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難而進,害己害人(六)



次日,天乾物燥,藍天白雲,此時已是日上三竿。天山派掌門歐陽一劍手持利劍,行走在曲折山路之間。千巖萬壑,他的行程倒是慢了許多。歐陽一劍雖然對“九龍神珠”垂涎三尺,但也絕不會魯莽行事,否則必然是自取其咎。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九龍城即將召開武林大會,倒可乘亂出擊,以智取勝,切不可因小失大。

忽見前方一座山寨,安插在兩座光禿禿的大山之間,幾座破舊的樓閣前面站滿了人,個個身着黑布大褂,手持鋼刀,目露兇光。前臺石階正上方的座椅上,坐着一個青面獠牙的中年壯漢,目光陰險狡詐,一看就是壞事做盡的土匪強盜。臺下一座方形的大香爐,此刻正是香火甚旺,青煙騰騰。一邊立着一支高約兩丈的青色大旗,上寫着“青山寨”三個大字。

香爐前面一丈之遠,站着十六個紫衫女俠,當中的那位千嬌百媚、風騷迷人的中年美婦,便是九龍城三位使者中,人稱“護花使者”的明珠。只見她神色儼然,手持一枚“飛龍令”,是欲將此令牌發給青山寨寨主了。歐陽一劍見多識廣,一眼便認出她們是九龍城的人,忙收步轉身,躲在一方巨石之後,靜觀其變。

明珠百思不得其解,九龍城在天下人人聞風喪膽,可這小小的青山寨,卻把我等當做視而不見,如此清高自大,叫人實在納悶,必要提防其中詭計。於是明珠故意提高嗓門,大聲喊道:“青山寨寨主聽令,天下武林,唯我獨尊,我九龍城聖主特發英雄帖,請你務必在兩個月內趕到我們總壇,參加我們召開的武林大會!”說罷他把手中“飛龍令”扔了過去,寨主一手接了下來。

“哈哈哈哈……”寨主咧嘴大笑了起來,目空一切,兩旁的大漢們也是隨聲附和,顯得有恃無恐。明珠暗想:這般牛鬼蛇神,如此肆無忌憚,莫非其中有詐?

見他們依舊開懷大笑,明珠頓時怒火沖天,罵道:“大膽,我九龍城法令如山,你們竟敢無理取笑?我九龍城威名遠揚,你們若不惟命是從,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寨主仍舊笑個不停,對於明珠的話居然充耳不聞。所謂“天高皇帝遠”,在這個鳥不下蛋的鬼地方,這幫強盜自然是恣意妄爲了。寨主冷冷地道:“常言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九龍城威名顯赫,我王大光可是高攀不起。能在這兒安心地當我的寨主,成天山珍海味,酒池肉林,我可就心滿意足了。你也不必在那兒裝腔作勢,我什麼人沒見過,九龍城又怎樣?這裡可是老子的地盤,武林大會,老子纔沒興趣,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前往參加吧!”王大光直盯着香爐中的煙火,心想:你們再多逗留片刻,我叫你們死無全屍,順便抓兩個來享受一番,哼!

明珠此刻已是忍無可忍,歐陽一劍看得津津有味。只聽明珠一聲怒喝:“強詞奪理,目中無人,去死吧!”正欲上前,香爐之中竟突然爆炸起來,“砰砰”數聲炸響過後,香爐周圍已是紅煙滾滾,沙石滿天。明珠頓時如夢初醒,看來是自己粗心大意了。她立刻飛身而起,閉上雙眼,大吼道:“大家小心,此煙有毒,快閉上雙眼!”明珠乃九龍城使者,自是武功高強,輕功如風似電,不讓鬚眉。

但其他十五名紫衫女就無處防身了,那毒煙彈指之間便侵入瞳孔,叫這些女子們慘痛無比,竟然雙眼噴血,紅成一片,頃刻浮腫,頓時面目全非。王大光又是一陣奸笑,道:“

人人都怕你們九龍城,但我不怕。你們不是天下無敵嗎?今日我就叫你們嚐嚐老子的厲害,定叫你們九龍城敗在老子手上!來人啊,給我上,殺了她們,以震雄威!”王大光見明珠在空中千姿百態,婀娜性感,色心頓起,接道:“那使者給我抓活的,把她拿下做老子的壓寨夫人!”

