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之內,一語生波,雲行舟在接受了廣平王李俶的拜師之後,立即就楊國忠派遣殺手夜入太子東宮之事問向了李亨。
李亨聞言,臉色立時一冷——玄宗在位日久,又寵信楊氏外戚,身爲太子的李亨不僅無處向玄宗展現才能,反而要受到身爲大唐國相的楊國忠的約束,這讓李亨心中早已積怨日深。
但李亨也絕非輕易被一句話便能夠挑動之人,轉而問向雲行舟道:“呵呵,雲行舟少俠與國相素有積怨,國相要對少俠下殺手也在情理之中,雖然如今少俠成爲了俶兒的師父,但孤不妨明說——以少俠的智慧不難推斷,孤絕不會爲了少俠而去得罪國相的。”
李亨的一番話雖然全是拒絕的語氣,但云行舟聽在耳中,心中卻另有一番揣摩——李亨與楊國忠之間存在着難以和解的矛盾,但以雲行舟此刻的身份與價值,尚且不足以讓李亨與楊國忠之間的矛盾徹底爆發。
隨即,雲行舟又看了一眼一旁半閉雙目,置身事外的李倓,笑着對李亨道:“倘若雲行舟告訴太子殿下,殿下能夠通過雲行舟與國相大人之間的矛盾而獲取到利益呢?”
“嗯?”李亨眼神一變,語氣也變得玩味起來,“少俠可知道,僅憑方纔少俠那句話,孤將少俠送往相府,也是能夠獲得極大的利益的。”
對於李亨帶有威脅的話語,雲行舟莞爾一笑:“在下相信太子殿下不會這樣做。”
“孤不知少俠是從何處得來的自信,但孤絕不會是能被你所能預料的人……”
“父王,兒臣有話要說。”
正當李亨裝作要發怒震懾一下雲行舟的時候,一旁不說話的李倓終於站了出來,而另一邊不知雲行舟與李倓之間微妙關係的李俶,只道是自己的這位王兄看到了自己求助的眼神,對雲行舟露出了喜悅的神色。
“倓兒……”
話被李倓打斷,李亨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滿,但終究還是在雲行舟與執夷兩名外人的面前忍住了教訓李倓的話語。
“你有什麼話想與父王說?”
李倓選擇了與白玄璣以及雲行舟的合作,三人早已爲正邪之戰謀劃了一個新的“局”,而這個局的關鍵,則正是李倓最不想面對的父王——親情冷漠的太子李亨。
“父王,”李倓雙手高舉過額,向李亨拱手行了一禮,“兒臣認爲,雲行舟少俠所說的話沒有問題,父王的確能夠從他與國相的矛盾中獲取到豐厚的利益。”
“夠了!”李亨故作怒容,“朝中之事,不是爾等可以妄議的!”
然而向來被李亨喝罵後就會閉上嘴的李倓,此刻卻展露出了李亨從未見過的強勢:
“父王身爲當朝太子,理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能忍受被一外戚壓在頭頂?且楊國忠如今與安祿山、史思明等藩鎮節度使交好,如若他有不臣之心,我大唐江山豈不是危在旦夕?!”
“倓兒你……”
李亨被李倓的強勢有些震懾住了,從李倓的眼神之中,他彷彿看到了玄宗年輕時纔有的犀利神采,縱然李亨精於帝王權術,但性格最深處卻難掩他的模棱兩可的缺點,瞬間語氣便軟了下去。
“罷了,倓兒你繼續說下去,俶兒,你帶執夷姑娘去別院外等着,不許任何人靠近別院。”
見李亨不再怪罪雲行舟,李俶欣然答應,而執夷雖然不願與李俶離開雲行舟,但在雲行舟的好言勸說之下,執夷唯有帶着一臉委屈的表情離開了。
“父王,”待李俶與執夷離開後,李倓才繼續道,“如今楊國忠將手伸向中原武林,可見其野心勃勃,更暗中以神策軍中的投石車幫助惡人谷等邪道聯盟攻打浩氣盟武王城據點要塞,他不僅僅是要權傾天下,更是要將朝野與武林一同握在手中!”
“嗯……”
李亨沉吟不語,但內心中卻是在做着一番激烈鬥爭:倓兒所言確實不差,楊國忠此人野心不小,倘若他真的覬覦我大唐江山,以如今孤手中掌握的底牌,絕對無法與其抗衡,如若由孤掌握中原武林這張王牌,楊國忠也不足爲患,只是…孤一旦插手其中,楊國忠定會有所察覺,如果他選擇針對孤……
見李亨面露猶豫之色又沉吟許久,雲行舟心中暗道:上任“九天”之中的鈞天君選擇李倓作爲繼任,便是看重了李倓傑出的能力吧?李亨雖然貴爲太子,行事決斷卻還不如他的兒子…父不如子,只怕今後的大唐皇室之間還會出現一場動亂吧?
而李倓看着眼前來回踱步的李亨,內心則是另一番想法:父王行事難做決斷,但只要此事過後,父王定然對我言聽計從,屆時他便能夠成爲我最好的傀儡,就算沒有其他人的幫助,我依然能夠實現我心中的大計,讓這個大唐不再繼續愚昧下去!
直到天邊出現魚肚白,李亨終於停下腳步,問出了一個試探性的問題,也爲他的決定踏出了第一步:
“雲行舟,孤如果信了你的話,你想要孤幫你什麼?而你…又能爲孤提供怎樣的利益?”
