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紙上談兵

秦王宮中,已經收到了長平的消息,白起調虎離山的計策失敗了,而廉頗則是吃掉了秦國數萬兵馬,但同時,也暴露出了趙國的底牌。

傳說中的人物,趙悝,曾經在說劍篇中,遇見過南華真君,或者說莊周的人物,曾經與莊周學過劍術,他的故事已經作爲青史而不可磨滅,而此番他出現,是統領着整個恆山武士。

至此,趙國的最大,最強的軍團,從深淵中浮現出來,以往從匈奴附近的部落中,所偷偷得到的情報,已經不再準確,恆山武士比起想象中的還要強大許多。

鐵鷹銳士並不是對手。

“鎮守趙長城的最強武士,以魏武卒爲源頭而發展出來的巔峰步卒,恆山武士爲戰鬥與鎮守而生,只要站在城池上,他們就相當於無敵。”

“那麼,秦國也需要動用最後的一波力量,要把恆山武士不惜代價引出來,引至曠野來進行決戰。”

“陳龍右戰敗走失了?”

秦王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這正是因爲出去恆山武士之外,趙國更強的一張牌。

熒惑道尊!

道尊爲何會出現在趙國,秦王的頭緒還不是那麼明朗,但可以想到肯定是因爲趙國,或者說趙王手中有道尊希望得到的東西,而廬山震動之後,諸多劍宗已經下山,俠祖放開禁令,於是天下第五的趙淵歸趙,在長平的戰場上出現了。

“難爲他了。”

在姚先生的護佑下,同時面對熒惑、天下第五以及趙悝,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強,陳龍右能做到這種地步,還能帶着上萬銳士撤走,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姚先生似乎也逃脫出來了,但是情況並不好,面對趙悝,他付出了代價,左手丟了一根指頭。

沒有人敢說秦王的過錯,但事實上,所有人卻又都知道,這就是秦王久久不給支援的緣故。

秦王在等,等趙國露出底牌,這樣秦國才能拿出自己的底牌,來看看如何進攻,如何應對。

白起已經送來了不下五次的催兵符,希望秦國能繼續派遣強大的軍隊前去長平,廉頗的守勢如同銅牆鐵壁,密不透風,秦軍對峙至如今,其實是一直處於下風的。

秦王對一位侍從道:“使蒙驁來見孤。”

並沒有等待多久,秦王讓所有的臣子與侍從都離去了,蒙驁單獨覲見,卻不敢近前,連劍也解下,而秦王坐在案臺後,眼中映照着燭火,就像是熊熊不滅的秦魂。

“蒙驁,孤要動用旄頭騎。”

蒙驁擡頭,等待着秦王的命令,秦王則是把簡牘遞給了他。

蒙驁取過,在看完之後,並沒有思索太久,於是點了點頭。

“看來你也同意,是覺得應該這麼做了。”

“文公時期留下的軍隊,人間最頂峰的精銳軍團,僅僅只有五百騎,歷代非天縱之人不可選入。”

蒙驁向秦王行禮,並且沉聲道:“到了他們爲大秦奮勇當先的時代了。”

“恆山武士,將成絕唱!”

在鎮壓定秦劍的地方,在天雞陳倉與帝蛇黃存在的那片原野,那是秦國的故地,在遠方,就是那五百騎士放牧的地方。

秦文公的時候,武都郡故道縣有一座怒特祠,祠堂邊上長着一棵梓樹。秦文公二十七年,派人去砍伐這棵梓樹,馬上就有狂風暴雨。樹上的創口隨即合攏了,整整砍了一天也沒有把它砍斷。

秦文公增派了士兵,拿着斧頭的人多達四十個,依舊砍不斷。士兵們疲倦了便回去休息,其中有一個人傷了腳,不能走路,只好躺在樹下,他聽見鬼對樹神說:“攻戰得很辛勞吧?”

樹神說:“哪裡算得上辛勞?”鬼又說:“秦文公一定不肯罷休,怎麼辦?”

樹神回答說;“秦文公能把我怎麼樣呢?”鬼又說:“秦文公如果叫三百個人披着頭髮,用大紅絲線繞住樹幹,穿着赤褐色的衣服,撒着灰來砍你,你能不因窘嗎?”

