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雲使得鐵劍門絕學“霹靂神劍劍法”,也頗有功效,每每擊刺削砍,都是力大無比。幾名提着長柄大刀的壯漢橫排揮刀齊向他劈來,欲以多欺少,他卻橫劍一掃,隔開大刀。隨着“噹噹”幾聲,大刀從那幾人手中震脫落地,虎口裂開厚皮,血流不止。
然而“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宋香琴的劍殺了幾個使鐵錘的人之後,周邊立時又圍上來十餘人。此次那十餘人的兵器是一種飛擲而出,旋轉不停的齒輪,“嗚嗚”聲響,齒輪飛出,紛從她上左,上右,前腹,後背,手臂,小腿席捲而至,卻是錯落有致,從不互相撞擊。齒輪射向她的身體,她雖然一一躲過,但那些齒輪竟然一如既往地圍着她的身子打轉,便如幾隻盤旋的老鷹圍繞着一隻小雞一般。
那十餘人趁她與齒輪相鬥之際,均從地上拾起常笑雲剛纔擊落的長柄大刀,齒輪未破,刀又刺去,火上澆油,看她如何能擋?宋香琴大感不妙,心想:這齒輪不知是何暗器,竟然無休止地與人周旋。我的內力尚且不足,定不能將他們一一打落,該當如何?眼下無可奈何,急叫了一聲:“常笑雲,常師哥,快來救救我呀!”
常笑雲心下大喜,總算她有求於自己了,所謂“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立即揮劍上前,騰空而起,如泰山壓頂一般舉劍下劈,“哐哐噹噹”,三隻鐵齒輪一分爲二,火花四濺,跌落在地。正當他興致勃勃地將鐵輪拔落在地之時,周圍數柄大刀已涌至腰間,頓覺陰冷。他待要還擊,卻見宋香琴還在手忙腳亂地對付空中飛輪,背後也已有數柄大刀刺至!她卻顧不上大刀來襲了,因爲顧此失彼,不是要被齒輪擊中,便是要被大刀穿胸而過。他大驚失色,長劍直伸,射上前去,叫道:“香琴,小心呀!”
宋香琴躲閃不及,臉色立時慘白,回首相望,只見常笑雲手中利劍劍刃剛好擋住了那些大刀的刀尖,救得她一命。宋香琴趁機舉劍連刺數下,那些持刀殺她之人均已中劍,身中要害,“啊”的數聲,倒地而亡。宋香琴打了個冷顫,對常笑雲頗爲感激。
宋香琴雖然死裡逃生,常笑雲卻是在劫難逃,身受重創。在他爲宋擋刀之時,背後數把大刀也已擊來,剛好插入他的後背。他頓覺劇痛,大喘一陣,咬牙裂齒,面無人色,大叫道:“啊,你們這些暗地裡偷襲的無恥之徒,我常笑雲絕不會放過你們,大不了咱們同歸於盡!”說罷揮劍橫掃,插入體內的數柄大刀被劍氣震脫出去,回擊在數人身上,也是將那數人穿胸而過。那數人捂住胸口,倒地而亡。
常笑雲受傷過重,命將不保,眼見齒輪又欲擊下,宋香琴已是腹背受敵,岌岌可危。他立時飛身出劍隔擋,便如一面劍網罩於身前,敵方難以逼近。他對宋香琴顫聲道:“小師妹,你快走吧,此次我們算是栽了。他們九龍城勢力龐大,你只有重振旗鼓,招兵買馬,方可對抗,報得大仇。我……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保護你離開了,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知道我沒有用,將來複興大業也全
靠你了!”
宋香琴似乎略有不甘,但見常笑雲如此真摯急切,心下感動不已,卻不知如何是好?久久看不到段曉鋒大戰歸來,鼎力相助,心想:難道他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當務之急,也只有先走爲妙了。她將嬌小右手貼在常笑雲左手手背上,輕撫了幾下,含情脈脈地道:“那你多保重,一定要活着出來!”話雖柔情,卻是對段曉鋒有着不捨之心。
常笑雲能得心中所愛如此一句難能可貴的關懷,當真如獲至寶,心頭猶如吃了蜜一般甜。他乾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是被萬劍穿心,也死而無憾,走吧!”說完他雙手交叉,蹲下身子,宋香琴雙足踏上他的手心,隨着他運勁向上一送,宋香琴便已縱上足有十丈之高,她深情地望向正自對掌的段曉鋒,片刻間躍上房頂,消失不見。
常笑雲本來並不貪生怕死,但心中對段曉鋒始終懷有妒恨,立時揮劍擋開幾隻齒輪,心想:那小子武功高深,雖然殺不了歐明月,卻有機會保命逃走,而我自己,卻要慘死於此,真是老天瞎了眼!他大聲吼道:“段曉鋒,你的婉兒不要你了,哈哈,她已經走了!你知不知道,自始自終你都被她給耍了?她根本就不愛你,你這個大傻瓜!”他故意胡說一通,引起段曉鋒分神,對掌之際好讓歐明月將他殺了。心想:我得不到香琴妹妹,豈能讓你這傻子撿了便宜?今日我是死定了,但絕不能讓你與師妹逍遙快活。要死也得由你陪葬,免得我在九泉之下孤零零的一個。