“殺!”說罷五名提刀大漢張牙舞爪地衝下前去,舉刀便砍。明珠忙趁自己停留在空中之際,扯下一塊絲巾來,矇住雙眼,張開雙腿斜跨着身子立在了停止爆炸的香爐之上,舞動雙掌,細心聽聞,看來她是要聽聲辨影,智鬥勁敵了。

五名壯漢觸及紅煙,若無其事,他們早已服食解藥,揮刀趁虛而入。那十五名中毒之人可就大難臨頭了,她們還未來得及止住雙眼劇痛,便被大漢們揮刀橫劈豎砍,有數人皆被一刀兩斷!只見三名女子防不勝防,竟被大漢們從背後削掉了頭,三股鮮血似紅色噴泉涌上高空。忽然又有幾名女子發出了撕心裂肺地慘叫之聲,她們不是被剁掉雙腿,便是手臂被砍斷,其兇狠殘暴實在是令人髮指。小時半會之後,除了明珠平安無事之外,其餘十五人全被斬盡殺絕,死相慘絕人寰,目不忍睹。王大光輕鬆敗敵,更是孤高自傲,得意忘形。

歐陽一劍對此手段見慣不驚,明珠危難在即,心中又打起了如意算盤:若是自己拔劍相助,來個英雄救美,那明珠豈不是對自己萬分感激,另眼相待?若能將其收爲己用,豈不更是惟妙惟肖?要取“九龍神珠”豈不就更進一步?又能抱得美人歸,一舉兩得,美哉美哉!

兩名大漢提着被血染紅的鋼刀,徑直地嚮明珠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滿臉的放浪形骸,尖聲道:“護花使者?哈哈哈……不也一樣死到臨頭?”另一名大漢喝道:“我看你還是束手就擒吧,跟了我們寨主有吃有喝,榮華富貴享受不盡啊,哈哈哈哈哈哈……”

明珠此刻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沉着冷靜,雙耳輕輕地抽動了一下,心中默唸道:“左邊三尺之遠,一名勁敵,腳步沉穩,功力稍強;右邊四尺開外者功力稍弱,出手正是時機!”九龍城的武功絕學森羅萬象,她也學了一些,自會出奇制勝。

絕處逢生,一招致命!待右邊舉刀的剎那之間,明珠一腳狠力踢出,快得驚人。“咚!”那名大漢胸口死穴被踢了一腳,立時尖叫起來,雙眼直瞪,退出三丈之許竟將背部插入了一塊尖角之處,穿胸而過,鮮血淋漓,頃刻斃命。

王大光大驚失色,但局勢已定,你孤身一人怎麼能反敗爲勝呢?明珠一招得手,心中大喜,想那左邊大漢必會奮力出擊,於是立刻騰身飛躍,那大漢的刀剛好一刀劃下,砍了個空,“噹”的一聲,火花四濺。明珠已來到大漢身後,雖然赤手空拳,但暗器毒針卻是隨身攜帶,順手從腰間取出三枚足有半尺之長的血色毒針,“吱”的幾聲響,毒針就像無形的光束刺破了那大漢的頭,腦漿四迸,幾股黑血噴薄而出。“哐當”一聲,鋼刀落在了地上,大漢七孔流血而死。

其他痛下殺手的三名大漢見她這般厲害,頓時嚇得面如土色,看來這九龍城的使者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但他們仗着人多勢衆,仍舊如狼似虎般向她撲了過來。若說單打獨鬥,明珠取勝實乃易如反掌,但他們一擁而上,便有些力不從心。明珠畢竟蒙着雙眼,若是他們從不同的角度暗自偷襲,那她便如芒刺在背,危機四伏。

