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聽到程破天的叫聲,當下一怔。他隨即仔細一瞅站在門口的那個衣着不整,頭髮蓬亂的人,突然叫道:“是程兄!”話音剛落,便是一躍,輕飄飄地落到了程破天身前,身姿瀟灑猶如飛燕。原來那人正是當日程破天出手相救過的荷花山水莊男莊主,‘鴛鴦雙俠’中的韓書丹。
韓書丹抱拳道:“程兄別來無恙呀?”
程破天抱拳還謝道:“多謝韓兄記惦,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韓兄。”
就在此時,只聽廳中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咦’,‘啊’道。
程破天和韓書丹一起轉身,只見一位身着淡黃色裙衫的女子正緩步順着樓梯走下。那女子步伐輕盈,亭亭玉立,姿容無雙,在幽淡的燭光下顯得額外楚楚動人。廳中的夥計們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女子,彷彿不願錯過她任何一個微妙的動作。
那女子擡頭看到韓書丹站在門口,開口道:“師兄,剛纔到底是什麼事情?鬧得人家連覺都睡不了。”她聲音輕柔細膩,聽得樓下那幫人一個個神魂顛倒。
女子已經來到韓書丹身旁。那些人看她跟韓書丹關係如此親密,無一不是垂涎三尺,都心想:“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憑什麼天下好事都讓這小子一人佔盡了?”
韓書丹衝那女子笑了笑道:“師妹,你看這是誰?”說着,便閃到了她的身旁。
原來那女子正是韓書丹的妻子,荷花山水莊女莊主方盈盈。方盈盈認出了站在對面正是那日出手相救他們的程破天,驚喜道:“程公子,怎麼是你?”方盈盈此時注意到程破天衣衫襤褸,一幅落魄的樣子,不禁呼聲道:“程公子,你這是…?”
程破天臉微紅,勉強地笑了笑道:“咳,此事一言難盡。”
店小二環顧了一下四周打翻了的桌椅還有碎碗盤,頓足捶胸道:“完了,完了!這下掌櫃的非打斷我的腿不行。”他隨即指着程破天,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個無賴,天殺的-”
不等他把話說完,方盈盈身形一閃,隨即只聽“啪”的一聲,店小二踉蹌地向後跌出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再看他右臉頰上烙印着一個鮮明的手印。
方盈盈飄然回到韓書丹身旁,從衣袖中取出一條絲綢手帕,擦了擦手道:“你若是再敢對這位公子無禮,下一掌就不會這麼便宜你了。”
幾個夥計連忙跑上前將店小二扶起。店小二一隻手捂着臉,想到自己沒來由地被一個姑娘家的抽了一把掌,又想到明天掌櫃的又要把自己臭罵一頓,一時又是委屈,又是懊惱,突然鼻子一酸,緊接着眼圈跟着就紅了。他渾身顫抖着抽泣道:“姑娘憑什麼打我!?本來就是他不對,吃了人家的飯卻不給錢,還把我們店弄得亂七八糟。明天掌櫃的來了,都要賴在我頭上,我非得吃棍子不可,說不定還會被趕出門呢。我罵他幾句又怎麼了?你,你憑什麼打,打我?”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哭聲也越來越響。
方盈盈本來看着他不順眼,可現在被他這麼一哭到也有點不知所措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店小二看她笑話自己,更加懊惱。
程破天忙開口道:“方姑娘,其實這次卻是我不對。”
店小二聽程破天這麼說,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反倒得理不饒人地指着程破天道:“就是,你個-”方盈盈瞪了他一眼,他這才把話嚥了下去。
韓書丹問道:“程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程破天臉微微一紅,道:“說來慚愧…”
不等他把話說完,店小二又叫道:“他吃了人家的飯後才告訴人家說自己沒錢。既然忘了帶錢,就別跑到人家這裡吃飯,還一吃就吃這麼多。”
程破天搖了搖頭,一臉尷尬之情。
韓書丹道:“這位兄臺欠了你們多少錢?”
店小二忙道:“二十五文錢呢!”
韓書丹哼了一聲,道:“這些許錢也至於這麼不依不饒。”說着從懷中掏出一枚金幣,丟給了店小二道:“這個你看夠了吧?”
店小二捧着黃金,兩眼直髮光,連忙點頭哈腰道:“夠了!夠了!別說飯錢了,就是把這裡的碗盤都打碎了也夠了。”幾個夥計也都圍了上來。這些人一輩子就生活在這個小鎮子上,別說黃金,就連銀子都沒怎麼見過。
韓書丹又道:“這位兄臺是我們的客人,誰若是再敢對他出言不遜的話,本人絕不會放過他的。爾等聽清楚了沒有?”
