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隆隆——!
那些劍氣開始移動了,如同羣山一般,一劍之氣高過一劍,緊跟着一劍之勢高過一劍,層層疊疊,不斷增加,荀師在這種狀況下感到震怖,他的身體僵硬,不能移動,而程知遠的額頭滲出汗水,並且越來越密集。
劍勢似乎疊加到了一個很密集很強大的地步,緊跟着,程知遠開始把這些劍氣收回,讓它們逐漸消散。
這個過程用了一個時辰。
程知遠的兩肩都被汗水浸透,而荀師就在劍陣之中呆了兩個時辰未曾移動,直至程知遠收回最後一道劍氣,荀師這才放下提着的心,轉而面色就變得極其難看。
“你....你......你可知這裡是藏書殿!你居然敢在這裡推衍劍勢!”
荀師大步衝上前去,一把將程知遠拎起來,對着他噴唾沫:“你這個混賬!知不知道這些典籍有多珍貴!祭酒大人讓你進來觀書,不是讓你進來搞破壞的!”
“就是把你殺了十七八遍也不能挽救受到損傷的典籍和卷宗!”
程知遠這一次確實是知道自己錯了,觀《連山》有感,突然心靈開悟,故而立刻就着手試驗,結果回過神來的時候,整個房間已經都佈滿了劍氣,想要收也不能立刻就動手。
荀師足足罵了有一刻時間,差不多都吼的自己嗓子沙啞了,才送來拎着程知遠的手,他劇烈的喘息,而程知遠默默抹掉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在這種情況下,做錯了事情當然還是沉默爲好。
“呼...呼.....好,好.....”
荀師邊喘氣邊開口,弄得程知遠以爲對方要對自己進行懲戒,他想要苦笑一下,然而因爲笑不出來又失去了憤怒的方法,所以此時表現的就很平淡,用嚴重點的話來說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但是未曾想到,荀師突然一巴掌拍在程知遠的肩上:“來,跟我來,咱們去院子裡。”
在這裡太容易損傷到典籍了,而從憤怒之中清醒過來之後,荀師也再一次從心底生出了震驚與喜悅。
剛剛那種劍勢,那些劍氣,那類推衍,絕對不是《乾坤》,也不是《周》,更不是《歸藏》!
那就是《連山》衍生出來的劍法!
兩人來到大院裡,因爲打掃不勤所以滿地都有雜草,從各個石頭縫裡面鑽出來,順着秋天的風輕輕搖曳,並且已經呈現枯黃敗落之勢。
“你方纔那種劍陣,真的是出自於《連山》?”
荀師向程知遠發問,並且緊緊盯着對方的眼睛,此時他的心情也是有些激動的,但理智告訴他,這個事情必須要謹慎再謹慎。
太學丟不起人了,可如果真的能夠以《連山》作題,那天下人必然答不出來。
只有高深的知識才能吸引那些人才的加入。
程知遠心道您到現在也不介紹下自己是誰,開口就問自己問題,不過想來應該是這太學之中的另外兩位老師,不然尋常人如何能來這藏書殿,除了採桑女外,程知遠還沒有見過有其他人輕車熟路的過來。
程知遠道:“是《連山》所衍不錯,但我觀《連山》時日尚淺,此時只從中學會了一些粗淺的變化,《連山》不同於《周》,不以卦辭爲主,而是以數字變化爲主,卦辭爲輔,對於數字變化,卦辭的作用近似於無,只是起到一個註解的作用。”
“數字蘊藏着天地之間最元始的玄妙,我剛剛那種劍勢,稱呼爲天牢勢,是用意志精神遍佈,操縱劍氣移動,使得凝而不發,聚如沙塔,積累成山,羣山連綿,移動層疊,呼如天蓋。”
“該稱爲是‘疊山象’。”
荀師喃喃複述了兩遍,且仔細回味,山中藏有萬象,生機與危險同駐,山中萬象有云靄,無盡劍氣按照人的意志與精神觸及的地方進行分佈,並且越疊越多。
程知遠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真正的“疊山象”,《連山易》是以艮爲起手,而其中艮山生八,以山爲基,稱“君、臣、民、物、陰、陽、兵、象”,等級由大至小,由宏至微,此爲連山八變。
這是後世的一種說法,程知遠不知道自己解出來的是不是這些東西,所以也就試探着一說。
他只是按照自己所領悟的東西進行操作罷了。
荀師嘖嘖稱奇,並且心中希望火苗更旺一分:“稍待,你方纔用的那座劍陣,是以困爲主,稱天牢,其中我看,好像還有《周易》的一部分影子?”
程知遠點頭:“我對周易涉獵不深,只是粗通皮毛,故以周易輔連山,其中很多解釋,包括之前推衍出來的那座劍陣,也是我試探之下所成,當不正宗。”
荀師突然呵道:“什麼正宗不正宗,周易一家尚有一家解法,一卦還有一卦看法,千人便有千解,這東西本就是以恆定變無定,以正輔奇,以奇改正,哪裡有什麼正錯之分!”
“你解出來的東西,就是你的!這就是《連山劍陣》!”
他撫掌激動:“你可再衍一次方纔那劍陣嗎?”
程知遠不說話,只是腳步開始移動。
第一道劍氣應運而生,緊跟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程知遠起手艮變,劍氣化爲山勢,開始逐漸疊加起來,並且猶如最精密的機器開始循環運轉。
那些劍氣開始動起來了,可怕的山勢劍陣拔地而起,荀師向前走了一步,就是這一步,他猛然回頭,發現自己已然被困在劍陣之中!
與方纔如出一轍!
“有一個門,進來之後就要面對絕世的殺機,再回頭卻發現退路已斷。”
荀師嘖嘖讚歎,那種殺機再一次刺激的他汗毛倒置,不過這一次他不必硬抗也無須收斂氣息,因爲方纔是懼怕損傷到那些卷宗,故而荀師是絕對不能出全力抵抗的。
幸虧也沒有打起來,不然今天的損失無可估量。
“但是太慢了.....請人入門,這對方心得多大?”
荀師說着,卻又搖了搖頭,然而很快便自己打了自己一下,笑罵道:“該打!古來能解連山者纔有幾人!七千九百年以降,百數都沒有過!到了上溯三世天子,除了聖人外,尋常世人,莫說解出連山,便是看到都如同天書,如今就有一個能解出來的,雖然淺顯,但相比我來,高到不知何處去了!我還敢奢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