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俠骨丹心,無怨無悔(三)



宋香琴早在江湖中聽聞“天魔大法”是一門滅絕人性、慘無人道的邪派武功,修煉者勢必會狂性大發、濫殺無辜、行兇作惡。但想到自己處於萬分危難之際竟然無人問津,想這江湖武林,天下人世,也是冷血無情、自私自利。如今我深受恥辱,家仇未報,上天對我如此絕情寡意,我定要逆天而行,習得“天魔大法”,讓自己變得強大,殺得整個世界雞犬不留!她於是朝薛人魔當即跪下,激動地道:“徒兒宋香琴叩見師父,還請師父教授我‘天魔大法’。不論什麼名門正派,不論什麼牛鬼蛇神,待我練成大法,我定叫他們統統滅亡!從今往後,我宋香琴對天發誓,要與全天下爲敵,若不殺盡天下人,我誓不爲人!”

薛人魔開懷大笑,道:“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一生未了的心願,便由你這個好徒兒爲我完成!天下武林與我爲敵,我要他們不得好死!”她越說越興奮,渾身散發出一股濃墨般的黑氣。黑氣所到之處,所碰之物頓時化爲飛灰,地上一堆亂石,亦然如此。這個天地不容、人神共憤的大魔頭,連如來佛主都不放在眼裡,目空一切,還會怕誰?

“天魔大法”本就是一門極陰毒極邪惡的魔功,最適合讓滿懷仇恨卻又難以發泄的人來修煉,其最高境界,薛人魔一生尚未參透,倘若她悟出,必然是武林的末日。此刻宋香琴正好是個極度仇恨的怨婦,讓她習得“天魔大法”,便是如魚得水,兩者相配,天衣無縫。有朝一日,江湖武林乃至整個天下,恐怕真的要遭受滅頂之災了。那麼,又該由誰來力挽狂瀾,拯救蒼生呢?

薛人魔扶起久跪於地的宋香琴,認真地道:“從今天開始,要學‘天魔大法’,你就得取七七四十九個強壯男人的性命,只有喝他們的血,吸他們的腦髓,你的功力才能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要記住,武功內力越強的男人,他的血和腦髓就越是有助於修煉。至於我,曾經練功走火入魔,只因沒有下定決心害我那徒弟;現在我又身受重傷,想要繼續修煉已是奢望。我看我是油盡燈枯、行將就木,不過你放心,在這彌留之際我會竭盡所能叫你練成大法,爲我完成心願。憑你的姿色容貌,要吸引一些色迷心竅的男人必然易如反掌,相信不出數日,七七四十九個該死的男人,便能助你練就‘天魔大法’!到時候呼風喚雨,通天徹地,無所不能,天下無敵,江湖武林,定將滅亡!”

宋香琴心中不禁悚然,但卻神色自若。心想雖然吸人鮮血腦髓是令人作嘔、傷天害理的事,但自己既已下定決心,自當無怨無悔,朗聲答道:“師父的話,徒兒謹記!”

當日下午,薛人魔便將“天魔大法”的口訣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給她解說了數遍。她一一領會,由淺入深,背得滾瓜爛熟。記熟之後,她便盤膝而坐,運氣施展,當真是鬼使神差,妙不可言,整個人如臨仙境,至高無上,視天下爲蟻蟲。

次日天明,風和日麗,天高氣爽。兩名手提柴刀的壯漢哼着山歌,意氣風發地來到破廟所處的山坡上砍柴。一名大漢高喝道:“山高路又陡,定是好兆頭啊!”

另一名大漢牙尖嘴利,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想我當年名落孫山,今日竟以砍柴爲生,老天爺可真是誤人子弟,大材小用,害得老子着實不淺哪!”

突然間破廟傳來柔弱淒涼的聲音:“大爺,救救我啊!小女子孤苦無依,流浪在外,踏遍千山萬水,至今難有歸屬,在此破廟謀生,真是可憐無比。大爺,救我啊!”

兩名大漢一驚,相顧乍然,擡頭望去,不由得心爲之蕩。只見宋香琴衣衫不整、搔首弄姿,甩動長髮,秀起美腿,在破廟門前翩翩起舞,還不時發出聲若遊絲的哀叫,娓娓動聽。兩名大漢立時口水長流,爭先恐

後地奔了上去,站於她面前,齊聲答道:“姑娘莫怕,我們來啦!”

