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這一閉關,足足七日過去。
本來,在凌風現在的境界上,突破只要一瞬,積累夠了,自然水到渠成。
然而,他的情況又有所不同。
之前在黃沙谷中,凌風本就是藉助外力強行突破,只是靠着體內大還靈根的藥力積累,這纔沒有傷到根本。
可接連從半步後天直接躍升到了後天第三重巔峰,在極短暫的時間裡,經脈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這種情況下,再行突破本就勉強了,外加當時凌風是在剛剛搏殺了妖羆後,忽然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機。
那種情況下,哪裡有突破的餘地,只得強行壓制了下來。
這一壓制,對他身體本身的壓力就更大了,若是隨意地進行突破,搞不好就是經脈重傷的下場。
故而這次回到武院當中,凌風用了整整七天的時間,一點一點以最溫和,最紮實的方式,突破後天第四層。
七日裡,凌風從後天第一層起運轉八荒**獨尊功,一路重頭修煉上去,一直到水到渠成了,才豁然爆發,衝擊屏障。
當閉關的第七天早晨,凌風在猶自顯得漆黑的靜室中睜開了眼睛,頓時虛室生白,眼中的精光直如火燭。
滾滾如長江大河奔涌的聲音,在靜室內漸漸平息了下來,沒有什麼異象,當凌風徐徐收功之後,
就已經穩穩地站在了後天第四層上。
並且經過七日的紮實根基,他之前匆忙突破留下的所有後患全數抹去,之後的突破晉升完全可以狂飆突進,而不擔心會造成什麼問題。
“呼~”
凌風感受着體內強大了近乎七八成的真元,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次滿載而歸,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故而也就沒有繼續修煉下去,當即長身而起,推開了靜室的大門。
“嗯?”
剛一離開房間,凌風就感覺到了點異樣,好像在不遠的距離內,有另外的人存在。
“是大兄!”
瞬間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凌風驟然繃緊的肌肉放鬆了下來。
這是剛剛突破不久,狀態正在最巔峰時候產生的靈覺,尋常時候以他現在的修爲,怕是還不能感應得如此清晰。
“大兄怎麼在這裡?”
凌風心中想着,大踏步走了出去,行到了十心軒周圍的夜曇花園中。
甫一走出,剛剛躍出地平線的朝陽便將光輝灑遍了他的全身,略微縮了一下瞳孔,正好看到一個雄壯無比的身影,手持着一把鑌鐵棍,如同門神一般站在了十心軒前。
——大兄,牛大力。
“大兄!”
凌風喚了一聲,走上前去,問道:“你怎麼來了?可是家中有什麼事情?”
“沒事,好着呢。”牛大力憨憨地笑着,“弟弟你走之後的第二天,你的朋友就找過來,給你留了一封信,說是等你閉關出來就去找他們。”
“俺才知道,原來弟弟你要閉關突破,俺就想着,不能沒有人幫你守着,俺就幫你看着。”
“要是有人來打擾,俺一棒子下去,把他砸成了肉餅。”
凌風接過了牛大力遞過來的信,也不急看,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難道對大兄說,,什麼武院當中閉關不會有什麼危險,什麼十心軒就在師父石軒閉關處不遠,一有什麼動靜他就會破關而出趕來等等,都說不出口了。
半晌,凌風的聲音有些乾澀地說道:“大兄你守了七天?”
“嗯~”
牛大力摩挲着光禿禿的腦袋,帶着點疑惑問道:“弟弟啊,這幾天老是有人給俺送飯吃,害俺帶來的乾糧都沒動,這是什麼人啊?”
凌風頓時哭笑不得,連對方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大大咧咧地吃東西。
那些人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武院方面派來的。當日他要在十心軒中閉關,也曾通知了庶務長老陳煥然,讓他安排一番。
這其中也有隔絕外人前來,警備之意,也有通知下對方,這段時間就是有什麼事情,武院方面也不要來打擾。
尤其是後者爲重,畢竟武院當中還是比較安全的,戒備什麼的其實不必要。
陳煥然定然是派遣了人在十心軒左右的,結果牛大力這個陳煥然的親傳弟子來了,對方能不着緊奉承着?
