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護法皆不贊同,風護法火冒三丈,厲聲道:“城主有令,格殺勿論,休要狡辯!”說着便要動手,但剛纔摔得她五臟六腑均已受傷,此時卻是色厲內荏,力不從心。
金護法仗義執言,道:“反正他現在這個樣子也是行將就木,大家就讓她與那小子度過最後時光吧!”話剛說完,不由得猛咳了起來,殘臂傷體之痛難以忍受。
電護法念念有詞,低聲道:“那小子到底給她吃了什麼迷魂藥,難道能勾魂攝魄不成?”衆人眼見金護法傷勢加重,若是再出言頂撞,只怕激怒了他,性命難保,便都一聲不吭,爲他療傷。
其餘殘兵敗將前呼後擁地圍了上來,雖然個個孔武有力,卻是人頭豬腦,不明所以,高聲道:“殺了這叛徒,爲明珠使者報仇!”殺氣騰騰,似一陣狂風襲來。
劉春雨雖也受了內傷,但她內心之初戀情懷始終銘刻不忘,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不管段曉鋒是死是活,當下收起他的寶劍,扛着段曉鋒,浮光掠影般從衆人頭頂飛過,轉眼不見。七大護法皆因調傷養息,無暇顧及,便讓劉春雨溜之大吉。
劉春雨心想:這風護法一直對無名草耿耿於懷,她定不會輕饒於他;若我將他帶回九龍城,也勢必是死路一條。在這五湖四海之內舉目無親,不知該將他安置在什麼地方?
這一路奔波勞累,找不到一個歇腳之所,他的傷勢日趨惡化,定要想個萬全之策爲他治療。天已轉黑,信步而行,終於在一個山林間找到一個洞穴,便即藏身於內。
衆護法皆是暗自嘲笑她想入非非,老牛想吃嫩草,其間流言蜚語,已然不堪入耳。
數日以來,段曉鋒神智萎靡,心思煩亂,恍惚不定,時而清醒又時而沉睡,陰晴難定,只因腦部受到尖石撞擊,淤血淤積,實爲一反常態之癡癲症狀。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的腦海之中始終閃現着宋婉兒的身影,卻又一晃而過,每每思念,便會直呼其名,情深意濃,情緒高漲,導致舊痛復發,苦不堪言,一發不可收拾。
當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劉春雨見他如此癡情,不由得抱頭痛哭,心想:那宋婉兒若非舉世無雙的奇豔女子,也絕對不會令他如此魂牽夢縈了。我年近四十,快到不惑之年,怎可與那宋婉兒一較美醜好壞?定然相形見絀,遠遠不及,怎可配他?
這日午時,望着段曉鋒意亂情迷的模樣,她自言自語道:“看他這個樣子,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們本來‘同是天涯淪落人’,也不該埋怨什麼,如影隨形照顧他就是了。”
出了山洞,欲尋一些野果充飢。她跑到一條清澈的小溪邊,陽光斜照,清水浮影。她垂首以視自己容貌,不知何時,臉上竟已爬上皺紋,立時自慚形穢,黯然銷魂,不由得顧影自憐,當真已是人老珠黃之時了。她悲涼一嘆,自問道:“爲何我不早生二十年?爲何時光這般匆匆無情?爲何我不能青春常
在?爲何我會愛上那個少年?愛,難道真的那麼不可理喻?
不一會兒來到一叢果樹林中摘取野果,此處人煙稀少,碩果累累,唾手可得。
忽然,前方密林中傳來話語,陰冷地道:“大哥,無名草那小子掉入深谷,也不知到底死了沒有?‘九龍神珠’好不容易就要到手,只可惜讓他一起給掉入谷內,若要尋回,真如水中撈月、大海撈針呀!苦苦熬了十八年,將那狗雜種養大,他媽的,竟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還讓二姐迷了心竅,枉自搭上性命,當真是養虎遺患,自取其咎啊!”原來此人正是銀劍光,此刻三步並作兩步,疾走如風。他本已暗戀二姐多年,雖然二姐早已是殘花敗柳,但十八年來潔身自好,與己形影不離,卻因護救無名草而命喪張三霸之手,實在是心爲之痛,說些怨言怒語,也暗含了對二姐的緬懷之情,亦對大哥的憎恨之意。
張三霸獨臂插腰,怒容滿面,狠狠地道:“怎麼?四弟,你是怪我做得太絕,連老二也不放過?十八年前早就不該聽她一言,如今適得其反,一切過失也是因她而起!”