他話剛說完,一隻齒輪“嗖嗖”刮到,砸在他後腦勺上,鮮血噴出,“啊”的一聲大叫,立時倒地而亡。他本乃鐵劍門大弟子,當真是爲首家盡忠盡力,因公殉職。
如此一番信口開河果然奏效,說得段曉鋒頭暈腦脹,心神煩亂。他喃喃地道:“婉兒,她不愛我了?這怎麼可能?她說過的,只要我幫她,殺了這個傢伙,她便嫁給我。她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她怎麼能言而無信呢?她不會的!”此刻心如火焚,掌力自然大減,對方之侵力卻猛然大增。他竟還要回頭相望,實是不捨婉兒棄己而去,絲毫不留情義,如此打擊叫他怎能承受?他對婉兒的深情自是天地可鑑,感人之深,但他現在所面對的,是宋香琴,神智失常,張冠李戴。
歐明月見到他如同呆子,心下大喜,暗道:“這小子真是一個癡情種,竟爲了自己心愛之人,此時置之生死於度外,實爲生平之少見。”當下乘虛而入,催動掌力,施展神功,龍吟虎嘯般全力打出,便如打向了一根呆直而無知覺的木樁,勝敗之勢一目瞭然。
段曉鋒立時感到對方來勢俱增,卻毫無還擊之意,登時猶如一隻大鳥直射而去。他“啊”地大叫一聲,口中一甜,鮮血噴出。十幾個跟頭翻過,已被震飛七八丈之遠!他雖受此一掌,心下卻全然不顧痛楚,執意要向常笑雲問個明白,但衆兵馬擠壓過來,他哪還見得着常笑雲?一時之間慌不擇路,竟然盲人瞎馬地直撞向了一面牆壁,“轟隆”一聲,亂石塌下,他居然穿牆而過!轉眼之間便已沒
了蹤影,不知去向。
歐明月收回雙掌,已知今日內力消耗不少,又怕那人詭計多端,調虎離山,眼看今天本門死傷慘重,損失甚大,便不只身前往追捕。他長嘆一聲,淡然苦笑,道:“本尊這個武林盟主,做得竟然如此狼狽,當真是要貽笑大方了,還說什麼‘千秋萬代,唯我獨尊’?”望向衆人,大聲道:“天下武林各門各派盡已聽我號令,你等務必廣發通告,讓他們去追殺那猖狂之徒無名草,免除本尊心頭之患,如若不然,本尊終日寢食難安!”
“是!”一些人得令而去,另一些人則收拾殘局。只見屍橫遍街,真是悽慘無比。
段曉鋒東飛一陣,西跑片刻,大叫着“婉兒!”痛苦無已。此時到得一條山坡間的大路之上,行得累了,而且身受重傷,便駐足不前。耳聞心愛之人離他而去,棄之不顧,實在悲切傷心,百感交集,他捫心自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婉兒何以不要我了?”
他腦部受創,神經受阻,腦中記憶模糊混淆,智商大減,一旦受到打擊便會萎靡不振。這時竟然忍不住眼眶一紅,“哇哇哇”地抱頭痛哭起來,淚如雨下。哭得越來越起勁,他竟然仰天躺下,睡在大路中央,擊起一片煙塵。他舉目凝視藍天,雙手捏着衣襟,抱怨道:“她就這麼走了,她不要我了?那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留在這世上,還有……還有什麼意思?活着這麼辛苦,我還不如,還不如死了算了!”
突然背面行來五六個人,見一少年睡在地上大哭大鬧,已然忍俊不禁,大笑起來。聽那帶頭的,穿着華貴花俏的男子嘲笑道:“呵呵,如今這個世道可真是千奇百怪呀!這麼一個大男人,居然不知羞恥地哭得死去活來,而且還滿地打滾,還是男人嗎?成何體統?呵呵,我倒要瞧瞧他是誰,難道有人搶了他老婆不成?真讓我開了眼界。”
旁邊一名美麗絕倫的女子柔聲道:“表哥,不要輕言侮辱別人。現在兵荒馬亂,他定是受到了巨大打擊,痛恨天下對他不公,一時難以承受,便才如此。不如給他些銀兩,讓他將來也好過一些。想來我們能夠安活於世,也算是極爲幸運的人了。”
那男子道:“表妹真是大慈大悲,樂善好施。行善積德確是好事,但也不可盲目。”
這二人正是徐元道和宋婉兒。那日福運客棧一場誅殺大戰,徐元道乘機帶她溜走,只因她思念父母,二人便一同回到宋婉兒的家中拜祭。逗留兩日,只覺悽清傷感,宋婉兒又思念段曉鋒,情牽一線,便決意離開。徐元道死性不改,終想得到宋婉兒,縱然贏取不了她的芳心,也要享受到她的身體,便即一路遊山玩水,來到九龍城。宋婉兒暗下打探,卻不知段曉鋒身在何處。徐元道明言要保護她的安全,娶她過門,實則居心叵測。宋婉兒自是不許,處處推三阻四,草草了事。今日聽說一代武林盟主將要遊街過市,便想去看個熱鬧,怎料還未趕到,便已傳來大戰的消息,雖不知何人來犯,自己也招惹不起,便從半路打道回府,正好遇見段曉鋒睡地而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