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程破天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立刻便覺得自己彷彿又一次被拋進了冰水中一般,渾身冰冷無比。他雙手抱緊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身上遮了一條厚厚的棉被。他強忍着刺骨的寒氣,試圖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的眼皮已經被凍住了,完全睜不開。想要喘氣,嘴竟然也長不開了,只能靠鼻子勉強呼吸。程破天此刻當真生不如死。正當他驚恐之時,突然兩個人的聲音傳入了自己的耳中。其中一人正是那個蒙面人,而另一個蒼老些的聲音聽上去也似乎很耳熟。
但聽蒙面人的聲音先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體內爲何會有兩道真氣?”
另外一個聲音道:“想不到世間竟然還有這種奇事。我剛纔替他把過脈了。這兩道真氣一陰一陽,而且都是至陰至陽的上乘內功。至陽的那道真氣毫無疑問是來自‘天陽功’。但是另外那道…”
“一定是‘地陰功’。”
“這麼說…”
“不錯,此話說來話長。但如今破天他到底會如何?”
“這‘地陰功’到底如何跑到了他的體內,我不敢說,但如今他體內陰陽顛倒錯亂,一時陰盛陽衰,一時又是陽盛陰衰。兩道真氣都想剋制住對方,但誰也不能長久。” “難倒就沒救了?”
“說來也奇怪,陰陽兩派內功向來不兼容。如果長時間習練陽系或是陰系內功的人突然體內注入相反的真氣,或者自身的真氣會很快將外來的真氣化解掉,或者如果外來的真氣太過強烈,則會導致一個人經脈瞬間迸裂。而像他如今這樣亦陰亦陽的,我還是從未遇見過。”
程破天此時鼻子也慢慢僵硬了起來,呼吸越來越是困難。他使盡全身的力氣,這才勉強着吸進些空氣,同時嗓子中發出一聲“咯咯”的響聲。
蒙面人似乎聽到了程破天的聲音。不一時,程破天只感到一個人將自己扶着坐了起來,隨即便覺一股熱氣從背後順着督脈升上頭頂。很快地,熱氣順着程破天周身十二路經脈遊走至五臟六腑。隨之,程破天感覺到體內的寒氣似乎慢慢被化解了開來,嘴也能張開了。這時他慢慢地睜開雙眼,發現面前有一扇木窗,而窗外已是清晨。待程破天剛要開口說話,突然胸口一痛,跟着本來程破天還是冰冷的身軀突然一下又燃燒了起來。“啊!”程破天一個跟頭翻倒在地。
“定是你適才替他輸入內功時激發了他體內原本的‘天陽功’。你閃開。”話音剛落,程破天便覺得一跟手指在自己周身幾大要穴上點了一番,隨即便又是眼前一黑。
當程破天再一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又躺在了剛纔的牀上。窗外一屢曙光照進屋內。這時,他發現自己渾身竟然一點冷熱的感覺都沒有了,只有着一種從未有過的舒適感。想不到天下還有這麼舒服的感覺!其實,程破天此時與以往正常時別無二樣,相反他多處受了外傷,按理說應該較以往更難受纔對。但只因自己之前飽受了痛不欲生的煎熬,所以相比較之下,他這會兒纔會覺得這麼舒服。這就好比一個人只有在真正體驗過了什麼叫做飢餓之後纔會真正享受酒足飯飽後的充實感。
程破天恨不得自己從今往後能夠就這麼一直躺下去,但突然間,他回想起了之前蒙面人和另外那個人的對話。他用雙肘撐着自己,試圖慢慢地坐起來,但驚奇地發現自己整個身體竟然像麪條一樣癱軟,四肢更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他咬緊了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自己撐了起來,卻已經累得呼哧帶喘。“我這是怎麼了?難倒我的武功?”想到這裡程破天背上不禁生出一層冷汗。他擡起頭察視了一番自己所在的屋子。屋子內裝點非常簡樸,木桌木椅,牆上也沒有任何裝飾。“這屋子怎麼這麼眼熟?”程破天剛剛想到這裡,只聽“吱扭”一聲,房屋的門被人推開了,一位老者走了進來。程破天仔細一看,那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何義。原來這正是當晚他睡過的房間。
程破天認出了何義,心裡頓時激動無比。上次自己曾有無數的問題,但都被他回絕了,如今想不到自己的兄長竟然將自己帶到了這裡。那他們上次的對話到底又是什麼意思?程破天一時興奮,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傻長着嘴,啞口無言。
何義走到程破天牀前坐了下來,跟着道:“你終於醒了。你可知你已經昏迷了七天七夜?”
程破天大驚道:“什麼?!我已經睡了七天七夜?!”
何義伸出手道:“讓我看看你的脈象。”
程破天試着將自己的手從被褥下取出,但光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對於程破天來說卻都是困難至極。他好不容易纔將手伸了出來,卻已是累得氣喘吁吁。
何義將自己右手上的袖頭向後挽了挽,隨即輕輕地將食指和中指搭在程破天的手腕上,閉上了眼睛。
如此過了良久,何義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程破天本來胸中有很多問題,但見何義許久不說話,也不敢先開口。又過了些許時間,何義終於將手指拿開,慢慢的開口道:“你可知你如今爲何渾身無力?”
程破天最想問的也是這個問題,但他同時又害怕答案真是如他所料。“難倒是我的武功已經盡失?”程破天的心怦怦直跳。
何義一雙眼睛盯着程破天,並沒有立刻回答。程破天看到何義的眼神,渾身不禁打了一個哆嗦。“這麼說,我果真…?”
何義還是沒有回答。
程破天此刻已經肯定自己的武功已廢。他又想起當晚自己飽受寒炎之苦的情景,突然間似乎記起了什麼,整顆心撲通一下。他咬着牙,使勁將右手伸到了懷中,緊接着他整個人渾身都涼了,面色煞白。
何義仍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程破天。他見程破天反應異常,問道:“你怎麼了?”
程破天低着頭,顫聲道:“前輩,請你一定不要騙我。”
何義眉毛一翹,說道:“你要問我什麼?”
“我懷中有一本書,是不是…”程破天一時彷彿不敢繼續問下去了。但最終,他吸了口氣,道:“那本書是不是被我毀掉了?”“毀掉了”三個字一出口,程破天身體又是一抖。他擡起頭凝視着何義。
何義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他點了點頭,道:“不錯,那時你燒得已經失去了理智,所以那本書…”
“那寶劍呢?”程破天臉上的表情已不能用緊張二字形容了。
何義看着程破天,過了好一餉才慢慢道:“也不在了。”
在那一剎那,程破天只覺得自己渾身一下子涼了,腦袋中一片空白,兩個耳朵中嗡嗡作響。“我兄長他人呢?!”程破天突然問道,說着便要下牀。但是他因爲渾身癱軟,胳膊根本沒有一絲力氣,所以雙手一軟,差點從牀上翻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