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府之中,張燈結綵。
郡試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今日已經到了報喜的日子。
李淳口風不緊,大家已經知道他舉人穩穩到手,憑着論劍之中那海角劍法的表現,解元也大有機會——畢竟他還是鬥劍的第一。
陸曼娘雖然謙虛,但是從她的態度上,也可以看得出來基本上這次她也是十拿九穩。
嶽府住着的,出了兩個舉人,那自然是要慶祝的。
岳家弟子之中這次沒有去考郡試的,有了這兩人充門面,嶽廉也是非常高興。
“小師叔,這次蟾宮折桂,真是了不起,我敬你一杯!”
即使是在衆弟子面前,嶽廉也是甚爲恭敬。
“哈哈哈哈,那還不確定呢,不要這麼說!”
李淳擺了擺手,滿臉堆笑。
他嘴裡客氣,心裡卻也將此次的解元當成了囊中之物。
無論是憑實力還是憑關係,他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誰能搶了他的?
陸曼娘微笑不語,她素來知道自己這個學生,平時無風也要起三尺浪,現在志得意滿,能夠表現得如此低調,已經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陸笑笑不住口地在吃,崔敏雖然沉默寡言,卻也爲李淳歡喜。
只有顏火兒一反常態地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悶悶地坐在一邊,臉色黯然。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小小姐,你怎麼了?”
吉祥最近一直在跟李淳生悶氣。反而是與火兒越走越近。她注意到了顏火兒的異常,忍不住關切地詢問。
顏火兒轉過頭,瞧了一眼得意洋洋正在與嶽廉乾杯的李淳,輕輕地嘆了口氣,又微微一笑。
“沒事,只是以後,我這個笨蛋大哥,要你和你家小姐多照顧了……”
她努力地把語氣提得平和。但難掩其中的黯然之意。
“什麼?”
聽到顏火兒的話,吉祥第一反應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爲是聽錯了。
“小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顏火兒笑了笑,低下頭,掩蓋住眼眶中的淚水。
“其實,一直想有機會跟你家小姐見上一面,可惜,時間是來不及了……”
她越說聲音越低。最後悄不可聞,吉祥大急,湊過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到……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顏火兒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吉祥心下凜然。
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顏火兒的睿智和從容,已經給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她從來沒有在人前表現出這副模樣,這叫吉祥豈能不急?
“噓!”
顏火兒把手指按在嘴脣上,微笑着搖了搖頭。瞧了瞧李淳的方向。
“不要讓我的笨蛋哥哥聽到……”
她拍了拍吉祥的肩膀,“不用擔心,我沒有什麼事,只是要走了。”
“走?”
吉祥更是瞪大了眼睛,“小小姐要走到哪裡去?”
一個腿腳不便的小女孩兒。說要走,豈不是更詭異嗎?
“去我本來該在的地方。”
顏火兒嘆了口氣。戀戀不捨地又瞧了李淳一眼,“本來還想多在大哥身邊一段時間,但沒想到那些傢伙的動作這麼快,我是不得不走了。”
“一會兒,會有人來接我,可能態度有些不好,你看着我大哥,不要讓他跟他們起太大的衝突。”
顏火兒自己心裡也明白,以李淳的脾氣,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帶走,可惜,天命如此,根本不是他可以違拗的。
最好的辦法,或許是自己應該悄悄地消失,但她實在不想不告而別。
就在這時,一個嶽門弟子慌慌張張地奔了進來,口中高叫,“師父……師父……”
“哦?”
嶽廉激動地站起身來,“是不是報喜的人來了?”
那弟子拼命搖頭,剛要回答,卻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竟是凌空飛了起來,被遠遠地甩了出去。
砰!
他重重地撞在牆壁上,慢慢滑落,口中荷荷有聲,還在努力示警。
“有……有人來襲!”
嶽廉勃然站起身來,居然有人欺到了他門上?
縱然他這幾年流年不利,教出來的弟子也大多是膿包,但有他這個修者高手坐鎮,哪有人敢如此無禮!
門口迎賓的弟子,被摔了個七零八落,在鬧鬧嚷嚷撲上去的衆弟子之中,一個魁梧的金甲人昂首而前,所有阻擋在他面前之人,都像是遇上老鷹的小雞一般,被他隨手一抓,就遠遠地拋了出去。
“什……什麼人?”
即使是嶽廉,也不由得心膽俱寒。
這人的手段,早已經超越了人類可以做到的極限,就算是他自己,雖然也能舉手間滅殺這一衆不成器的弟子,但是絕不會如此從容。
這金甲人的實力,遠遠還在他這個修者劍客之上!
從他身上傳出來的凜然氣勢,更是讓他難以抵擋,甚至,連跨前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嶽廉僵在那裡,臉色蒼白,額頭有黃豆大的汗珠滴下。
李淳沒有站起身,他只覺得一股磅礴之氣撲面而來,壓得他脊背吱吱作響,竟是站都站不起來!
——這與那日羽落星鎖陣的情況還不一樣。
羽落星鎖陣,只是讓人無法起身,但這金甲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像是要把人壓倒,一直壓低到塵埃裡,這才能罷休!
——就憑一身之氣,就能做到依託陣法才能完成的功效,甚至還猶有過之。
這……這金甲人是什麼東西?
只見他面目猙獰,雙目如火,膚色黝黑,一步步地走上堂前。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無人去阻擋他,敢去阻擋他的弟子,都已經被摔得人事不省,而坐在堂中之人,卻是連一個都動不了。
“你要幹什麼?”
李淳鼓起勇氣,厲聲喝問。
——他看到金甲人的方向,是走向顏火兒。
顏火兒面色蒼白,卻沒有一絲懼色。
“火兒,你小心!”
李淳急呼,那金甲人已經走到了顏火兒的面前,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只要他願意,只怕只需要輕輕一捏,就能將火兒的頭顱捏碎。
但他沒有動手。
相反的,他只是一整甲冑,竟是砰然跪倒在地!
“參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