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劍客,當街殺個把人其實不算什麼大事。
尤其是兩個連功名都沒有,出身來歷證明又不全的陌生人。
衙門的人來隨便問了問,瞭解到是這兩人主動挑釁,又有毆傷秀才葉秦在先,那就是自取其死,壓根兒沒人在乎。
百里雲賞了幾兩銀子,衙役們眉開眼笑地把兩具屍體拖走,以後隨便丟到哪個亂墳崗去埋了,這件事就結束了。
誰也不知道這張氏兄弟是玄鳥門這一代最有前途的年輕人——就算知道,他們現在是死人了,也沒人會去多管閒事。
葉秦醒了,也頗爲覺得有些沒面子,但好在他性格豁達,輸了就輸了,喝幾杯酒就算了。
但百里雲卻是有些憂心忡忡。
他敬了李淳和葉秦一杯,爲自己剛纔的表現道歉,隨後也將自己的顧慮和盤托出。
玄鳥門是伏波郡王的人,百里行雖然是修者,特立獨行,但也算是伏波郡王手下,受其節制,他實在是不便出手。
當然若是李淳和葉秦真有性命危險,那他也顧不得了。
——今日的那兩個玄鳥門下,分明是想要葉秦和李淳的性命,這一點百里雲卻是怎麼也想不透。
若說沒有伏波郡王的授意,他們絕不會這麼大膽;可伏波郡王又有什麼必要要殺兩個潛力新人?
——這位梟雄王爺的性子,那是沒人能猜得透。
李淳發了一陣呆,沒想到自己殺的兩人居然還有這麼大來頭,和伏波郡王府扯上關係,他不免有些心虛。
“難道是因爲我弄斷了斬浪劍?”
這當初自己可還是擔心了半天,幸好有妹妹幫忙把劍給修好了,難道伏波郡王對工藝還不太滿意?
百里雲和葉秦一起白了他一眼。
“怎麼可能?”
伏波郡王何等人物,斬浪劍再重要,他也沒必要用這麼遮遮掩掩的手段。要是他真的記恨此事,李淳抵達郡城的第一天,早就被他派侍衛拿回府中去了,還用等到今天用兩個不明身份的人來對付?
“那我就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得罪伏波郡王府了……會不會是百里兄你太敏感了,這兩個根本不是王府中人?”
李淳覺得也很有這個可能。
百里雲搖了搖頭,“要是一般的玄鳥門人,倒也罷了。那個高個子的……實力強橫,年紀又輕,絕對是門中着力培養的對象,怎麼可能讓他流落在外?”
玄鳥門傳承不廣,飛葉散人的乾坤一抓更是非嫡系不得傳,既然是玄鳥門嫡系。那就肯定是王府中人。
他嘆了口氣,“李兄弟,你也不用太擔心,伏波郡王找人來對付你,不一定是真要對付你,可能只是想要用你,做個考驗罷了……”
想來想去。百里雲也終於想到了這個唯一比較靠譜的可能。
他畢竟是百里行之子,冷靜下來以後細細思索,這真的很像是伏波郡王用人的手筆——可惜,若真是如此,郡王本人可能就在附近看着,此時卻肯定已經離去了。
“要用我?”
李淳指着自己的鼻子,心中火起,差點要罵娘。
他是實在不太習慣彌天世界的現狀。作爲領主,幾乎對領下之民有生殺予奪的權力,縱然他已經是秀才,還是隻能乖乖地聽郡王的話。
哪怕是人家差點殺了你,你也得屁顛屁顛跑去爲別人效力。
他嘴上不好說,心裡卻是暗暗發誓,要是郡王真的來找自己幹什麼事。那自己一定是陽奉陰違,非給他攪黃了不可!
——李淳咱可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哪!
按照百里雲的推測,如果真是伏波郡王想要用李淳,那經過這一次考驗之後。他應該很快就會召見李淳。
但這並不準。
至少事情過去了七天,伏波郡王仍然沒有派人來找李淳。
——李淳回去已經跟顏火兒商量過,覺得百里雲的推測大致沒錯,所以也不再擔心,只是又派人去聯絡了一下小王爺信隱君,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可惜仍然沒有迴音。
既然如此,他也不着急,乾脆就靜靜地練劍,若有疑問,就去向終日醉醺醺的嶽廉請教,好在嶽廉也確實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淳在這一段時間受益匪淺,只要再沉澱一陣,踏入劍客第七級是指日可待。
郡試舉人考試集中的都是高手,李淳原本除了指望廢老頭的作弊之外,也想要儘可能地提升實力,要是能有個八九級的水平,那舉人就有些把握了。
原本覺得時間不太夠,但是最近在嶽廉的指導下,他覺得至少到修者之前的道路都清晰了許多,在郡試之前拼到九級,或許還有些難度,但八級絕不是沒有希望。
這日上午,他鑽研劍氣訣,再有所悟,渾身內力劍氣的轉化已經七七八八,自覺渾身舒爽,只怕已經摸到了第七級的門檻。
正在得意之時,祝開山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李公子,有一位伏波郡王府的公公來了,要請你去府上做客,說是郡王大人要見你!”
這位嶽門大弟子可是又驚又喜的神情。
嶽廉雖然是修者境界的劍客,可是年紀畢竟老了,有後繼無人,伏波郡王府不太看得上他,所以也很少有人來往。
沒想到今日伏波郡王竟然是派出了王府之中的大管事施公公親自來召見李淳,那可是了不得面子。
這位小師叔祖當真了不起,師父代祖收徒,還真做對了!
雖然嘴上不會這麼叫,祝開山心底已經開始認同小師叔祖這個名分。
“終於來了……”
李淳眼睛一亮,慢慢地站起身來。
這幾天來,一直在等着伏波郡王的召見,這位梟雄王爺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他猜測了多次都無從着手。
顏火兒雖然好像知道什麼,但是一貫的神秘什麼都不肯說,李淳也不去追問。
到了今日,卻終於是揭盅的時候了。
既然是伏波郡王要用他,找他辦事,那先耐不住性子的肯定是他,李淳一點兒不着急。
“我倒要看看,這位自以爲是的老傢伙,到底想要我幹什麼?”
他心底冷笑,早就轉過了千萬個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