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死馬,從屍山血海中鑽出來的惡漢。
加上陰風嗖嗖的城門洞,被惡漢來了一句“歡迎來到地獄!”
特定的環境裡,大家竟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要的就是他們這種感覺!
城門洞裡到處都是大食兵,而史萬超孤身一人,大步邁向他們時,反倒是他們齊齊後退一步!
“膽小鬼!”
史萬超啐了一聲,生起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感覺。
他雙手執刀,一柄是大馬士革彎刀,一柄則是唐刀,勇猛無倫地向着大食人衝殺過去。
一刀架住頭一個大食兵的兵器,就手揮出一刀,“送爾歸西!”
那不幸的大食兵人頭與身體被重砍下有緣分離,看到了自己後背是什麼樣子的!
人頭打着旋向後飛,帶起的血也往後飄,城門洞裡好些人都被淋了一頭的熱血,只覺得血腥無比,一時間大家膽寒無比。
軍官聲嘶力竭地叫道:“不要怕,他才一個人!”
“是嗎!”
史萬超一身都是膽,執雙刀直闖大食人羣中,揮舞雙刀,就是一輪狠殺!
殺得人頭滾滾,殺得殘肢斷臂遍地,殺到城門洞裡的牆壁似被重新粉刷過。
用的塗料有點特別,乃是人血,城門洞各處染紅,鮮血還滴滴地往下掉,望之觸目驚心。
史萬超殺得過癮無比,趁着敵人軍心浮動之際衝殺,竟然自身毫無損。
但他也成功地激發了大食兵的同仇敵愾精神,他們看到同袍被屠戮,想起兄弟情義和對敵人痛恨之情。
“衝上去,殺死他,給兄弟們報仇!”吶喊聲中,大食兵兵奮勇當先,爭先恐後地奔來、他們通紅着眼睛,陣仗看起來欲史萬超剁成肉泥,以泄心頭之恨。
史萬超經驗豐富之極,一看就知道對方已成“瘋狗”,悍不畏死,最是難鬥不過,好在,他的苦心沒有白費,他的兄弟們趕到了!
他用腳一挑,一柄長矛跳起,落入他手裡,再用力擲出,長矛呼嘯而出,射中一人,慘叫兩聲,竟將前後兩個大食人釘在一起,鮮血飛濺。
強力一擊讓大食兵稍稍止步,但他們再度衝來。
史萬超稍稍後退,退入了已方趕來的兄弟們的陣中,嘴裡吆喝道:“結陣!”
趕來的多是他的親兵,他們下馬,十分麻利地上來排好列陣,都是百戰餘生之輩,戰陣上的技巧十分熟悉。
叮叮噹噹,刀槍相交,雙方戰成一團。
唐軍人少,沒有三頭六臂;大食人多十分密集,上來以長兵器亂刺一氣,好些槍頭矛尖扎到了唐兵的板甲上,唐軍將士們中槍無數,所幸有板甲防護,對尖利兵器防禦很好,大夥的活動部分會受一些輕傷,但很難被殺死。
他們大喊大叫着,揮舞長槍亂刺,用盾牌抵擋,更多的人趕來,從後面放箭。
城門洞裡擁擠一團,殺得亂七八糟,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關不上門,那些死在當中的屍體甚至被擠得依舊直立而倒不下地。
城牆上的大食兵,先使用弓箭往下射,但似乎不見任何效果,於是他們就用石頭往下砸,“哐”地一聲,一個士卒被石頭砸中,痛叫着倒下去。
那玩意兒是板甲所不能夠阻擋的,再有他們燒紅熱油和金汁(糞水)準備淋到唐人的頭上,那就有樂子可瞧了。
幸虧,唐軍軍官及時地組織用弓箭、投矛壓制城頭,射上去的弓箭多到讓城頭無處落足!
這樣的打擊下,上面的大食人死傷累累,屍體把城面都給遮擋住了。
城門洞裡的戰鬥繼續,一方要往裡衝,另一方則不讓,兵器狠狠地往對方身上招呼,彼此弓箭對射。
大家頂牛的結果是死的人越來越多,地上流的血讓大家擡腳都覺得粘乎乎的。
關鍵時刻還是靠大將!