樹神啞口無言。

於是第二天,傷了腳的這個人便把聽到的話告訴了秦文公,秦文公於是叫士兵們都穿上赤褐色衣服,緊跟着創口砍出,就用灰撒上,結果樹被砍斷了,樹中有一頭青牛跑了出來,奔跑着進入豐水中。後來青牛又從豐水中跑出來,秦文公派騎兵去擊殺它,卻不能取勝。

在第三天的時候,有個騎兵摔到地上後又爬上了馬,他的髮髻散開了,便披着頭髮去追它,青牛害怕他,於是逃進豐水中,不敢再出來了。

旄頭騎的來歷,便是能夠剋制一切與鬼神法術有關的東西。

甚至包括天道的規矩!

青牛就是樹神,它是自然的生靈,也是天定的神聖,它的行爲與生長的地方都附和道的要求,但它被砍伐了,旄頭騎剋制這些天定的東西,而恆山武士強大的地方,在於他們的“先天之軀”!

天青烈火代表他們渡過了廬山的考驗,先天之軀比起後天之軀,強大的不可計較,而這五百旄頭騎,則是能破開先天之軀的防禦,在它們的面前,先天之軀,甚至還不如後天之軀來的堅固與強壯!

當這一日,秦國有五百荒騎踏出定秦之地。

有三萬位秦騎士,護送左右,前去長平而不敢停歇。

秦王收到了白起的密信,告訴秦王,白起已經讓王齕帶人,前去邯鄲施展反間計。

而且同樣說了,熒惑道尊遇到了程夫子。

在交手之後,整片天地都被他們撕碎了,但是道尊退走了,程夫子帶走了秦王的曾孫,不知所蹤!

在看過密信之後,秦王嬴稷反而放下了心來。

“那可是世間至尊,您不擔心曾孫的安全嗎?”

有人如此詢問秦王,而嬴稷則是哈哈一笑:

“這世間,沒有什麼地方,比起大祭酒所待的住處更爲安全的了,程夫子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他帶走孤的曾孫,而道尊也要拿走孤的曾孫,那麼這正是說明一件事情.....”

“天眷大秦,不然不會出現這種如天命之子般的孩子。”

“孤現在要做的,是爲了後世的子孫們掃平前路,正如同當年異人與我說的那般!”

“六王畢,四海一!這天下,自禮崩樂壞之後.....”

“不需要如此多的‘君王’!”

秦國的騎士日夜兼程,長平的對峙關係在逐漸恢復,秦軍與趙軍被上次的大戰波及,如今重新回到原本的地方,白起看着那座關卡與防線,如果從表面上來看,秦軍確實是兜了一個大圈子,而且什麼都沒有得到。

損耗在日益加劇,秦軍勞師遠征,更是經不起折騰,似乎這樣下去,就只有撤退一條路可走了?

但白起在等。

副將們都說秦王不會再派援軍過來了,之前武安君請了那麼多次,秦王是一個兵也沒有派來,既然前面都沒有派來,這一次怎麼會有人來呢?

但是白起告訴他們,秦王一定會派遣強大的士族過來的,因爲他的觀察,他的逼迫,已經結束了。

秦國已經找到了趙國的底牌,並且根據這個底牌,在最短的時間內,制定了有效的反制措施。

在副將們將信將疑的日子中,秦軍與趙軍又發生了數次小規模衝突,而就在第五次衝突結束的第三日,秦軍的士氣已經有些低落,這時候,遠方傳來地震般的聲音。

漫天的塵土,上萬戰馬的馳騁將大地都震動,三萬秦騎士從遙遠的青玄大地趕來,而他們如此雄壯的聲勢,只是爲了那被護送在中間的五百人!

“那是什麼!”

王陵看着遠方那數萬秦騎士中間,若隱若現的五百人,他們披頭散髮,狀如惡鬼,身軀強壯結實,連胯下的坐騎都頭生牛角,神異非常,比起其他戰馬要大上整整一圈,故而和其他的戰馬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似乎性格也十分暴烈。

“那就是旄頭騎!我們的援軍,剿滅恆山武士的王牌!”

白起笑了起來,呼出了一口長氣!

秦國毫不猶豫的動用了這批旄頭騎,經過歷代的增補,一直維持在五百人,這是秦文公時期立下的的強大軍隊,而在旄頭騎的面前,渡過了廬山青火的先天之軀,將如腐朽的木簡一樣,不堪一擊!

“恆山武士,將成青史絕唱矣!”

