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嚥了一把口水,黯然道:“卦象非常不妙……”
“到底怎麼個不妙法?”所有的腦袋都湊了過來。老神卻又閉口不說了,只是不停地嘆氣。劉國舅道:“你倒是說話呀,嘆啥子氣呢?”老神半晌才哭喪着臉道:“從卦象上看,他們落地的地方可能出現了偏差,有可能偏了三、四百里,方位應該是在京師以南的某個地方。”
“京師以南三、四百里,那就是保定府了。”劉國舅若有所思道。“三、四百里,他們走上兩三天也就到了,或者僱輛車,那就更快了。”吳小文道。
“那這卦象也不算不妙啊,老神怎麼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呢?”龍拐不解道。“是呀、是呀,他們最多遲兩天到,也算不得什麼大不妙啊。”衆人紛紛附和道。
曾國文忽然一拍桌子,鼻子裡兩團青煙直噴到劉國舅臉上:“唉,你們哪裡知道這卦象的兇險?是楊浩他們出事了!”
“什麼什麼?是楊浩他們出事了?”衆人皆大吃了一驚,國舅也顧不得抹去老神噴在他臉上的兩團青煙——其實是兩團濃鼻涕,他張着個大癩蛤蟆嘴,驚問道:“楊浩出事了?這怎麼可能?”
“是血光之災!楊浩和唐老師都有煞神相照,很有可能已經‘魂遊冥城’!”曾國文的眼珠幾乎凸出了眼眶,眼裡的駭然之色令人從脊背直涼到心裡,撒泡尿都要打個哆嗦。
“什麼‘魂遊冥城’?”劉勇不解道。
“‘魂遊冥城’就是死了!”曾國文的眼白都差點翻了起來。
“不會吧?誰能殺得了他們?唐菁兒的師姐李莫愁……李莫言?”衆人將信將疑。
“我的右眼皮也跳得很厲害……”朱華軍捂着右半邊臉道,“我也認爲萬花谷很可能出事了,這樣吧,我熟悉萬花谷的路徑,我和大頭還有猴子回萬花谷打探一下,你們呆在這裡先按兵不動,一切等我們回來再說!”
“那第三批的錢老二、衡其他們呢?”吳小文提出質疑道。
“我帶龍拐、鍾禮兵去接他們。”
吳小文點點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蝦皮等人也都沒有意見,於是大家分頭行事。
卻說錢老二、衡其他們果真是降落在了保定府郊南關外一個叫五里屯的地方。保定府是京畿之地,京師的南大門,自古就是戰略要地,商賈雲集、人口衆多、繁華異常。那城牆也修得十分雄偉、氣派。以至錢老二老遠便“哇噻”道:“哇噻!好漂亮的北京城!”
衡其沒有什麼感覺,依舊只顧同“塌鼻豁嘴”耳鬢廝磨、恩愛纏綿,根本就不在乎身邊的一切變化。
高媚真、李詩茵、聶小霞、鄒文莉、黃跑跑等人也是興奮不已,還以爲真的到了京師。大家在一處小土坡上又是唱又是跳,很是手舞足蹈了一陣。
安靜下來後,聶小霞忽然詫異道:“蝦皮、老神他們怎麼不來接我們?”鄒文莉也奇怪道:“是呀,他們前面傳過來的人怎麼一個也看不見?”
錢老二也有點迷惑了,他搔了搔榆木疙瘩腦袋,咕噥道:“是呀,這些個傻二是不是都藏起來了?”黃跑跑看了看四周道:“不可能!蝦皮、老神、吳小文不會在這種時候和我們捉貓貓,現在天都快黑了,誰敢開這種國際玩笑?”
李詩茵忽然心驚道:“我們會不會落偏了地方?”
“不可能!”錢老二反對道,“我們現在難道不是在北京城郊?那青灰色的城牆難道不是北京城?”“大哥呀,中國古代的城牆到處都一樣耶!”高媚真譏諷道。
聶小霞道:“我們還是到附近找找他們吧。”錢老二點點道:“好,我和衡其、黃跑跑去找人,你們呆在這裡先不要亂動。”聶小霞道;“嗯,你們快去快回!”
錢老二便拉了衡其、黃跑跑向附近找去……然而不一會三人便轉了回來。一來天色已快黑,三人不敢走得太遠,二來衡其就象根木頭,全無主張,也全無了過去的機靈,甚至連話都不會說了,彷彿是一具沒有了靈魂的行屍走肉。至於黃跑跑,膽小如鼠的他自然也做不出什麼豐功偉績,不在關鍵的時候“跑”就算不錯了,還能指望他什麼呢?錢老二第一次感到了頭大、頭疼,上一次闖“千機玄道”時他都沒有這樣頭疼過。
現在這幾個人中,唯有聶小霞最成熟穩重,自然她便成了這一羣人的領導者。聶小霞給衆人分析形勢道:“如果我的估計沒有錯,我們一定是在降落的時候發生了偏差,降落在別的地方了。明月仙子姐姐一再交待我們,作法的時候不能動、不能睜眼,否則降落的時候就會發生偏差。衡其上次掉在豬圈裡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吸取嗎?”
