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賀楚才,我要讓你親眼看着,看着所有的契丹男人都被我屠戮乾淨,看着所有的女人都被我的手下蹂躪,哈哈哈哈,你這膽大妄爲的小子,你們契丹憑什麼與我庫莫奚抗衡,你敗了,契丹將從此消亡,哈哈。”
大賀楚才怒火中燒,目眥欲裂,猩紅的眼中幾乎要滴出血來,他想要衝上去,將那個居高臨下,滿臉都是張狂殘忍笑容的仇敵撕成粉碎,然而他的雙足卻被禁錮在血泊之中,渾身上下根本提不起一絲力量,
放眼望去,原本寧靜美麗的契丹部落如今已是蕩然無存,滿目蒼夷的地面上,除了橫七豎八,堆積如山的屍體,便是絕望痛苦地掙扎着的女子,還有他們身上那蠕動着的醜陋的庫莫奚人,
“大賀楚才,看到了嗎,這就是和我作對的下場。”阿會篤的面容極度扭曲,猙獰可怖如同魔鬼一般,聲音更是森冷至極:“殺,除了女人,所有契丹人一個不留,哈哈哈哈。”
“嗬……嗬……”
大賀楚才只覺心中的怒氣與殺意越來越盛,當達到一個臨界點時,腦海中“轟”的一聲,疲憊的身體中陡然涌出一股巨力使他頃刻間便衝破了所有的禁錮,大賀楚才憤怒地咆哮着,不顧一切地撲向阿會篤,抓撓牙咬,便似一頭髮狂的野獸,無所不用其極,
“阿會篤,我一定要殺了你。”
“大王,您醒了,咳咳,大王,您鬆手,。”
就在大賀楚才雙手死死地扼住阿會篤的咽喉時,雙手卻突然被一雙鐵鉗也似的手握住,使他再也動彈不得分毫,與此同時,大賀楚才體內的氣力猛然如潮水般逝去,而他眼中那屍山血海,人間煉獄般的場景也在剎那間破碎消散,
“大王,您怎麼了,咳咳。”
大賀楚才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大賀兀朮滿面通紅,一臉驚愕之色,不時還咳嗽幾聲,在他的脖子上還有着幾道泛白的痕跡,
“兀朮,怎麼是你,阿會篤呢。”大賀楚才驚詫地問道,他的聲音很是嘶啞低沉,
“大王,阿會篤被您殺了,難道您不記得了。”大賀兀朮皺着眉頭,認真地看着大賀楚才道,
大賀楚才渾身輕輕一震,昏迷前的記憶終於涌上心頭,想到這場事關全族生死的戰爭,他一把抓住大賀兀朮的手臂,急切地問道:“兀朮,結果如何,我們贏了還是,輸了。”說到最面,大賀楚才的聲音不禁有些顫抖,於其中明顯充滿了惶恐不安,
大賀兀朮重重點點頭,大聲說道:“大王,我們勝了,我們終於戰勝了庫莫奚人。”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了三日,但他的情緒依舊不能平靜,
“勝了,終於勝了,。”大賀楚才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身子猛地癱坐在胡牀上,臉色變換不停,似是激動,又似是不敢置信,口中喃喃自語着,眼角終是滑落兩行熱淚,
無論是對於契丹,亦或是對於大賀楚才來說,這一場勝利來得實在太晚,也實在太過艱難,以至於大賀楚才如此失態,
數十年來,在庫莫奚的壓迫之下,契丹只能偏居一隅,苟延殘喘,從小到大,大賀楚纔不知有多少次午夜夢迴因爲契丹的前途黯然傷神,爲敵人的強大嗟嘆唏噓,如今,他終於能得償所願,扭斷了契丹頭上的枷鎖,你叫他如何能不興奮,激動,
“楚才兄,你身上有傷,情緒不宜過於激動,還是先躺下休息吧。”
溫和的聲音響起,大賀楚才循聲望去,正看見一身白衣的高興一臉關切地看着他,
“高兄,小王爺,請受大賀楚才一拜。”
“你身上有傷,別動,快躺下。”
大賀楚才說着就要起身行禮,卻被眼疾手快地高興牢牢按住,這時大賀楚才才發覺自己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低頭一看,胸前的紗布已被鮮血浸紅,額頭上更是汗如雨下,
不敢再亂動,臉色煞白的大賀楚纔在大賀兀朮的幫助下躺回胡牀,目光卻一直灼灼地注視着高興,言辭懇切無比地道:“小王爺,您又救了楚才一次,楚才得以一統契丹,這次我們能夠戰勝庫莫奚也都是小王爺鼎力相助,您的恩情大賀楚才銘感五內,今生不敢忘懷,日後但有所遣,契丹全族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大賀兀朮與守在帳中的幾名契丹武士聞言紛紛以手撫胸,深深地想着高興弓下腰去,神色肅穆而恭敬地道:“謹遵王的命令。”