而秦國援軍的浩大聲勢,也讓趙國的軍隊得到了反饋,斥候送回的消息讓廉頗心中有些擔憂,而那隻奇怪的部隊,趙國對其知之甚少。

“總之,我們不出戰,不出關,只要恆山武士在這裡,這片關隘,就不可能被攻破。”

趙悝告訴廉頗,並不是他目中無人,而是連曾經匈奴的四位天神之一,金天君王都不曾打破恆山武士的戰陣,連天神都能擋住,使其鎩羽而歸,對方除非有天帝人物,否則,即使是聖人至此,也不可能突破恆山武士的防線!

“有我在此,一切如舊!”

趙悝的話語給了廉頗高度的信心,傳說中的人物,擊傷了姚先生的蓋世武士,確實是值得廉頗信任。

即使是聖人至,如果不是主聖以上的“子”,那便沒有可能拿得下恆山軍團。

長平的兇烈已經來到了關口,而王齕經歷跋涉,也已經抵達了邯鄲。

廬陵君,這個人,就是此次反間計的關鍵所在。

他是趙惠文王之子,趙孝成王之弟,他的兄長正是趙悝!

廬陵君與燕國爲善,在長平之戰後,燕國乘着秦國退去,趙國衰弱的空隙進攻趙國,然而卻沒想到秦國的離去,燕國的攻擊,在生死存亡的時候,趙國的軍民百姓爆發出保衛家園的強大戰力,燕國軍隊被打的大敗而退,隨後平原君暴怒之下,要求攻趙,卻被廬陵君勸阻。

而當時趙孝成王也正是元氣大損的時候,秦趙之恨剛啓,四十五萬大軍葬身長平,此時燕國行小人行徑,讓趙王震怒不已,發誓滅燕,於是準備驅逐廬陵君,把他流放。

而若不是後來的重臣馮忌爲他苦苦勸說求情,廬陵君必然荒死於山野之間,而在如今,長平之戰尚未開始,但廬陵君鬱郁不得志,趙王認爲他的一些道理都是荒誕與天真,而廬陵君的這種性格,也註定讓他有些優柔寡斷,甚至看起來有些迂腐與愚蠢。

王齕來到邯鄲,換過一個身份,說是從魏國到趙國做買賣的商賈,名字用的是“王齒”。

於是,他開始按照白起的計謀拜見廬陵君,又打聽到了廉頗的府邸,在與廬陵君一番“

慕名而來”、“久仰久仰”的客套話之後,王齕多次出入廬陵君的府邸,逐漸與他相交日深。

而廬陵君也逐漸把王齕當做自己的知心摯友。

直至這一日,王齕與廬陵君飲酒之時,談到長平之事,廬陵君則是把酒爵放置下去,長長的嘆了口氣。

“上黨之地,與秦國相爭,韓國自己都不能讓自己的太守聽命於王,這根本就是韓國驅虎吞狼的計策,就像是當初在楚國發生的一切那樣,秦國還是那隻猛虎,但是狼卻從神道,變成了趙國啊!”

“平陽君都已經告訴過王上,爲何王上不聽,執意要貪圖這些城池呢?”

“平原君在這件事情上做的愚蠢,趙禹先生也同樣愚蠢,平原君常常說平陽君看不懂時事,但這一次,他真的錯了啊!”

王齕見他已經有醉酒之意,於是含混其詞道:“可惜,若是你爲趙王....”

“我爲趙王!”

廬陵君猛然看向王齕,王齕心中一驚,手已經按在腰間短刀上,卻見廬陵君豁然站起,苦笑又苦澀:“我不能爲王,我無那個資格,也無那個天分,但我若爲趙王,必不會因爲眼前小利而去揹負這種萬世的罪責啊!”

“秦趙開戰,不論誰勝,都將元氣大損,生靈塗炭啊!”

廬陵君說着,又有些瘋癲的笑:“我聽說,現在長平傳來的消息,都說廉頗將軍治軍有方,愛兵如子,有當年吳起之風,但吳起離魏又叛楚,現在廉將軍威望如此之高,會不會也走吳起老路呢......”

“前些天,秦軍大敗,上將軍幾如天人下界,勢不可擋.....”

廬陵君看向王齕:“我聽說你也去他的府邸獻了禮金!你也要奉承他,而棄我而去嗎?”

王齕連忙安慰,告訴廬陵君,上將軍乃是現在國之棟樑,趙國的柱石,誰不想與他相善呢?

“棟樑?難道除了他,我趙國下面,就沒有可以支撐起這參天大屋的人了嗎!”

廬陵君發瘋一樣的呼喊,而王齕的目光閃爍,對他道:“不,我想了想,或許有一人,可與廬陵君同爲趙國柱石。”

“此人,乃馬服君趙奢之子,趙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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