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逼我下令!?”
藍凰兒猛然從座位上“騰”地站起,目光冷冷地掃過七位長老。
每一個長老,在感覺到藍凰兒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的時候,都會莫名地感覺心中一寒。而諾達的議事廳中,也立時陷入了一片沉寂。
本來看藍凰兒之前的表現,七位長老已經差不多認定:藍凰兒剛剛繼承族長之位不久,對於七位長老的聯合意見,一定是言聽計從的。
若是藍凰兒想做一個很強勢的族長,又怎麼會在剛纔的決議上,對七位長老的意見,是諾諾應承下來?
隱忍?
這對一個未滿二十的少女來說,只怕有些遙遠吧?
雖然以前已經和藍凰兒接觸過,也知道藍凰兒的心智,已然十分成熟,可萬萬不會料到,藍凰兒的政治才能,已經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料!
“恐怕這次強逼之舉,不會如先前料想般的那樣,能輕易成功……”
七位長老的心裡,不約而同地多少感覺到幾分不安。
“藍族長之言,只怕稍有偏頗。”
直過了良久,青袍長老才緩緩出言道。
“稍有偏頗?那就請二師伯說說,我的言語,是如何個偏頗法兒?”
藍凰兒一改先前怯懦的姿態,語氣神態,都是陡然之間變得極爲強硬起來。這種突然之間的轉變,明顯讓七位長老感到極爲不適,每位長老的臉色,盡皆或多或少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哼!”
青袍長老的神情,在七人當中,顯得猶是不滿。畢竟這次七個長老聯合的計劃,就是他發起的,藍凰兒這般不配合的情形,無疑讓青袍長老極爲難堪。
不過,族長的問話,身爲長老的他是必須回答的,只見他磨嘰了半晌,才道:“集結全族之力,與黑萼族決一死戰,乃是勢所必然,哪有強逼之說?”
“勢所必然?可笑至極!”
藍凰兒毫不退縮,以尖銳的言語針鋒相對:“近十餘年來,黑萼族的實力,經過吞併周邊的大小勢力,已經有了極速的膨脹。僅僅以軍力來比較的話,黑萼族的綜合力量,可以說是我們白萼族的五倍之多!
我們白萼族一旦與黑萼族開戰,即無異於以卵擊石,取勝之機,可謂是微乎其微。在這種情況下,以全族之人的性命作爲賭注,去和黑萼族相拼,也是勢所必然之舉?”
“五倍?族長此言,只怕誇大其詞了吧?”
對於藍凰兒這番言語,青袍老者顯得極爲不屑:“十年之前,黑萼族的實力,還與我們白萼族相當,怎麼只過了區區十年,黑萼族的實力,便暴漲到使我們白萼族的五倍之多?
這樣算來,黑萼族豈不已經是蠻州第一大族?真是笑話!一個種族的實力增長,怎麼會有如此快的速度?依老朽之見,這分明是黑萼族自己故意誇大,然後來蠱惑人心的!”
聽聞青袍長老如此說來,藍凰兒的心裡,已經微微有些怒意。
十年之間,黑萼族從蠻州一流勢力,一躍成爲蠻州實力最強大的種族,已經是不容爭辯事實。而自己族裡的幾位長老,卻是始終不願意接受。
不願意接受也就罷了,這七位長老,卻還強求別人和他們的觀點一樣,要拉整個白萼族的族人,爲他們瘋狂而狂妄的想法陪葬!
這種極不不負責任的態度,讓藍凰兒不得不怒!
不過,對方終究是手握族中大權的七大長老,藍凰兒還不能和他們公然翻臉。因此,藍凰兒只得強自按捺住心中怒火,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一些道:“三個月前,黑萼族將其西邊相鄰的水月族吞併,至此,黑萼族的領土面積,已經佔地二十七萬餘頃,是十年前的十倍!
而所屬軍隊數量,也在吸納周邊不少民族的勇士之後,總數已然接近十萬。而且,黑萼族的經濟,也在這十年前極速發展,每個士兵配備的裝備,都要比我們白萼族精良許多!
這些信息,都是族裡的情報組織,十年裡從各個方面搜查得到,再經過仔細甄別後,才得出的結論。再加上我們親眼所見的事實,黑萼族有着五倍於我白萼族的實力,已經是極爲低估的了!
既然如此,蠱惑人心一詞,又由何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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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凰兒這一席話下來,直說得青袍長老面色鐵青,訥訥地不知所措。
過了半晌,青袍長老才努力恢復常色,冷冷道:“話說到這裡,我身爲白萼族首席長老,也就不再避諱什麼,就此直說了!藍族長的這番話,是想掩蓋自己貪生怕死的真實想法麼?”