雲行舟與李倓對視一眼,緩緩道:“太子殿下需要做的,建寧王殿下到時自然會告訴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得到的,則是原本就該屬於太子殿下的權力!”
“好!孤應允你!”
南屏山,武王城。
一夜過去,玄影非非連續派遣出三支百名邪道聯盟俠士組成的搜查隊伍,卻始終未能找出那神秘的秋雨堡一行人,楚辭賦一行,就好像是從南屏山蒸發了一般。
“玄影先生(主人),我等也未能找出秋雨堡衆人的下落。”
直至日出,第四支由姑蘇寒湘與龖幽帶領的搜查隊伍同樣無功而返,這讓冷靜的玄影非非終於無法再冷靜下去了。
“一羣廢物!退下!”
在玄影非非強大的壓力下,一聲喝罵反而讓姑蘇寒湘與龖幽兩人如釋重負,兩人急忙告退離開。
“能夠讓先生如此惱怒的,這秋雨堡確實有其獨到之處,這讓本座也想會一會那位風歌·楚辭賦了。”
阿薩辛一襲紅袍步入,身後衣如墨亦緊跟來到,兩人見玄影非非一身逼人氣勢外露,知曉其是真正動了怒火,不由得也對楚辭賦以及楚辭賦背後的秋雨堡產生了興趣。
“哼!”冷哼一聲,玄影非非道,“區區一個秋雨堡,尚且不足爲慮,山人所怒的,乃是目前無法推測出秋雨堡與浩氣盟殘衆之間是否在計劃着什麼佈局。”
“佈局?”衣如墨皺眉問道,“浩氣盟自三路潰敗,退守武王城後至今無法向其他勢力求援,秋雨堡此勢力在武林不見聞名,他們之間又是如何做到在我們眼皮下佈局呢?”
“朱天君怕是忘記了兩個人。”
“嗯?哪兩個人?”
玄影非非道出了兩個名字,語氣中滿是殺氣:“雲行舟、唐沐風!”
衣如墨只是暫時未聯想到雲行舟二人,此時聽玄影非非提及,心中頓時一驚:“玄影先生是說,那雲行舟與唐沐風在前往寒山請出寒山藏龍之時,曾幫助浩氣盟向其他勢力尋求援助?”
“是否是他們主動尋求援助,這一點山人並不知曉,但秋雨堡的出現,絕對與他們兩人脫不了關係!”
玄影非非說完,邪道聯盟三大巨頭陷入了沉默——雲行舟與唐沐風,本是他們眼中隨時可以除掉的弱者,然而曾經弱小的弱者,卻成爲了可能會顛覆他們佈局的隱患。
“看來,需要再催促一下楊國忠了……”
長安,太子東宮之外。
李亨帶着李倓與李俶,以及一衆太監侍衛,親自將雲行舟送出了東宮。
“太子殿下,若是雲行舟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長安,只怕殿下不好與陛下交代。”
“少俠身負俶兒之師的身份,父皇那裡,自然有孤爲少俠作保,只希望少俠不要忘記了約定之事。”
自昨夜被雲行舟與李倓說服後,李亨對雲行舟的態度便多了幾分轉變,而先前對楊國忠的忌憚,卻是因爲選擇接受雲行舟與李倓的佈局而少了幾分。
“誒,小友今日離開長安,吾怎能不來送行?”
忽聞半空傳下一聲清朗笑聲,一個白衣白髮的身影自雲端緩緩落下,仙人之姿,氣態非凡,正是——
“白玄璣先生!你可是要與我一同前往落雁城相助浩氣盟?”
雲行舟見到白玄璣前來,頓時露出喜色,卻聽白玄璣笑着搖頭道:“吾雖然想與小友同行,但吾留下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但吾相信,不久之後,我們便會再見。”
“不用再見,今日誰也不能離開長安!”
白玄璣話音方落,卻聽一個冰冷聲音傳來,隨即,一支身穿統一暗金色甲冑的隊伍來到衆人面前,當前一名將軍手按腰間寶劍,神情嚴肅,方纔喊話聲音正是來自此人。
只見這名將軍目光掃過衆人,也未對李亨等人行禮,便來到雲行舟面前,厲聲喝道:
“雲行舟,你殺害我神策軍將領,卻還想私下離開長安範圍,本將軍勸你速速束手就擒,否則休要怪本將軍將你當場格殺!”
“放肆!”
不等雲行舟開口辯解,太子李亨開口怒道:“東宮之外,太子面前,你奉何人之命,竟然膽敢揚言要殺孤的人?”
神策軍將領這才注意到眼前站着的便是當朝太子,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卻聽神策軍隊伍後方又傳來一個聲音:
“太子殿下不要激動,這位將軍也是奉本相之名而來,若是得罪了太子,本相願意一肩擔之。”
太子之怒,一肩擔之,在場衆人聞言色變——楊國忠口出對李亨不敬之言,李亨當真能夠保下雲行舟嗎?奸相會太子,極端對極端,身處兩大極端漩渦中心的雲行舟,是否能夠及時的安然返回武王城外?武王城外,楚辭賦一行人究竟潛藏何處?這場一面傾倒的正邪之戰,在約定之日真的能夠產生變數嗎?欲知一連串精彩後續,請繼續關注《劍俠龍虎紀之正邪鏖鋒Ⅱ》精彩第十二章——化解雲舟危 大局終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