銀劍光臉色一沉,恐他又起殺念,便又飲恨吞聲,道:“大哥,我絕無此意,全怪二姐盲目。”
黑風雙煞近日以來在山林之間徘徊遊逛,倒未燒殺淫掠,一心追尋歐陽一劍之蹤跡,卻因樹林根深葉茂、錯綜複雜而迷失了方向,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劉春雨急忙拉過兩根樹枝遮住自己,眼見這二人獐頭鼠目,當初武林大會上他們出盡風頭,卻是醜態百出的惡魔,心下一驚,不知他們又與無名草有什麼過節,大事不妙,若是此等天地不容的人與自己遇上了,勢必針鋒相對,難免又有一場生死惡鬥。當下將果子包了起來,收入懷中,搖身一晃,“嘩嘩”聲響,便即躍開,只見樹枝晃動,黑影閃爍。四大護法風、雨、雷、電本都以輕功見長,她自認必能躲過二人眼線。
豈料張三霸心明眼亮,反應極快,側身惡吼道:“哪來的野婆娘,藏來躲去的?給老子滾出來!”話一說完,撥動雙足,人高馬大的身軀竟如一團煙雲追了上去,快速無比。
銀劍光本就惋惜二姐死於非命,自己沒能與之風流快活,實在心有不甘,一聽是個婆娘,不禁心下大喜,定要扒光她的衣服,讓自己欲仙欲死地享受一次。他收好手中的大鉗,滿臉淫笑,急忙跟上,道:“大哥此次別先動手,讓小弟我爲您代勞,看我不把那婆娘先奸後殺咯!哈哈哈哈,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老子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劉春雨片刻間回到山洞,心想:那惡人顯然與無名草已經反目,我若不盡快帶他離開,定會遭他二人攻擊,以一敵二,那二惡武功高深,出手狠辣,我絕不是他們對手。一路相追最終只會落入敵手,我該何去何從?若將無名草帶回九龍城,到時有乾坤二老抵制黑風雙煞,自然脫離險境。但乾坤二老也不會放過無名草的,這
該怎麼辦?她冥思苦想,終難想出權宜之計,匆忙中背起昏沉的無名草,風馳電掣地往九龍城方向飛去。
黑風雙煞一直緊逼其後,看那女的眼熟,男的古怪,便要探個究竟。
忽見前方一行十數名押鏢的灰衣大漢騎着馬、推着車氣勢洶洶地從黃沙大道上趕了過來。劉春雨心中一喜,立時飛足踏上一匹馬背,一腳踢翻那個騎馬之人,帶着段曉鋒騎馬疾馳而去,心想:武功再高,輕功再好,也不及這牲口狂野,一日千里,二煞定然追我不上,這下也就叫我鬆了口氣。再想那被踢之大漢的狼狽相,不由得暗自好笑。
然而黑風雙煞也是如法炮製,而且絕非將人踢下馬那麼簡單,橫空幾掌下去,將那十幾名大漢殺了,搶上馬去,揮鞭如打雷,馬不停蹄地狂追了上去。
劉春雨行了數日始終不能擺脫黑風雙煞,突然急中生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何不將無名草安置於九龍城的水牢之中呢?既可以避開二煞,又讓城中之人萬想不到,我只要絕口不提,再加以對守衛收買,必能保住他的性命,大可讓二煞望而卻步。待無名草恢復神智,再將他帶出水牢,他武功高深,定可逃離。
九龍城之水牢,修建於大湖湖底,是一座巨大的石室,滴水不漏,之所以建於湖底,是爲了防止重犯以武功逃走。一旦鋃鐺入獄,在銅牆鐵壁般的牢獄之中,沒有城主的放行之令,是絕對出不去的。當初常笑雲夜闖神龍塔,後來被抓住,便被關在水牢之內。
黑風雙煞也已瞧出劉春雨所帶之人正是無名草,皆是大驚,均想:那小子居然沒死,當真是奇了!銀劍光厲聲道:“定要將他剁了喂狗,替我二姐報仇雪恨!”張三霸狂抽着馬臀,留下條條血痕,吼道:“九龍神珠我是一定要弄到手!”
這日劉春雨騎馬來到九龍城,街上紅男綠女,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衆人忽見他發了瘋似的狂奔而至,已然令人咋舌,無不閃身退讓,叫罵呵斥之聲雜亂不絕。
前方金燦燦的數十名侍衛聞聲而來,均感詫異,帶頭的問道:“護法如此焦急,是否有十萬火急之重要情報?還是有敵人不自量力大舉來犯?我等嚴陣以待!”
劉春雨靈機一動,吼道:“後方裡許有兩名通天大盜,欲來我城偷盜寶物,我因救這馬背上奄奄一息之人,而實難抵敵,你們快快前去,將那二人繩之於法!”
帶頭的正欲轉身,卻又回頭,問道:“不知那二人長得怎麼模樣?也是騎馬麼?”
劉春雨煞有其事地道:“那二人奇醜無比,身強體壯,你們快去吧!”“是!”說罷這羣人便磨刀霍霍地衝了過去,也不知對方實力,只因他們反應遲鈍,一向視死如歸。
劉春雨繼續狂奔,心想:這下可好了,既可以讓這羣侍衛阻攔二煞,讓自己脫身,又可以讓二煞將他們一併處死,防止節外生枝,借刀殺人,實爲兩全其美之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