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俠骨丹心,無怨無悔(五)



金鞭“砰“的一聲,如把巨錘砸在大石上一般,火花四濺。風護法將鞭回抽,鞭尾一卷,竟抓起一塊幾十斤的石頭,向空中拋出,石頭竟然飛出了數十丈之遠!她陰陰一笑,心想這本來是對付無名草的,強詞奪理地道:“兵不厭詐,活該你倒黴!”

說罷她抽鞭再掃,端木玲瓏斜身閃過,眨眼間金鞭又已掃來,單是這躲躲閃閃、掃掃射射便已過了十幾回合,咄咄逼人。風護法掃射越來越快,端木玲瓏躲閃卻是越來越慢。端木眼見面前金鞭如撒網般罩來,直逼得自己節節後退,漸感不支。金鞭每每掃下,她所站之石便被劈開一條數尺長的裂縫,石沙飛揚,氣貫長虹。端木玲瓏越往後退勢力越弱,立時發足反攻,飛身躍上風護法頭頂,連踢三腳,似有千鈞之力,風聲呼嘯,直踢向了風護法的面門。

她腿法雖快,其餘護法出手更是迅疾。電護法拉開風護法,躲過三腳;木護法從她身後伸手而出,電閃般抓住她的雙足。頓時她整個人被木護法高高舉起,定身半空,不能動彈。端木玲瓏心下一驚,右掌猛力劈下,便如一把斧頭砍去,威力之大。怎料那木護法雙手猛力搖擺,身子由左至右轉動,竟將端木玲瓏在空中狠狠地甩了幾個圈子,不由得讓她目昏眼花,找不準目標還手。她“啊”的一聲大叫,剛纔劈出的一掌,打在了一根木樁上。那木樁足有碗口粗大,竟給她一掌劈得破土而出、拔根而起,也是迅速旋轉,飛出老遠不見了蹤影。

木護法大吼道:“端木玲瓏,你去死吧!”說罷雙手一放,便將她扔了出去。

端木玲瓏在空中連翻了數個大圈,白髮狂舞,上下直抖。眼看便要栽向一面堅硬的崖壁,若是一頭撞擊上去,豈非頭破血流,必死無疑?此時她卻並未想及生死,心中只是掛念無名草,暗道:“我刺了他一劍,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千萬不要有事,否則我就太對不起他了。在我臨死之際,想見你最後一面,都……都已是妄想。我端木玲瓏孑然一身,自從遇見了你,卻是深情厚誼,視你爲我的刎頸之交。有時很愛你,有時卻又很恨你,情之爲物,真是叫我捉摸不透,心力交瘁。無名草,倘若你能在此時出現,只要能讓我看你最後一眼,即便是死了,我也滿心歡喜,含笑而終了。無名草,你在哪兒,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她雙眼並無懼色,想到情深之時,臉上竟露出笑容,極是幸福歡愉,令人詫異之極。

陡然之間一條似風不是風、似電不是電的光影從衆人眼皮底下狂卷而過,直擊起一條沙石交錯的氣浪。衆人相顧失色,生平經歷大小戰役數以百計,還從未見過何人施展輕功竟如電光石火這般超快,渾然不知那東西是人是妖?均道:“那是什麼?”他們卻來不及防禦,若是那道光影朝衆人襲來,這幾個平庸之人豈能躲過?

端木玲瓏以爲自己將要喪命,已然閉上雙眼,直撞石壁。忽覺

身子一穩,定於半空,卻並不覺得身下有人出手相救,只道魂不附體,懸浮在半空之中,動也不動。她的身體本是頭下腳上,頓時翻轉過來,便如神仙般輕鬆自如、若無其事,實在奇怪。

金護法雙眼呆直,問道:“怎麼會有如此咄咄怪事?端木玲瓏她怎麼會……”他語氣中微微發顫,不由得讓其他護法膽寒心懼,齊問道:“難不成是見鬼了?這怎麼可能?”

風護法揉揉眼睛,怒道:“她果然恢復了武功?端木玲瓏在耍我們!”說罷一鞭揮出,橫空掠下,“唰”的一聲,如同一把萬斤大刀當頭劈下似的,直擊向了端木玲瓏。

但那道光影豈會害怕?在端木玲瓏面前閃爍了幾下,金鞭立時給吸過去。風護法只覺對方吸力巨大無比,似乎對面有幾頭公牛正自連拖帶拉,她拿捏不住,金鞭脫手,人也跌倒。衆人齊聲驚呼,已知並非端木動手,想來必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只見那條金鞭在空中一圈一圈地向中間裹攏,最終成了一團金球,金光閃爍,激射而出,竟然撞向了端木初時所撞的一面石壁。“砰砰”數聲,只見端木玲瓏移開身體,飄向前方足有十丈。她身後之石壁何等堅硬,竟如切豆腐般塌下一大方去,煙雲滾滾。此招威力雷霆萬鈞,嚇得衆人面如土色,不敢出聲,心中疑慮,此人究竟是誰?