但明珠又豈會害怕,滿腔怒火,大罵道:“不自量力,找死,看我不把你們挫骨揚灰!”說罷她便落地穩紮馬步,揮舞雙掌,嫵媚多姿,掌間兩團微紅的焰火,蓄勢待發。雖然明珠不能睜眼視物,但是內力依舊充足,對付這幾個草莽野夫倒是遊刃有餘。“砰!”她雙掌打出,地面上的屍體,血水,沙石等皆隨着兩團烈焰擊起的氣浪席捲而飛,真氣與焰火直逼向了三名大漢。大漢們無隙可乘也無路可逃,在亂炸的煙霧中旋轉着身體,發出一陣陣的慘叫,果真被撕裂開來,四分五裂,屍骨無存!

明珠正欲轉身對付張大光,臺上幾十名大漢也將攔截相擊,怎料那王大光竟使出暗箭傷人的卑鄙手段,飛身而起,從明珠的周圍相繼投出了閃着青光的飛刀。“吱!”數十枚手指般大的飛刀就像一隻只長了毒牙的猛獸撲向了明珠。那王大光乃一寨之主,使用暗器絕對技高一籌,百步穿楊不在話下。明珠雖然勉強躲過了數十枚飛刀,舉手投足都做得恰到好處,但那身懷劇毒的飛刀就像是傾瀉而至的長河,永無止盡。突然明珠“啊”的一聲驚叫,右小腿中刀,鮮血立刻滲出,剛一觸及飛刀,便成了黑色,而且凝固。

明珠斜躺在了地上,雙手握着飛刀,臉色發青,嘴脣發紫,上氣不接下氣,看來此毒實在厲害。明珠暗想:我本是暗器高手,卻遭暗器所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當下橫眉冷對着正欲上前的張大光,雖蒙着雙眼,卻能想象她雙眼的仇恨。

王大光陰陰一笑,看着身材苗條的明珠,心懷不軌,冷冷地道:“護花使者,你已經中了我的‘奪命斷魂散’之毒,此毒劇毒無比,瞬息萬變,若要活命,我這兒有解藥。不過,除非你跪地求饒,答應做我的小妾,我便救你一命。如若不然,你就只有死於非命,給我棄屍荒野了。美人,你看怎麼樣啊,答應不答應,就你一句話!”

明珠怒形於色,九龍城的大使者可從未受到其他小門派的人這等侮辱,她的心裡也是無可奈何,右小腿已僵硬麻木,動彈不得,真想一死了之,決不可做一個忍辱偷生的苟且之人。明珠破口大罵:“混蛋,卑鄙下流齷齪,我們聖主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就是殺了我,也不答應。”

王大光目露兇光,一聲大吼,道:“那你就去死吧!”說罷他轉身撿起地上一把血淋淋的大刀,向她逐步靠近。歐陽一劍看到此等惡行,感覺他們手段殘忍,比起自己實乃有過之而無不及。時機成熟,再不出手,更待何時?他拔出劍來,從巨石後面騰身飛到明珠跟前,似浮光掠影,快速無比。此刻紅煙散盡,劇毒已清,睜開雙眼自是安全。眼見張大光的鋼刀正欲落下,歐陽一劍橫劍一擋,“噹”的一聲,王大光還未反應過來,手中的鋼刀便被劈爲兩段,落在地上。

王大光頓覺右手發麻,大驚失色,問道:“來者何人?竟敢壞老子的好事?”臺上的大漢們也是驚駭無比,立時舉起大刀,衝了下來,將歐陽一劍重重包圍。

歐陽一劍心中不快,好歹也是名揚天下的天山派掌門,他竟然一無所知?於是裝出一副大義凜然之相,理直氣壯地道:“在下遨遊四海,無拘無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天山派掌門歐陽一劍是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九龍城威名遠播,家喻戶曉,今日受到這樣的奇恥大辱,我歐陽一劍又怎能坐視不理?王大光,你爲非作歹,壞事做盡,如此惡人豈能縱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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