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麼呢?”黑衣女子已經替風赴懷包紮好,擡頭看見風赴懷正盯着她。
不過不知爲何,她對這個白衣少年心中竟惱不起來,方纔被他甩出一根竹筷心裡亦是委屈居多,而今若是換成另一人如此盯着自己,自己怎麼着也要教訓教訓對方,可是對這白衣少年自己卻興不起絲毫惱怒的意思。
想到這裡,黑衣少女面紗底下的俏臉又是一紅,“子毓啊子毓,你這是怎麼了,還問他看什麼,你很在意他在看什麼麼?”黑衣女子臉上更紅了。
風赴懷被問得老臉一紅,不過很快被他掩飾過去。他沒有回答而是正襟危坐反問道:“姑娘你認識剛纔那三人麼?”
黑衣女子不知他爲何如此一問,思緒頓時被吸引過去,“不認識啊,怎麼了?”
風赴懷心中輕輕鬆了一口氣,暗道:“幸好她未再追問下去,否則恆山派的臉就要被我丟完了。”
他接着正色道:“如今仔細想想,那三人並非好色孟浪之徒。”
黑衣女子略微不快,說道:“他們當衆調戲於我,又把你的手傷成這樣,你還要替他們說好話?”
風赴懷搖搖頭,輕聲道:“我並不是替他們說好話,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最初他們根本未出全力,而是待到你放鬆之時再施殺招,他們根本從一開始就是想殺你啊!”
黑衣女子被他這麼一說,頓時反應過來,“對啊!難怪那一劍我避之不急,開始與他們交手之時他們的武功下意識的印在我腦中,本能的便以這個標準來衡量了,這纔會差點被他得手。否則以我的武功,哪怕當時放鬆警惕也不至於會陷入如此險境!”
原來這黑衣女子由於江湖經驗不足,本能的就以那人先前顯露的武功修爲來衡量風險了,可是那人最後從背後刺她那一劍遠超黑衣女子意料,因此這才差點着了他的道。
這就好比在高速路上開車,大家車速一樣快的話眼看着前面的車是靜
止的,可是稍微開個小差再回頭,若恰巧前面的車突然來個急剎,就很有可能避之不及撞上。因爲前面車的速度本能的被印在自己的腦海裡,開小差時便會以這個標準來衡量。
若是有經驗的老司機,就會假定前面的車突然靜止並以自己的車速來衡量車距。同樣的道理,江湖中若是經驗豐富之人,在這種情況之時也會假定對方與自己武功乃是同一水平,並以自己的武功標準來衡量風險而非僅憑肉眼所見,這些都已成爲了他們的本能。
爲何是以自己的武功來衡量而不是假定比自己武功還高呢?如果對方武功比自己高,又何需使詐?到那時要使詐的就是自己了。
黑衣女子被風赴懷點醒之後,眉頭微微皺起思索道:“他們這般分明是早有預謀而非臨時起意,我與他們素不相識,爲何要設計害我?再者,我自小在教中,江湖上不可能有人認出,此次出教除師傅之外哪怕教中亦只幾人知曉,那三人又如何得知自己的行蹤?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認錯人了,定是有另一位女子也似我這般打扮。”
風赴懷在一旁看着她,不自覺又呆了,“原來皺眉也能這麼好看!”
此時黑衣女子想通,自認爲是被錯當他人,心頭一鬆,不再糾結。待她擡頭,她發現這白衣少年又在看着自己,只是他的眼神卻很清澈,並無其他人看向自己的那種討厭之意。
她早已看出風赴懷年紀與自己相仿,然而這白衣少年出來行走江湖不喝酒卻喝原漿,方纔被自己一問已顯臉紅,原本教中諸人皆是豪放之輩,她還是第一次見男人也會如此害羞,此時忍不住便想捉弄他一下,於是柔聲細語的說道:“公子,你又在看什麼呢?好看麼?”
這一聲輕柔婉轉,風赴懷只覺得渾身骨頭都酥了,一句“好看”正要說出口被他硬生生噎住,臉上頓時紅了個通透,再也掩飾不住。
黑衣少女本是未嫁處子,此時見風赴懷如此害羞,她自己反而膽
子大了,“咯咯”笑了起來。
風赴懷原本是智計百出聰慧之人,在蒲城和恆山都是隻有他捉弄別人,不想這次反而被一個剛見面連名字都不知曉的少女給捉弄了。
他只得再次叉開話題,“姑娘,你可是猜到誰要殺你了?”
“知道了。”黑衣少女眼中笑意不減。
風赴懷眼神一凝,沉聲問道:“是誰?”
黑衣少女亦“凝重”道:“我確定是……他們認錯人了!”
風赴懷啞然。
黑衣少女看着風赴懷瞠目結舌的樣子心情極好,將剛纔發生的一些不快都沖淡了。她原本在教中是不喜言辭之人,不想今日碰見這白衣少年卻似活潑了許多。
二人在逆旅一樓休息了一會兒,黑衣少女扶風赴懷起身上樓休息。風赴懷手上的傷雖然不會留下什麼非常嚴重的後果,但是傷口很深,尤其是傷在握劍的右手手掌,因此黑衣少女心底其實是相當感激他的。
春秋武風盛行,因此逆旅之內衆人也只是當熱鬧看,並未過多的受到驚嚇。風赴懷本想在無終休息片刻便繼續趕路,可是眼下手掌剛受傷,因此也只有在逆旅之中住下,待明日再行上路。不過,到底是因爲手掌之傷抑或是其他——比如美貌的穿黑衣的蒙面女子,那便只有他自己才知曉了……
風赴懷上樓後才發現自己的房間就在黑衣女子隔壁,黑衣女子送他至門口後自行回房,待她走後,風赴懷心中一陣莫名的失落。豈不知,那黑衣女子扶他上樓,此刻在房中將面紗摘下,臉上早已是通紅。
二人今日在逆旅之內出了如此大的紛爭,是認錯人也好,另有別情也罷,按理都應該小心起見,換過第二家逆旅住下才是。雖然二人武功都不弱,可是一來風赴懷如今右手不能握劍,二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們的江湖經驗還真是匱乏懵懂到了極點。
風赴懷回房後靜下心來,總覺得今日之事透着古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