店小二忙道:“不敢!不敢!”說着便衝着程破天鞠躬道:“大爺,大爺,小的適才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爺莫要太往心裡去。”
程破天看着這個適才還對自己兇橫的人轉眼間便成了一副奴才樣子,心裡涌起一股說不出來的厭憎之情。
韓書丹接着道:“這位兄臺的客房錢也記在我的帳上。你們趕快去準備一套乾淨的房間。”
“是,是。”說着店小二使了個眼色,一夥人便一鬨而散了。整個一樓除了程破天他們三個人,再無他人。
韓書丹,方盈盈,和程破天三人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韓書丹開口道:“看程兄的樣子,好像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哎,程兄的‘神靈劍’呢?”
程破天嘆了口氣,沮喪地道:“都怨我無能,‘神靈劍’被人奪走了。”
“啊!”韓書丹和方盈盈一口同聲驚呼道。
方盈盈忙問道:“難道又是那三個魔人和那個叫什麼西天虎的?”一提到三魔和西天虎,方盈盈不自主地打了個寒蟬。
程破天搖了搖頭道:“西天虎已經死了。”
“死了?”兩個人又是一起道。
“不錯。”
韓書丹道:“終究是惡人有惡報。那奪走程兄寶劍的人又是誰?難道還是‘天人’的手下?”
程破天又搖了搖頭道:“此人絕非‘天人’的手下。”
韓書丹和方盈盈相互看了看,臉上都露出好奇和疑惑的神色。程破天只得將自己自從和韓方二人別後所發生的事情大概敘述給了他們聽。不過他有意漏掉了有關陳惜月還有何義的事情。他沒有提到陳惜月是因爲每當想到她,自己心裡都會難受。況且這是他個人感情的問題,自然沒有必要告知他人。至於何義的事情,程破天也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整件事情在他自己看來都像是一場夢,他也是隻字未提。
韓書丹和方盈盈聽完後,又是互相看了看。
韓書丹道:“這個克天陽劍法如此高強,爲什麼我們從沒有聽說過?但他既然與‘天人’作對,這也算是一件幸事。不然如果‘神靈劍’也落在‘天人’手中的話就糟了。”
方盈盈道:“師兄,難道你真的相信說誰一但集齊十二把寶劍便能稱霸武林了?”
韓書丹道:“不管傳言所說是真是假,那個‘天人’一日不除,武林中便一日不得安寧。何況如今看來,武林中不僅‘天人’一個人想要蒐集到十二把寶劍。你我若不能將寶劍奪回,又有何面目去面對荷花山水莊的前任莊主和衆弟子?至於拿到十二把寶劍之後能不能稱霸武林,我想‘天人’如果不是知道一些什麼咱們不知道的東西,也沒有必要派人這麼煞費苦心地四處尋找。”
方盈盈點了點頭,隨後看着程破天道:“程公子,我和師兄想了很久。我們都認爲這十二把劍之間一定有着什麼淵源,但就是怎麼想也想不出這中間的玄機。這十二把劍到底如何就能夠使佔有它們的人稱霸武林呢?程兄是否知道什麼?”
她這麼一問,程破天想起了何義昨日剛剛跟他提到過有關‘劍仙’和十二把寶劍的故事。但當時何義也不敢肯定說十二把寶劍上就一定儲存了‘劍仙’生前的功力,何況這一切也只不過是猜測。程破天不願誤導別人,再加上何義雖沒有嚴禁他不許將有關‘劍仙’的事情告訴他人,但他說過他的師父當年曾交代過他說這件事只有在他臨終前方可告訴他唯一的傳人,所以程破天此時隱隱地感覺到這件事情不應該輕易地告訴他人,只得搖頭道:“我也不清楚。”
方盈盈嘆了一聲氣,顯得很失望。
程破天想轉變話題,於是道:“今晚多謝二位的幫助了,韓兄的錢我他日一定還上。”
韓書丹忙道:“程兄如此說,也未免太把我二人當外人了。那晚程兄不顧性命之危,仗義出手相救,我二人一直恨無法相報。如今這點小事,程兄若還要斤斤計較,那可就太看不起我們了。”
方盈盈接着道:“是啊,以後大家都是自己人,程公子千萬不要分什麼你我。等我們這次辦完正事,奪回‘鴛鴦雙劍’,哪日有時間,一定請程兄來我們荷花山水莊作客。我荷花山水莊位處江南之地,景色秀麗,山水旖旎,比這北方蠻荒之地那可是天上地下。”
程破天笑道:“那好啊,我還從未去過江南呢。不過方姑娘剛纔說你們這次要去奪回‘鴛鴦雙劍’,難道你們打算去找那個‘天人’?”
韓書丹點頭道:“不錯,不過就憑我二人一定不是‘天人’的對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在偷聽他們的談話後,低聲道:“但這次有全天下的武林豪傑一起出馬,我就不信那‘天人’真的可以以一敵百。”
程破天看韓書丹壓低了聲音,連忙也低聲問道:“韓兄這麼說,難道近來武林中會有什麼大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