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的意思是,皇城之內有人知曉了我與肆柒的身世,想要先一步除掉我嗎?”
孫思邈眉頭緊皺,輕撫鬍鬚搖了搖頭:“並非如此簡單…當年廢太子之事雖轟動整個中原,但事情過去十餘年,一般人不會追究,牽連其中的人亦大多亡故,唯有一人有此可能!”
“何人?”
“當朝宰相,中書令,李林甫!”
“李林甫?”最初便聽到孫思邈對李林甫破口大罵,但謝雨汐年齡尚幼,又是久居萬花谷避世,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相李林甫並不熟悉。
“沒錯,”再次提及李林甫,孫思邈眼中除了憤怒,更多的是輕蔑和厭惡,“口蜜腹劍·李林甫…昔日慘劇,爲師經過調查,得知當年皇宮之中,武惠妃爭寵,爲了讓自己的兒子能夠登上太子之位,設計廢太子李瑛三兄弟觸怒龍顏,而爲武惠妃出謀劃策的,正是奸相李林甫!”
“李林甫爲人陰險,爲人表面溫和,言語動聽,暗中卻又陰謀陷害。當時還是太子的李瑛,便稱他是‘口中有蜜,腹內藏劍’,因此被他記恨在心,連同武惠妃一同設計了李瑛。如今武惠妃已死,只有李林甫纔會對你起殺心!”
“如此說來,肆柒豈不是更加危險?”對李林甫充滿恨意,但謝雨汐更加掛心極有可能是自己孿生姐妹的肆柒。
“應該不會,”孫思邈沉吟道,“如今看來,若肆柒真的是你的孿生姐妹,當日擄走尚在襁褓中另一名女嬰的背後陰謀者,一定是李林甫!如果是李林甫培養肆柒加入凌雪閣,進入‘死神八刀’,那麼他便是想把肆柒培養成自己手中的一把兇器,縱然他已經知道徒兒你與肆柒見過面,短時間內也不會對肆柒下手。”
孫思邈話雖如此,心中卻是疑惑:以李林甫的陰險個性,爲何在擄走肆柒之後並未斬草除根,而是將肆柒培養成了一個恐怖的殺手呢?
雖有孫思邈安慰之語,謝雨汐心中仍是爲肆柒擔憂不止,拉住孫思邈的手道:“師傅,我想去長安一趟,帶肆柒來萬花谷!”
孫思邈聞言一驚,斷然拒絕:“此事萬萬不可如此衝動,李林甫已經盯上了你,若你貿然出現在長安,定然會引來更可怕的追殺!”
“但是徒兒實在放心不下肆柒,徒兒一定要去!”
血脈相連,姊妹情深,謝雨汐更是擔憂肆柒安危,情急之下,轉身便要離去,卻感覺後頸一陣細微刺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哎…爲了你的安全,師傅只能這樣做了。”
孫思邈無奈的嘆了口氣,抱起謝雨汐走到一處軟塌邊將其放下,又向門外喊道:
“畫光。”
“徒兒在。”
一聲低沉應答,一名披散長髮的清秀男子走了進來,恭敬的向孫思邈施了一禮。
男子緩緩擡起頭來,劍眉之下的眼睛透露出清冷的目光,緊緊抿住的嘴角,難免讓人覺得一種嚴厲的感覺。
“爲師這幾日要前往長安一趟,若你師妹醒來…只要不踏出賞星居範圍,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滿足她。”
“是,師傅。”
黑暗冰冷的詭秘房間之中,屏風後的黑影隨着燭火搖擺不定,並不算寬敞的房間裡,肆柒與絕魂留影並排跪在屏風前,絕魂留影身體不停顫抖,不知是因爲謝雨汐造成的傷勢未愈,還是出自對屏風後身影的恐懼。
“絕魂留影,我讓你處理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如真似幻的聲音傳來,絕魂留影頓時打了一個哆嗦,冰冷的房間裡,竟已經嚇出了一聲冷汗。
“回大人…絕魂留影已經查出那女娃兒的身份樣貌,但沒想到她如此厲害,絕魂留影不是她的對手。”
“哦?連你也不是她的對手?”
聲音不帶有絲毫感情,絕魂留影猜不出屏風後之人喜怒,只好小心道:“那個名叫謝雨汐的女娃兒乃是萬花谷醫聖孫思邈門下,指法與針術都十分厲害,根基修爲已在絕魂留影之上。”
聽到絕魂留影提到謝雨汐的名字,肆柒心中大震,更令肆柒感到焦急的,是那位“大人”竟然已經對謝雨汐展開了暗殺。
“連一個女娃兒都殺不死,你是如何有臉回來的?”
單膝跪下的絕魂留影聽到屏風後傳來的聲音,身體一軟,連忙雙膝跪下,才使得自己沒有軟倒在地。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是絕魂留影辦事不力,請大人恕罪!”
絕魂留影連連哀求,一旁的肆柒卻恨不得絕魂留影立刻死在自己面前——對於謝雨汐那種莫名的感情,使肆柒恨透了眼前這個前去暗殺謝雨汐的同袍。
“看你也受了傷,下去吧。”
本以爲自己要受到重罰,卻沒想到屏風後的“大人”居然讓自己下去,絕魂留影大喜過望,忙道:“謝過大人!絕魂留影這就退下!”
