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入夜,夕陽落山,沉入那無邊的地平線。偶爾有幾聲鳥叫,但也隨着太陽的消失,而顯得淒涼。
馬術鞍臉上裝着一副慘敗又痛苦的模樣,身上有血,臉上有泥,卻是他誠心抹上去的。他來到了一扇大門前。門是由上等木材所制,外面糊有一層金剛鐵套,堅硬無比。門把手乃是兩把純金打造的獅頭環。門前有兩尊石劍聳立在地。門上方有一塊金邊大扁,上寫‘天劍派’。
這天劍派雖成立不久,但氣勢決不亞於其它門派。光這門外的宏偉氣派就連少林寺都望塵莫及,裡面就更不用說了。氣勢磅礡的兩棟廂房和一棟聚會廳拔地而立。一座大操場位屬中央,操場周圍樹立着五十把龐大的石劍,每把石劍上均刻有‘天劍神派五劍合一’八個大字。誰也想不到這個嚴森道長竟如此有錢有勢,居然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將天劍派搞得如此規模雄厚。
馬術鞍此刻敲打着金獅門環,喊道:“開門,我是馬術鞍,我有要事稟報師父!”
不等馬術鞍話音落地,大門已開,好像早有人守在那裡。
開門的是兩個布衣中年者,他們不屬於天劍派,只是看門的。此二人年齡絕對在馬術鞍之上,卻只聽他們恭恭敬敬地道:“三橫劍好。”原來與天劍派無關係的僕役都要稱十大橫劍弟子‘橫劍’,前邊再加上個排行。
馬術鞍卻連瞥都沒瞥他們一眼,好像他們連狗都不如。他裝着沉重的腳步來到了大廳內。這就是嚴森道長平時召見弟子的聚會廳。此廳名爲‘合一廳’,廳內有四個大理石柱頂天立地。牆上蠟燭衆多,將廳內照得宛如白晝。
擡望眼,只見一人高高坐在一尊大理石雕刻成的寶座上。此人年齡約莫五十來歲,外表高瘦黑黝,長鬚附胸,神態雍容。他手握一把寶劍,雖不是十二把神劍之一,卻也是一把好劍。
馬術鞍來到那人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副沮喪又後悔的樣子,使勁擠出幾粒眼淚,哭道:“師父,恕弟子無能,沒能將‘仙女劍’奪到手。”
原來那人正是這天劍派的掌門嚴森道長,原名吳溪。只見他捋着額下長長的鬍鬚道:“你們真是一個比一個沒用。五個人都沒能打敗一個小女子?”
馬術鞍忙道:“不是,要是隻有那女子一人,我一個人就夠了。主要是那個程破天也在。”
嚴森道長微微一驚,道:“就是上次打敗你九師弟和十師弟的那個傢伙?”
“正是,而且……”說到這裡,馬術鞍已經淚流滿面。
嚴森道長大驚,忙道:“而且怎麼了?”
馬術鞍哭道:“而且大師兄,二師兄,九師弟和十師弟也都被他給殺-殺了。嗚嗚嗚。就-就連二師哥的徒弟,他-他都沒放過。嗚嗚。”
嚴森頓時臉上烏雲密佈,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凝視着馬術鞍。
馬術鞍擡起頭,瞅見了嚴森道長的臉色,疑惑不解,收淚道:“師父不相信我說的話?師父看弟子這一身傷,就是程破天所賜。”原來他在跑回來的路上,故意用劍在自己身上劃了好幾道,但傷口不深,只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嚴森道長遠比他想像的聰明的多。只見他眉頭一皺,冷冷地道:“程破天既然能將唐稀洪殺了,你又怎能活命?”
馬術鞍一驚,他本以爲嚴森道長聽到他四個徒弟被程破天所殺,定然雷霆大怒,發誓與程破天拼個死活,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問這樣一句話。
他一慌,連忙答道:“是-是二師兄拼命抵擋程破天,弟子才能活着回來向師父通報。”
嚴森道長撫摸着自己的鬍鬚,問道:“那你怎麼知道他被殺了?”
“我…”馬術鞍的手開始顫抖。
嚴森道長又道:“還有,既然你二師兄一個人就能抵擋住程破天,給你時間逃跑,王南,張明,李皮三人也不是混飯吃的,再加上那些個徒弟,怎會如此輕易的就被程破天殺光?”