宋香琴見這二人爲自己癡狂,心中暗罵:沒有男人不好美女的,都不是好東西!她卻未想到昨日的張三霸,卻是不近女色。她柔聲道:“二位大爺,可憐可憐我吧,我現在無家可歸,你們能收留我嗎?”說着又將胸前衣服向下一拉,解開鮮紅的肚兜,登時叫那兩名大漢汗流滿面,垂涎欲滴,心中浮想聯翩,已然欲罷不能。

兩名大漢向前靠近三步,目光不移半寸,直盯着她的胸部。那名能說會道的落魄書生道:“路見不平,我們豈可漠然置之?姑娘如此落落大方,不如與我二人回家去吧!我保證你有吃有住,有穿有錢,敢問姑娘芳名,今年貴庚?在下李三,這廂有禮!”

宋香琴嫵媚一笑,嬌豔絕倫。她柔聲道:“我叫琴琴,今年十八歲。幸逢李三大哥仗義相助,大恩不言謝,小女子無以爲報,願終生侍奉二位大哥,以身相許,無怨無悔!”

兩名大漢自然求之不得,見她朱脣顫抖,屁股扭動,胸脯高聳,實在無法自控,張開雙臂,撲上前去,齊道:“我們會好好款待你的,美人兒!”怎料二人頭剛垂下,便給宋香琴倒翻雙腳踢到,“啪啪”兩響,頭皮破裂,二人大叫“哎喲”,同時倒於地上,撲了個狗吃屎。

宋香琴當即穿好衣服,拾起兩把柴刀,兇狠狠地道:“做你媽的白日夢吧,我殺了你們!”立時舉起柴刀,手起刀落,“吱吱”作響,便如同殺豬匠剁肉一般,鮮血四射,紅得一地。宋香琴連砍四十幾刀,也難解心頭之恨,還覺得不夠,陰笑道:“哈哈哈哈……真他媽痛快!”

薛人魔從破廟中傳來聲音:“徒兒真是青出於藍,比起當年的我,真是更勝十倍。好,真是太好了!你趕緊服食二人的腦髓,再悉心修煉,勢必大有長進,與時俱增。”

宋香琴依言而行,早已將眼下兩具屍體當成了畜生,刀劈頭顱,取出腦髓,立即服下。頓覺心中頗爲舒暢,再飲鮮血,漸入佳境,渾身黑氣籠罩,猶如幽靈。

數日以來,宋香琴一直以美色勾引男子上當,吸得腦髓,喝得鮮血,助長功力,進而練成“天魔大法”的基本口訣。二三十人盡已死在破廟附近,已讓周圍之人談虎色變。

這日下午,“毒仙子”秋若水已騎馬帶着段曉鋒、宋婉兒兩人回到“逍遙齋”。剛吃過午飯的肖青山聽到馬蹄聲響,立即推動木輪椅,靠近窗前,偷偷望去,見是他們,欣喜無已。他推開窗戶,大聲喊道:“師妹,曉鋒,你們總算平安歸來啦!”

秋若水勒住馬頭,大呼一聲:“籲—-”她扛起段曉鋒,一個縱躍,便即下得馬來。

可宋婉兒卻犯愁了,她嬌柔脆弱,那匹馬又是膘肥身健,一時之間她竟然難以下來,臉色一紅,猶似玫瑰。心想:我怎好意思讓老奶奶來抱我下去?這豈不表明我太沒有用了。不行,我定要自己下馬。但她左手一拉坐墊,險些跌倒,頓覺不對;右手又拉馬毛,更覺大錯。左右爲難,又不敢啓齒,臉上苦笑不已,久久下來不得。

秋若水並不做聲,其實早已發覺,心中暗自好笑,轉念一想:難怪曉鋒當初那樣爲她擔驚受怕,婉兒姑娘美貌無比,天性善良,體力卻是如此脆弱。秋若水當即從地上踢起一塊石子,彈射向了馬的前腿。那高馬長嘶一聲,前腿頓時趴下,後腿也跟着趴下,長臥在地,矮了一大截。秋若水仍不回頭,淡然一笑而去。