這一句話,便將藍凰兒所說的無可爭辯的事實,給強行迴避掉。
緊接着,桌子另一邊也站起一位長老,應和道:“十年之前,你姑姑白媚狐,不顧族裡衆人反對,強行嫁給黑萼族的族長,從此受盡族人唾棄,希望藍族長你,不要步其後塵纔好!”
黒媚狐在嫁到黑萼族之前,是叫作白媚狐的。
藍凰兒到得此時,氣極反笑道:“黒媚狐姑姑?她嫁給黑萼族的族長,不也是爲了整個白萼村麼?若不是她犧牲掉自己的後半生幸福,咱們白萼村的聖地冰雪閣,以及整個白萼村,又怎麼會安然無恙地保存下來?”
“胡說!”
青袍長者厲聲斥責道:“白媚狐這個行爲,是徹底將我們白萼族的臉面給丟盡!我們白萼族的族人視死如歸,又怎麼會因這點兒蠅頭小利屈服?
他們黑萼族,意欲強搶我們白萼族的領地,雖然形勢不妙,卻又怎能以‘和親’的方式屈服?他黑萼族要戰,我白萼族自然要定當要戰!即使,這一戰的代價,是將整個白萼村就此毀掉!”
“整個白萼村千餘人,即使全部送死也在所不惜?”
經過了片刻的自我調整,藍凰兒的心境,已經平復了許多,反問的語氣雖然依舊凌厲,卻沒有半點怒意:“僅僅爲了一時之氣,就要將同族的千餘人送掉性命?
我只問你一句,當時的你,可在白萼村當中?”
青袍的臉上,微微浮現出潮紅,怒道:“我當時是在青雲村中,的確不在白萼村。不過,我若是在白萼村中,一樣要這麼說,因爲這種屈辱,是不可忍受的!”
至此,藍凰兒只能是啞口無言。
不過,這種啞口無言,並不是理屈詞窮導致的,而是藍凰兒已然認爲,自己是無法說服這幾個冥頑不化的長老:將自己立於道德制高點上,再以聖人的要求,來強求別人。
藍凰兒是無法反駁,擁有這種思想之人的。
一旦反駁,就成了他們眼中的卑鄙猥瑣之徒。
“無論如何,我不支持我白萼族,主動向黑萼族發起戰爭。發動戰爭,必須經過族長的同意,族長是一票否決權的。”
既然無法辯駁,藍凰兒乾脆以權力壓人。
畢竟這事關近萬白萼族族人的性命,即使擔負罵名,藍凰兒身爲族長,也必須承擔起來!
對於藍凰兒這個決定,七位長老也是一驚:藍凰兒竟然沒有留下半分轉圜餘地,直接拒絕了開戰的提議。不過,七大長老對於這種情況,也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最近白萼族當中,有不少流言,稱族長貪生怕死,視族人百姓之命爲草芥。這些民憤,如果被有心之人引導,並加以利用,藍族長的這族長之位,只怕就不會坐得多麼安穩了!”
青袍長老饒有意味地說道。
“流言!?”
聽到這個詞的時候,藍凰兒的心裡猛然一驚:“我今天剛剛回村的時候,無論城門護衛,還是市井百姓,都對我有着鄙夷之情。難道這一切,已經是早有人預謀不成?而我這族長之位,也是有人覷覦已久,想要趁機奪走!?”
“流言中還稱,族長年幼無知,怯懦怕戰,只等一年之後的黑白決敗北,藍族長只怕也要學當年白媚狐那樣,做一些另整個白萼族喪失顏面的事情來。”
青袍長老一邊說着,臉上已然稍微浮現出得意之色。
這種挑釁,已經極爲明顯,而藍凰兒自己,甚至已經猜到,這個背後指使旁人散佈流言的,就是青袍長老自己!
暗流涌動!
看來壓力,還不僅僅來自於黑萼族,還有自己族內的人!
“二師伯不要忘記了,一年之後的‘黑白決’之戰,我白萼族如若勝了,黑萼族就會從此不再侵犯白萼族一分一毫。以蠻州信守承諾的規矩,你也應該知道,這個結果帶來的效果吧?”
藍凰兒無奈之下,只得說出自己最後的依託之處。
面對七個準備已久的長老,未滿二十的藍凰兒,還是稍顯稚嫩了一些。
“黑白決?如若我白萼族勝了,自然一切事情好說,可是,這黑白決之戰,藍族長可有半點兒取勝的把握?”
對於白萼族皇族的情況,七大長老自然是一清二楚。
“我藍凰兒在此立誓,我白萼族如若未能在‘黑白決’中取勝,這族長之位,便自行禪讓!”
藍凰兒的聲音,語氣之堅定,聽來竟容不得有半分辯駁。
“好!”
青袍老者露出一副“大功告成”的笑容,道:“既然如此,這個流言,我只好想辦法暫時讓它消停點兒。一切,只看一年之後的‘黑白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