金護法大覺不妙,難道是杳無音訊的端木正道老城主突然出現了?他忙問道:“敢問閣下是何方神聖,你我之間素昧平生,爲何要從中作梗?還請現身吧!”

端木玲瓏也詫異無比,落下地來,左顧右盼,不見人影。心中猜測不斷:無名草,你來了嗎?當真與我心有靈犀一點通,你不遠千里趕來救我了?不對,他一向做事光明磊落,拋頭露面,豈會像這不明之人遮遮掩掩、神秘詭異?想到此處,心中本來轉悲爲喜,卻又轉喜爲憂,接着又是迫切激動,大聲吼道:“爹爹,是你來救我了嗎?”

光影便如黑夜中的一片烏雲,來去無蹤,時而遠在稻田之外,時而又近在身後之畔。風護法手中金鞭被毀,大是惱怒,管他是誰,定要出口惡氣,挽回自己的薄面。於是她伸手上前,張開雙爪,發足奔上,直撲向了端木玲瓏。突然那道光影向前靠近,散裂開來,便如爆竹炸裂生出的菸圈。那道光影伸手不見五指,卻似乎有無數隻手,同時將八名護法毫無防備地震飛在地。風護法隔得最近,便飛得最高,手舞足蹈地在空中大聲叫罵:“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縮頭烏龜,快滾出來,縮頭烏龜……”

八名護法落於地上,便如餓狗撲屎,難以起身。只見那分散的光影立時又合攏過來,形成一條短小的人影,光輝漸散,那條人影站於端木玲瓏與八大護法之間。

原來是人不是妖。只見那人的身形極其矮小,臉如鵝蛋,雙眼甚大,一頭短髮便如尖刺般豎立而生。他身穿黃布褂子,看

上去實在與小孩無異,卻甚是威風。

端木玲瓏上下端詳,心中揣摩:江湖上從未見過如他這般小小年紀,武功竟然驚世駭俗。她忙問道:“小孩兒,你是誰?爲什麼要救我?是誰派你來的?”

那人雖然體小如童,卻是人小鬼大,聲如成年:“素問九龍城城主發如白雪,貌似天仙,果然聞名不如見面,長得美麗絕俗。當城主面臨危難,我嶽鴻豈能袖手旁觀?”

端木玲瓏聽他誇讚自己人美,心中愉悅,卻又想到:小小兒童,見多識廣,不但武功高強,而且還油嘴滑舌。聽他聲音與成人無異,想來定是練了什麼稀奇武功方纔如此。於是又問道:“嶽鴻少俠,適才多謝相救,不知道你是何門何派的嫡傳弟子,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倘若你到了成年時期,勤加苦練,江湖之中恐怕難逢敵手。”她知其並非一般兒童所能比擬,談吐風趣,便以“少俠”相稱,言語間也頗爲欽佩。

嶽鴻微微一笑,道:“多謝師姐誇獎,小弟愧不敢當。家師正是你的父親端木正道老前輩!我常聽他提起你的事情,更是對你敬佩不已。想你十八年前才五歲芳齡,竟能扛起統治龍城的大任,這纔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英雄豪傑。”

聽他說道“端木正道”四個字,衆護法大吃一驚,齊聲吼道:“沒想到真是他!”

端木玲瓏卻是驚喜、興奮之極,想到與父親闊別十八年,朝朝暮暮,無時不掛念着他,自己險些命喪護法之手,還好他及時派人相救,似乎以前所受的一切打擊挫折,頓時間已去九霄雲外。她喜極而泣,淚水長流,溫柔地道:“爹爹,爹爹……真的是你嗎?都已經十八年了,我還能得你相救,這不是在做夢吧?”

嶽鴻朗聲道:“師姐並非做夢,我這一身絕藝,全是他老人家悉心指點教導。他時刻都掛念着你呢,正想見你。”說着轉身望向衆位護法,道:“他還要見你們。”

八大護法你望望我,我瞧瞧他,今日叫這隱世十八年的一代老城主抓了個正着,均想:反正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也不知那老頭追求成仙之法現在練到了什麼境界?是否真的已經當了神仙?在這臨死之際能見他大顯神通,自己倒飽了眼福,死也死得光彩一點。風護法喝道:“去就去,大不了一死,他還會怎樣?”

說罷嶽鴻向北面行去;端木玲瓏急切跟上,滿面笑容,如花綻放;八大護法一步一個腳印,緩緩慢慢、不即不離,雖然害怕,卻也一直跟着,半天不出一聲。

嶽鴻腳步輕盈,便如凌空飛行,速度雖然大減,腳下仍然帶着疾風,直吹得草木搖晃。十人一直進入一片愈人一尺的高高的茅草叢中,前無道路,難以行進。若是腳下鑽出什麼蛇蟲之類,咬上一口,定叫他們幾位護法猝不及防。嶽鴻在草叢之中左行一陣,右走片刻,時而東轉方向,時而又西行數丈,迂迴曲折,交錯循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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