史萬超喘息已畢,他看看情況,手一招,一柄狼牙棒傳到他手裡,他用力地掰,把木柄給折斷,拿着半截狼牙棒,走上一步,再向士兵伸手,又一把狼牙棒給他,他如法炮製,手執兩柄狼牙棒上陣。
那狼牙棒沉重,普通士卒雙手拿它用起來還可能砸傷自己,可他一手一把提起來,毫不費力的樣子。
從陣中擠到了陣前,大食人見到他拿着兩把那樣的兇器,哪還不恐慌起來,象一隻只待宰的雞般亂叫。
“咶噪!”他開動起來,他人高,俯視面前的人頭,鐵錘砸西瓜最是方便不過!
一錘下去,人頭迸碎。
一錘橫掃,好些人頭移位。
我敲敲敲!
連砸帶撞,史萬超強勢開路,遇到的人頭沒有一個完形。
他們用長槍去刺史萬超,給他狼牙棒砸下,長槍變短槍,柄全斷了。
用盾牌去抵擋,狼牙棒下,盾牌成爲碎片。
大食人大恐,試圖避讓史萬超鋒芒,周圍全是人哪裡躲的地方,史萬超卻如魚得水,又似虎入羊羣,一通狠殺!
掃過人頭,飆起的鮮血噴濺在頂上,這回城門洞是標準油漆粉刷方式:來二回裝修,糊上鮮血。
戰後,人們經過這個城門洞時,看到紫黑一片頂部側壁還有底板,嗅到的盡是血腥之氣,人們就將史萬超尊稱爲“血洞將軍”!
史萬超硬生生地殺出一條血路來,部下們士氣大振,勇猛前突,殺得痛快淋漓,先前相持的僵局被徹底地打破!
“衝啊!”
唐軍跟隨着史萬超殺進城裡,往城裡各處殺去,大食人其實人數遠勝過進城唐軍,但給史萬超殺到膽寒,手腳俱軟,人人害怕中,被唐軍一衝,就四面八方地潰散了!
其實,他們沒有發現,要是堅持或者進一步來反衝鋒,發揮人多勢衆的威力,史萬超也要飲恨城內。
因爲他沒有後繼部隊,後面的部隊不能進城,而是城外列陣,準備迎敵。
……
大食軍將法罕那受傷兵敗而逃,他跑到河邊陣地向主將扎奇報告,扎奇一聽,那還得了,畢竟城池是根本,不容有失,只好將部隊收回來,趕回城裡。
幾萬人的部隊往城返回,而城外,唐軍聚集了三千騎兵,看着十倍於已的軍隊,唯有嘆氣,準備決一死戰。
主將史萬超陷在城裡,城外部隊不敢逃,他是王爺的愛將,他要是死了,而他們卻得生,王爺必定讓他們下去陪史萬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逃也逃不到哪裡去,那就死戰,得一個優厚撫卹罷。
也不能夠進城關上城門,畢竟他們是騎兵,城裡打巷戰不利。
大食軍漫山遍野地殺來,他們人數太多,無解,任何戰術無效,唯有硬碰硬。
“駕!”
唐騎以少得可憐的部隊,義無反顧地向着大食軍衝去。
然後,匪夷所思的一幕在唐騎面前發生了:大食軍發動氣勢磅礴的進攻,豈料,他們跑着跑着,步伐放慢,越跑越慢,然後,比起唐騎更多得多的大食軍拋下兵器,以比來勢更快的速度,轉身就跑!
唐騎們面面相覷,有人回頭,大叫道:“看!”
後面的山丘上,升起一枝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他們帶起的塵埃激揚向上,有如沙塵暴一般,滾滾而來,要吞噬任何敵軍不在話下。
於中間有一面飛虎金旗閃閃發光,有如照路明燈,指引着部隊走在勝利的大道上。
韋晞親率大軍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