“我是說下去,沒有說退下!”
話音落,燭光閃,隨即人頭落地!
至死,絕魂留影都沒有明白,“大人”口中的“下去”和“退下”到底有什麼區別,與身體分離的人頭依然睜大了一雙費解的眼睛。
“哼!連我的話都聽不明白,白白在這凌雪閣中待了幾十個年頭!”
殺掉一個絕魂留影,屏風後的人似乎並沒有因爲死掉一名“死神八刀”的成員而感到痛心。肆柒親眼看着這一切,依然面無表情,內心深處卻感到一陣惡寒。
隨着絕魂留影的死去,房間中的時間好似凝固了一般。屏風後的那位“大人”抱怨一聲後,便再沒有動靜,但並未讓肆柒退下,肆柒只好安靜的繼續等候。
終於,“大人”再度出聲,但聽到“大人”命令的肆柒,卻是震驚的擡起了頭來——
“肆柒,前往萬花谷,暗殺謝雨汐!”
震驚、憤怒、恐懼、不安……各種情緒涌上心頭,肆柒只希望是自己剛纔聽錯了,但卻得到了屏風後聲音的再一次殘酷的確認:
“你沒有聽錯,殺掉謝雨汐,否則便與那具屍體一樣下場,速速去吧,這是宰相大人發佈的任務。”
“……是”
肆柒默然,臉上的震驚變回了平常時的冷漠,轉身退出了冰冷的讓她有些反胃的幽暗房間。
肆柒走後,屏風後傳出了兩聲拍手的聲音,兩名帶着猙獰鬼面的黑衣人走了進來。
“閣主有何吩咐?”
“把地上那具廢物的屍體丟出去,留在這裡礙眼。”
“遵命。”
兩名黑衣人對於地上絕魂留影的屍體並沒有任何反應,因爲他們知道,在這凌雪閣中,像絕魂留影這樣的殺手,實在是太多了,而像他這樣死去的殺人,更是數不勝數。
兩名黑衣人收拾好絕魂留影的屍體退下後,屏風後傳出了一聲詭異的冷笑聲:
“哼哼,肆柒啊肆柒,這一次,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失望啊!”
月上中天,鎮南關已經吹起了初冬時節的刺骨寒風,雲行舟一人獨坐在鎮南關外一處湖畔,看着朦朧月色,心思已在千里之外的疏樓。
“也不知兩位師尊身體是否安康?離開疏樓已有三月,卻是未曾向兩位師尊報一次平安,也不知他們有沒有擔心我……”
心思百轉,雲行舟又將思緒拉回到鎮南關,月光下的鎮南關,城牆被月色與寒霜附上了一層白色,每一塊石磚上留下的烽火痕跡都清晰可見,更添雄偉滄桑之感。
雲行舟輕輕嘆了口氣,嘴角浮起一絲笑容:誰能想到,自己一個初入江湖的後輩,竟然在鎮南關肩負起了領導中原羣俠抵擋南詔大軍入侵的重任。
想到這裡,雲行舟眼前閃過了一個個熟悉的身影:足智多謀,修爲深厚的君東臨前輩、陰狠毒辣的天一教主烏蒙貴、機靈可愛的謝雨汐姑娘、還有那心思難以猜測的南詔劍神,大唐建寧王李倓…短短三個月,自己竟然認識瞭如此多的有趣之人。
“哇!這夢南湖裡的魚,配老道這壇百年杏花釀可謂是天作之合!妙哉!妙哉!”
正在雲行舟回憶踏足武林三個月以來的有趣之事時,一個蒼老卻宏亮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雲行舟轉過身去,卻發現一名身穿樸素青佈道袍的老道士正端坐在湖對岸釣魚,身旁還放着一罈美酒。
雲行舟心中疑惑,自己一人來到這湖邊時,並沒有見到附近有人,而自己在湖邊坐了這麼久,也不曾聽到有腳步聲傳來,這位老道士又是何時來到呢?
正疑惑間,卻見老道捅破身旁酒罈上的封泥,頓時酒香四溢,就連河對岸的雲行舟亦被這酒香深深吸引。
再看老道,痛飲一大口美酒,隨口吟出一首詩來:
“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詩中盡顯道者灑脫意氣,又兼有道家道法自然之理,雲行舟聽在耳中,只覺有如醍醐灌頂,隱隱之中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模模糊糊抓不住,頓時明白,眼前這位看似行爲不羈的老道士,定是一位隱世的前輩高人!
“晚輩凡塵曉夢·雲行舟,被前輩吟詩吸引,冒昧打攪了。”
雲行舟繞到湖的對岸,向老道施禮,卻見老道上下打量了一眼雲行舟,很是不滿道:
“影響了老道垂釣,誤了老道美食,小子你要如何陪給老道?”
奇人出奇語,鎮南關下,凡塵曉夢偶遇神秘老道,這位口吟不凡詩句的道者會是何方高人呢?肆柒授命暗殺,面對謝雨汐,肆柒是否會遵從凌雪閣的命令?被困在賞星居內的謝雨汐,又是否會設法前往長安尋找肆柒呢?一切精彩後續,盡在遺墨子劍俠布袋戲《劍俠烽火志之南天兵鋒》第十五章——山石奇道人 肆柒探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