,我所學不足一成,僅能聊聊奏出神韻,兩位師姐莫笑。”
“你的愛人?”
素素吃了一驚,心中突然有一種極度失落。絲絲痛楚之意。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臉上強自露出笑容:“師弟,你的愛人一定美極了吧,能彈出《劍仙風暴》這首曲子,才學定驚豔非常。”
李燃刀緩緩點頭承認,目光更加悠遠了。回憶起前世的一幕一幕,情動處。心不由的隱痛。
平復一口氣,伸出手去。手指輕輕按在琴絃上,錚地一聲清鳴,第一個音律彈跳出來,剎那間谷中柔情盪漾,風雨飄渺,劍膽琴心,無盡紅塵中癡怨糾纏,前世今生的凝眸留駐,一個人仗劍天下,兩顆心咫尺天涯……
琴爲心聲,李燃刀淡淡的外表下,一顆心滿溢着孤傲無助,敢於逆天改命的狂傲之內,還有許多柔弱與悽惶。
素素與小鸞全都怔住。
李燃刀手法還頗爲笨拙,但是音律卻極爲正宗,刻骨柔情,又隱着激昂的劍意,讓人心緒激揚中,又有太多深深的眷戀。
沒有想到,一個男人的心境竟如此豐富神秘,深邃包容,彷彿看透世情又癡戀難解,有一種成熟而深沉的魅力,讓人情不自禁迷陷其中。
琴音繞樑,和着谷中輕風流水,崢嶸中,李燃刀兩行清淚流下,緩緩的淚流滿面。
雙指如流水般在琴絃上拂過,錚地最後一道音符彈出,一根琴絃斷裂,雙手撫琴霍然停住。
素素與小鸞一顆心完全進入李燃刀的心境,就感覺這一刻情不自禁悲傷。
素素眼中也溼潤了,沉默半晌,輕聲問道:“師弟,可有心事?”
李燃刀站起,抹了一把眼淚,向兩女輕揖:“從琴曲中想起舊事,失態之處莫怪。”
素素心絃顫動,擡眼問道:“師弟,是想起你的愛人了吧,那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子?可以讓你愛的銘心刻骨?能和我們說說嗎?”
小鸞也緊緊盯着李燃刀。
李燃刀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悲然之色,沉吟半晌,緩緩開口道:“她是一個極爲優秀的女孩。”
素素臉上再有些黯然,李燃刀接着說道:“以前我的神魂天賦尚未開啓,對天地靈氣吸噬能力又太低,只是一個太平凡的小輩,她卻是無數人之上的天之嬌女,身份很高,周圍都是我仰望都望不到的上仙。
我們相愛了,愛的情難自以,無法自撥。但是,上至她的父親,下至她身邊的師兄師姐無不極力反對,認爲我李燃刀何德何能,哪裡配的上。
看着愛人在愛情與親情之間煎熬,我心極痛,悄然離去了,我以爲離開纔不會讓她那樣煎熬,從此一個人流浪在外,拼了命的修行,遍訪明師,在深山重水中提升功力,在野獸成羣中磨曆本心。歷經艱險,九死一生,我發誓要修行到一個配的上她的身份再出現在她面前。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聽說她要出嫁了,嫁給了另一個大勢力的少主。
我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頓時如江心失纜,一顆心如墜入無底深淵。”
素素與小鸞聽到這裡,身體都輕輕顫抖,一顆心不受抑制的沉痛,緊緊盯着李燃刀。
李燃刀繼續說道:“聽到那個消息後,我竟然有些癲狂了,即使宿命又如何,即使生死又如何?我易容後求一位自己認識的大人物在去愛人門派道賀時帶上自己。
在定親的大殿上,終於看到了闊別經年的愛人。身邊無數人不停地恭賀道喜,喜氣洋洋。我的愛人一身大紅綢袍,靜靜坐在上首。
我的心痛的滴血,在那裡整個人都如定住,顫抖着再也無法動上一動。難道,這是她要的幸福嗎?
就在兩家要籤就盟約的那一刻,我的愛人突然站起,擎出一柄鋒銳至極的短匕,在所有人促不及防中,慘笑着扎入自己的心窩。
那枚短匕直至沒柄,賓客們全都驚呆了。
愛人臉色蒼白,臨死之時眼望殿外,呢喃地呼喚:“燃刀,你沒來嗎?難道直到現在你還不知我的心意嗎?”
我這才終於明白過來,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撕掉自己的僞裝衝了過去,將愛人緊緊地摟在懷中,傷心欲絕。”
素素與小鸞同時啊了一聲,兩女臉色蒼白,眼淚盈然欲滴。
“她、她……”
她們沒有想到,李燃刀身上還有一段如此悲慘的愛情。
李燃刀淒涼,他在當着眼前愛人的面,講敘自己前世的愛情,結局不完全如是,可是終究兩世相別。前世的素素纔是他魂牽夢繞的愛人,現在,他還需要時間將眼前這個素素與前世重合起來。
素素凝眸看向李燃刀,心中又疼又憐。彷彿記憶最深處的琴絃被撥動,突然有一種想將這個師弟摟在懷中的衝動,就感覺那一動作在記憶中都是那麼熟悉自然。
自己都嚇了一大跳,不知爲何如此動情,可絕不像平時的自己了。
用力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緩下來,素素默默將眼前的琴移到自己身邊,取出一根弦接上,十指輕攏,如行雲流水一般的音律在天地間響起。
有若天籟,幾無塵音。
一曲《劍仙風暴》,劍仙壯志,兒女柔情。
良久,一曲撫畢,李燃刀都癡了。
都有多久沒有聽到素素親自撫琴了,前世幽谷二人纏綿的一幕幕再次縈繞眼前。
小鸞推了推呆住的李燃刀,悄然問道:“好聽嗎?”
李燃刀用力點頭,趕緊站起:“原來這首曲子神韻如此高遠,不知師姐也會,方纔可真是獻醜了。”
李燃刀又在說慌,這首曲子明明就是前世素素教給他的。
素素輕嘆,推開琴,眼波脈脈:“師弟,若是不嫌棄,以後我教你,再有幾分神韻你就能將這首曲子彈的稍完整一些啦。”
出入隨花香明月,入山攜兩袖清風,整整一個下午與一個晚上,三人陣谷觀遊,溪釁學琴,耳鬢廝磨中,與前世像極,前世今生的記憶被划動,素素心中的柔情竟然漸漸無可抑止。
三人談談說說,李燃刀對素素的性格與愛好知之甚詳,所言無不讓素素感覺深獲我心,一生從未有過這般欣喜與依賴。小鸞到後來都慢慢察覺到這般變化,驚訝中卻又感覺一切都自然之極,彷彿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許久。
第二天一早林溪亭就匆匆趕了過來。
小鸞頗不滿意地嗔道:“林師兄,你這個接引師兄好認真負責。哼,我告訴你,只給你半日時間安排燃刀師弟的入山事宜,不要耽誤了給素素師姐診病的大事。”
林溪亭哈哈笑道:“半日足夠,只要將燃刀在兵部身份安頓下來,不再更改,其它時間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