想到這裡,凌風就覺得那個送飯的馬屁真是白拍了,弄半天牛大力不僅僅不領情的問題,連對方是什麼人都沒搞清楚。
“哈哈~”凌風笑了笑,也不解釋,只是道:“大兄,我們回去吧。”
兄弟兩人,並肩向着武院外走去。
現在的凌風,也算是武院當中的名人了。本來他的晉升速度就堪稱傳奇,又有石軒這樣的供奉爲師父,就足夠惹人羨慕的了。
此番,與血刀一行人前往熊狼山脈,回來後這七天通過疤臉那個大嘴巴,幾乎武院所有人都知道凌風在其中表現驚豔。
疤臉雖然沒有說出具體的事情,然而其他武者誰比誰傻啊,能讓武院當中血刀這樣的隊伍對其讚不絕口,
凌風的實力可想而知了。
於是乎,凌風的名頭更上了一層樓,這會兒從十心軒走到了武院大門口,一路上打招呼的人不計其數。
對方一片好意結交,凌風自然也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又不是那些一朝成名鼻孔朝天的所謂天才少年,只得好一番寒暄。
等他與牛大力走到武院大門外,竟是用去了小半個時辰,腦子裡塞滿了一堆人名,皆是武院當中武者。
凌風暈頭轉向,好不容易走到武院大門處,看着外面晨光,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正要踏出時,不遠處的一幕進入了他的視線當中。
那是在離武院大門不遠處,一處練武場中發生的事情。
武院中練武場多有,既有紫巖山這樣的野外環境,也有鋪滿青石爲地面的小型練武場。
甚至如石軒這樣在武院當中地位較高的,居所也有單獨的練武場。
在武院大門附近的練武場,自然只能是給那些新晉通過考覈進入武院,沒有單獨師長的武徒少年們使用的。
武院對後續力量的培養向來得力,小小一座紫巖城中十餘間武學就是明證。即便是進入到了武院當中,那些武徒少年們縱然資質不高,沒有被武院中的武者看上收爲弟子,也會被集體教授,決然不會讓他們荒廢掉。
現在這個時候,正是那些武徒少年們在集體練武的時間。
凌風進出間,經過此處不知道多少次,從來沒有關注過這裡,現在若非是在其中看到了一個刻骨銘心的身影,他也不會多看上一眼。
“方德!”
凌風不着痕跡地慢下了腳步,直至駐足,望向了練武場中。
那裡,方德依舊是一副淳樸踏實模樣,灰色粗布武服穿在身上,筆挺中有帶着幾分土氣,天生就給人以信任的感覺。
此刻的他沒有了平時與人爲善,樂於助人的和善模樣,反而是鼻青臉腫,拳頭緊握,眼看就要爆發了出來。
在他的周圍,圍攏着三五個少年,正在大聲地挑釁取笑着:
“瞪着我幹嘛?有本事你打我啊?”
“就像你昨天那樣,把人打得重傷,再被教導處罰逐出武院十天。”
“看看這次你再動手,會被逐出去幾天?不會是被開除吧?哈哈哈~”
……
在那些少年的取笑、撩撥中,方德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不愧是從小心機深沉的人物,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能在臉上擠出笑意,誠懇地道:“各位師兄,昨天是方德錯了,我這幾天就去挑選禮物,回來向陳師兄,還有諸位師兄弟賠罪。”
鞠躬作揖,方德從言語到行動,姿態放得極低,真可謂是能屈能伸,梟雄之姿了。
凌風看到這裡,暗暗倒有幾分佩服,再加上當日他在熊狼山中反省自身的時候,醒悟到當初方德在迷神天碑下對他所下的論斷其實也很是準確,便不由得在心裡想着:“這般人物,即便是天資算不得好,但心有山川之險,胸有城府之深,也足以彌補了。”
“只要有足夠的機緣,這等人物出人頭地是理所當然的。”
凌風縱然深恨方德,卻不會在心裡貶低於他。
前世的方德,便是在這樣不斷被那些小孩子鄙夷、欺負中,一步步成長到了傲視他們所有人的地步。
想到當年這個時期,凌風已經拜入了石軒的門下,雖然氣海被破,武學盡廢,但畢竟身份在那裡,那些武徒少年背後怎麼樣不好說,當面是決計不敢無禮的。
那時候的凌風視方德爲至交,以這個身份庇護了他不知道多少次。
想到這裡,凌風冷笑之餘,一個重生之後,在心中存在了許久的念頭,浮上了心頭:“方德啊方德,若是你沒有了那個機緣,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對當初,你是怎麼知道天外情形,從而在一開始就投靠了域外強者的原因很敢興趣啊,與你的機緣有關嗎?”
“你的機緣,我要了!”
“印象中,當就在這幾天吧?!”
凌風的眼中,寒芒不覺間四射,嘴角卻浮現出了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