想起衡其上次掉在豬圈裡的情景,衆人不由都笑了起來。李詩茵忽然道:“我想起來了,是有人放了個屁,才使我們偏離了方向!”
“太惡劣了!這個人是誰?”黃跑跑氣憤填胸道。
錢老二抓抓耳朵,好象也回想起了這一細節,不由唉呀一聲道:“唉呀,是我老錢放了個屁呢。”說着瞟了黃跑跑一眼。黃跑跑嚇得趕緊偏開了腦袋。
高媚真瞪了錢老二一眼道:“你呀就會欺負跑跑!說了不許放屁你還要放屁,不以爲恥,反以爲榮!”錢老二不怕別人,就怕高媚真,如今見高媚真搶白他,忙辯解道:“屁是人生之氣,我憋不住的時候自然要放嘛,我就不信你高傻妞就從來不放屁、不拉屎——你的屎現在都還在你肚子裡兜着呢,只不過隔了一層肚皮看不見而已!”
“錢老二真噁心!”女孩子們一個個都皺緊了眉頭、掩住口鼻。
聶小霞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現在的關鍵是要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離京師究竟還有多遠?”
錢老二打量了一下四周,想找個行人問話。但這時已近戌時,路上哪裡還有行人?他望了望前面灰黑色的城牆,提議道:“這樣吧,我們到城門洞前去看看城上的招牌,不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聶小霞想了想,同意了。但是隻讓錢老二一個人去,而要黃怕怕和衡其都留下來,原因嘛當然是“怕”,天快黑了,誰不怕黑?何況是女孩子?錢老二卻不願一個人到前邊去,這老小子其實也怕得很,非要有個人陪他。聶小霞道:“那就讓高媚真陪你去好了,我看你們倆也挺合得來的。”錢老二訕笑道:“那是那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嘛。”
高媚真彷彿故意氣錢老二,將頭一仰道:“不去!”錢老二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拽住高媚真的胳膊道:“不去也由不得你,走!”高媚真拼命掙扎——其實也是半推半就,口裡嬌喊道:“死錢老二你這個挨千刀的,非禮呀……”
錢老二牛一樣的蠻力氣,那高媚真如何能掙得脫?何況她也並不想掙脫——當下已被拖出了十數丈遠。高媚真還要叫嚷,錢老二蒲扇一樣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高傻妞別喊了,小心招來錦衣衛,把你抓去開膛剖肚——這裡可是皇城根下!”高媚真被錢老二一嚇,果然不再喊了,畢竟錢老二說的也是實情,她總算還沒忘記自己現在是在古代,是在大明朝。
他們剛纔呆的地方實際上離城牆還有五里多遙,若按平常人走路的速度,少說也要二、三十分鐘,不過這兩人現在都已經是“武林高手”,輕功也不錯,錢老二做事的風格又是風捲殘雲、不喜歡拖泥帶水,因此拽着高媚真只管往前掠、往前衝,遇見溝溝坎坎都是一掠而過……在飛過一片梨樹林和一片高粱地以及一片亂葬崗子和幾座民房後,終於來到了城門洞前。
迎接他倆的卻是“閉門羹”——黑漆漆的綴滿鐵釘的城門早已關得緊梆梆。錢老二搔着腦袋道:“真是奇怪,北京城的城門怎麼關得這麼早呢?”高媚真哂道:“戌時都過了,還早?”
錢老二傻站在城門洞下,早就忘了來此的目的是證實此城是不是北京城。在他的潛意識裡,他已經認定了這就是北京城。“啪”一大滴粘乎乎的東西滴在了他的腦門上,他用手一抹,竟是鮮紅一片。他大吃一驚,慌忙擡頭往上看去……原來城門洞上方竟然高懸着一溜剛斬下來的人頭,那粘乎乎的東西正是人頭上滴下來的血!錢老二嚇了個魂飛魄散,拉着高媚真趕緊便逃!
直逃出了數百米纔敢停下來喘口氣,一面往地上不停地吐口水:“呸呸呸,真是晦氣,我怎麼忘了城門洞的上方是專門掛死人頭的呢?”高媚真沒好氣道:“活該呀,小心‘砍頭鬼’會跟着你!”錢老二哈哈一笑,將抹了人血的巴掌舉到高媚真眼前:“高傻醜別說大話,看到時候誰會被嚇得屁滾尿流?”高媚真害怕地將頭扭到一邊:“討厭——不理你!”
“撲搭搭!”幾條人影忽然飄悠了過來。錢、高二人立時臉白如紙,心臟也咚咚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