高興擺手,微笑道:“楚才兄,你我也算是一見如故,我救你性命也是應該,再者,沒有你們契丹的戰馬,我麾下又何來那一萬精銳鐵騎,更何況,此番你們契丹得以戰勝庫莫奚,全賴將士用命,我並未幫上什麼忙。”
“小王爺此言差矣。”大賀楚才神色嚴肅地搖搖頭:“此次若沒有小王爺從旁協助,大賀楚才恐怕早就成了庫莫奚人的刀下亡魂,便是我契丹怕是也要淪落到庫莫奚的手中了,與您的幫助相比,那些戰馬卻是遠遠不及啊。”
誠然,在三天前的那一場大戰中,高興並未動用騎兵師的力量幫助契丹殺敵,然而高興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卻絕對是舉足輕重的,
無論是那讓庫莫奚措手不及的長弓,還是讓大賀楚才斬殺阿會篤的勁弩自然都是高興相助,也是因爲高興的幫助,大賀楚才才能瞞天過海,隱藏五千伏兵,而他更是讓蕭凌等一干精通刺殺的人潛入了戰場,一來救人,二來則是擊殺敵人的統帥,
諸此種種,大賀楚才斬殺了阿會篤,契丹也終於艱難地取得了勝利,
高興輕輕一笑道:“楚才兄,你身體還沒好,養傷要緊,雖然阿會篤已死,但庫莫奚的勢力依然龐大,想要完全收復他們不是易事,你要快些養好身子才行啊。”
“多謝小王爺。”大賀楚才點點頭,然後將目光轉向大賀兀朮道:“兀朮,我們那一戰損失了多少弟兄,庫莫奚近況又是如何。”
“大王,三天前一戰,我們殺敵一萬八千人,俘敵一萬,卻也有一萬兩千人戰死。”大賀兀朮的語氣有些很是沉重,他們雖然取得了勝利,然而損失卻是極其慘重,頓了頓,大賀兀朮才繼續道:“大王,因爲阿會篤陣亡,庫莫奚羣龍無首,辱紇主部又受到重創,其餘四部便有了異心,四部俟斤都想成爲五部共主,意見不能達成一致,士氣低落,倒是我們的好機會。”
“哦。”大賀楚才眼睛驟然一亮,頷首道:“庫莫奚人多勢衆,雖然阿會篤曾發下誓言,但其他人未必認可,我們要是強行進攻,不說要付出多少代價,能不能成功還很難預料,如今五部分裂,實在是天賜良機啊。”
大賀兀朮忙問道:“大王有什麼命令。”
大賀楚才卻是不答,轉頭看向高興道:“小王爺,不知您有什麼妙計教我。”
高興輕笑着搖頭,深邃的雙眼平靜無波,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楚才兄智勇雙全,心中已有定計又何必問我呢,再說此乃你們兩族之事,我一個外人如何能插手。”
大賀楚才眼神微動,不由沉默下來,
高興當真不想插手草原的事務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而以大賀楚才的頭腦,他自然也大概明白高興心中所想,雖然二人脾性相投,但所代表的勢力卻是不同,有些事情卻是要頗多思量,
高興費盡心機,幫助大賀楚才掌控契丹、擊敗庫莫奚,顯然不是行善之舉,他的目的便在於平定北方邊患,而這邊患除了突厥,自然也包括庫莫奚和契丹,甚至還有東北苦寒之地的高句麗,
從個人的角度來講,大賀楚纔是極其欣賞和感激高興的,只是事關全族興衰成敗,他實不敢有絲毫的草率,
帳中頓時陷入了沉寂之中,大賀兀朮隱隱猜到了什麼,但礙於身份他不便開口,其他人更是不知所以,無從開口,
少頃,高興率先打破了沉默:“楚才兄,他日你兵臨庫莫奚,卻是不知打算如何對待他們呢。”
大賀楚才雙目頓時一凝,呼吸也不禁有些粗重起來,雙拳微微收緊,又緩緩放鬆,臉色急劇地變換起來,
如何對待庫莫奚人呢,
這不只是高興的疑惑,同樣也是大賀楚才的疑惑,這個問題他還真未仔細思量過,
庫莫奚與契丹仇深似海,對契丹人來說,若是有朝一日能反敗爲勝,自然是要將庫莫奚大殺一番,將之奴役,將以前受過的苦楚全部宣泄出來,
只是這種方式雖然解恨,大賀楚才卻並不非常贊同,一來他受中原文化思想影響深重,接受不了如此殘忍無情的做法,更重要的是他隱約猜到高興也不贊同這個做法,
高興又是輕輕一笑,拱手說道:“楚才兄,收復庫莫奚一事不急一時,你還是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大賀楚才點頭道:“也好,兀朮,送小王爺回去,吩咐下去,小本族所有人待小王爺如同待我,不得有半點輕慢。”
“是。”大賀兀朮鄭重地點頭,然後衝高興道:“小王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