宋婉兒嚇了一跳,已知是她暗中相助,頓覺羞愧之極,從馬背上走了過來,低低地垂着頭,說了聲:“謝謝秋婆婆!”眼看段曉鋒昏睡不醒,立即跟着進了茅屋。

秋若水將段曉鋒放在了牀上,肖青山忙問道:“外孫他怎麼了?當日受到歐陽一劍暗傷,現下可有生命危

險?”轉眼看見一位風華絕代的少女,欣慰之極,心想她定然是宋婉兒了,與我外孫能夠共結良緣,也算上天恩賜,再好不過了。

秋若水道:“他被一幫流氓小混乘虛毆打了一陣,昏暈過去,應該不會有事。只是他後腦勺有塊大傷疤,恐怕是當日客棧一場大戰,讓他腦部受了重創。”

肖青山“啊”了一聲,望着段曉鋒,眉頭一皺,道:“腦部受到重創,絕對非同小可,他沒有一反常態做些什麼傻事吧?萬一他記憶喪失或是智商受阻,醒來之時只怕什麼也不知道了,暈頭轉向地跟個木頭一般,這怎麼辦?哎,那天我們不該棄他而去啊!”

秋若水也是悽清長嘆一聲,無話可說。只見宋婉兒移身坐到牀邊,伸出一張手絹,輕輕地擦拭着段曉鋒的臉,擦了幾下,再將臉靠上前去,“呼呼”地吹了一吹,兩眼泛着淚花,柔情無限,低聲道:“當時在馬路上我並未認出他是曉鋒,只道他深受打擊悲痛欲絕,竟躺在地上放聲大哭,而且還滿地打滾。我……我若早些護着他,他也不會被打成這個樣子。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肖青山安慰道:“好姑娘,你不要自責,此事絕對與你無關。看你這般憐惜他,當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你們兩個能夠相識相愛,心心相印,必然鳳凰雙飛,百年好合。婉兒姑娘,也不知你是怎麼與我外孫相識的?他當初一直含糊其辭,不肯說出你們之間的動人往事。我這把老骨頭,沒想到在有生之年竟能與親外孫重逢,而且還迎來孫兒媳婦,真是雙喜臨門啊!看見你我是打心眼裡喜歡,也好奇得很。”

宋婉兒心想:曉鋒大哥本是無名草,現在身世大白,必當重新做人。之所以不提我們以前悲傷的事,原是不想讓老人家難受。所謂“易得無價寶,難尋有情郎”,我作爲他的命中伴侶,也應義無反顧,爲他隱瞞一下,自是有益無害。她於是道:“老爺爺,我和他的事,當真是柔腸百轉,一言難盡,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那晚我差點被一羣餓狼撲襲,幸虧有他出手相救,便此一項,我就應該感恩圖報。何況我與他一見如故,相遇恨晚,不得不愛,直到現在都是情深意濃,兩小無猜。”

肖青山微微一笑,也知她只是說的客套話,其中難言之隱自是不便多問。他說道:“呵呵,男的儀表堂堂、武功蓋世、天下無雙;女的天姿國色、鳳毛麟角、無出其右,你們也算是空前絕後的一對兒啦!呵呵,叫老夫我好是開心哪!”他越說越高興,坐在木輪椅上前仰後合,笑得張開嘴來,牙齒早已缺了幾顆,仍是笑得無比燦爛。

宋婉兒臉頰微紅,低下頭來,小聲道:“多謝老爺爺的誇獎,小女子實在受之有愧。”

秋若水忽道:“都是一家人了,還稱什麼老爺爺啦?婉兒姑娘,叫外公呀!”

宋婉兒的臉立時變得火紅,卻是笑得甜美,柔聲叫道:“外公!”說罷側過臉去,望着段曉鋒,心想:你快快醒來吧,瞧我一個人好難招架,讓這兩位老人家見笑啦!

過了片刻,秋若水朗聲道:“師兄,你知道嗎?現在江湖武林可謂風雲萬變,今非昔比呀!”肖青山道:“此話怎講?”秋若水冷冷地道:“十幾年前鐵劍門掌門首握天一舉奪得武林盟主之位,威震天下。近段時期,九龍城城主端木玲瓏又帶領兩位長老直闖鐵劍門,殺了首握天。端木玲瓏正值召開武林大會之際,她手下兩位長老卻突然謀權篡位,竟將她逐出九龍城,聽說還是曉鋒將她救走的呢!”聽到此處,肖、宋二人愣了一愣,她接着說道:“兩位長老本是親生兄弟,爲了獨霸武林,弟弟歐明月竟然殺兄奪權,當上了現在的武林盟主。想來這些人爭來搶去,拼個魚死網破,自相殘殺,最終也不過是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有,太是可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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