馬術鞍已然滿頭冷汗,忙解釋道:“程破天出手又快又狠,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一下就將大師兄他們都殺了。”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反而更露出了馬腳。嚴森道長的眼睛眯得更加的細了,拂鬚問道:“你說程破天出手又快又狠,那上次他爲什麼沒將王南他們殺了?他在林子裡爲什麼又沒有殺張明,李皮?他上次殺不了他們,這次又怎能一下將他們全殺了?”
要知道嚴森道長並不知道今日的程破天已是今非昔比,要殺個唐稀洪都是如捏死一隻膩蟲,更何況張明等人。但也正是他的無知才能讓嚴森道長對馬術鞍所說的話產生質疑。再加上他一直都不太看重他這個徒弟,這就更讓他不相信馬術鞍說的話了,也從而使得他瞬間便看穿了對方的奸計。
馬術鞍此刻方纔意識到自己低估了嚴森道長。他本想讓他師父和程破天拼個你死我活,自己再以排名老大的位子當上這天劍派的掌門人,可看局勢如今這已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這時門外又走進一人來。此人濃眉大眼,身材魁梧。他就是天劍派排行第四的崔削謝。莫看他排行第四,武功卻是十大橫劍弟子中最高的,也是嚴森道長最得意的門生。
他大步來到馬術鞍身旁,狠狠地瞪了馬術鞍一眼,單腿跪地,抱手道:“師父,唐稀洪他們的死因弟子已經查清,決不是‘神靈劍’所爲,倒像是…”
嚴森的臉上露出笑容,好像根本不爲自己的弟子傷心,問道:“倒像是什麼?”
崔削謝又瞪了馬術鞍一眼,終於道:“倒像是馬師兄劍法所爲。傷口周圍皮肉一點也不糙,很整齊,顯是快劍所爲。而且劍傷寬度也不是‘神靈劍’的寬度。”
馬術鞍已在發抖。
嚴森道長的眼睛已經迷得快看不見了。他細聲道:“術鞍,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以爲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是傻子?其實你纔是最傻的。就這點雕蟲小計就想讓我去跟程破天拼個死活,你好當上這掌門人?你以爲在你自己身上劃幾道就可以讓我相信?你現在知道要當一個掌門人不但功夫要好,更重要的是得會用腦子。”
馬術鞍終於知道自己師父的厲害了,只可惜爲時已晚。他心想:“無論如何都是一死,不如拼了。”他右手已摸到劍柄,銀光一閃,長劍一出,已刺向嚴森。可還不等劍飛出一丈,就又是銀光一閃。再一看,馬術鞍的劍已飛出了手掌。他人卻還活着。
嚴森道長仍然端坐在椅子上,腰間的寶劍好像根本就沒動過。崔削謝上前一步,笑道:“恭賀師父的‘落日劍法’又上了一層樓。可師父爲什麼不殺了他?”
嚴森道長笑了笑,看着馬術鞍道:“我不殺你,你可知爲何?”
馬術鞍本已料定此次必死無疑,卻不成想嚴森道長竟會饒了自己的性命,當下驚喜交加,一時卻也暈渾不解。
嚴森道長的眼睛又一次眯了起來,道:“我不殺你是因爲我要你來做證人,就說人都是程破天殺的。我要讓他背上罪名,成爲武林公敵。這樣我們纔能有機會拿到‘神靈劍’,也可同時報他小視我天劍派之仇。”
馬術鞍聽了連忙擦汗道:“多謝師父不殺之恩,弟子願意肝腦塗地,以報答師父大恩大德。”他這時方纔真正瞭解嚴森道長的陰毒,不由得自愧不如。
其實嚴森道長不但陰毒,而且生性多疑。他自己雖然一身具備‘五劍劍法’中的五套劍法,卻並未將整部劍法傳授給任何人,而是將劍法拆開,分別傳給了自己手下的十個弟子。而那部一同被他偷來的‘五劍內功心法’,他也只是挑着將部分傳給了衆人。這樣一來他才能保證自己的徒弟永遠沒有打敗自己的可能。因爲他最喜歡崔削謝,所以傳給他的內功心法最多。這也是爲什麼崔削謝的武功要比其他所有人都略高一籌。
嚴森道長此刻撫着自己的鬍鬚,得意道:“程破天呀程破天,你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到時候就讓他說人都是你殺的,看你到哪裡去辯駁。你的劍與命我都要定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