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到了最危急的關頭。
在暴錘對面,那頭妖羆似乎是感覺到了這個頑固對手的虛弱,興奮地吼叫了一聲,下壓的力量又加重了幾分。
“嘭!”
暴錘直接在巨力下被壓得跪倒在地,再不能動彈分毫。
“嗤嗤嗤~”
暴錘全身上下,一道道血箭噴涌了出來,彷彿周身血液都在怒吼着,噴發着,火山爆發一般。
他上身衣服早就隨着瞬間的力量爆發全部碎成片片蝴蝶,可以清晰地看到暴錘身上的肌肉好像是蟒蛇一樣,彼此糾纏着,盡成了赤紅之色。
這個要命的時候,最後一支利箭,劃破了漫天血霧,出現在了暴錘的身後。
本來是衝着暴錘的後心來的利箭,隨着暴錘被壓得跪倒在地,竟然變成直刺後腦與脖頸之間的位置。
這樣的位置,別說是攜帶着巨力的利箭,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下敲擊,都可能致人死命。
生死,已在一線。
“錘子!”
“錘子~~~”
血刀無情剛剛從空中落地,看到這一幕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厲媚兒方纔從地上爬起來,雙方距離不下十丈,再怎麼也不可能趕得上;
疤臉幾乎是奮力一撲,接住了從空中掉落下來的大盾寧武,兩個人在地上滾做了一團;
……
眼看着,暴錘終究難逃這一箭的時候,一隻金光閃閃的手掌,適時地出現了。
一把,握在了箭身上。
——凌風!
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凌風終於趕到了。
電光石火,瞬息千變,自凌風接下來連珠七箭,再起身趕過來,加起來也不過一兩息的時間。
這麼短短的時間裡,就有大盾寧武寧死不退,重傷!
疤臉羅成身上帶傷,武器被毀。
……
好在,在這個最危機的時刻,凌風險險趕到了。
箭速太快,力量太大,形勢太險,這些情況逼得凌風不敢用人皇劍去撥打箭矢,危急之下,他只得伸出左手,一把握住了電射而過的利箭。
“嗤~~”
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響起,利箭在凌風的掌中滑過了大半支箭身的距離,終於再離暴錘後腦不到一寸的距離上停了下來。
絲絲青煙,從凌風手掌與箭身接觸的地方冒出。
縱箭尾不住地顫動着,在凌風穩定的掌中,利箭不能再前進哪怕一寸。
“終於,趕上了。”
凌風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左手掌心處傳來陣陣劇痛,天蠶金絲手套怕是已經破損,掌心處估計也受了傷。
若不是有天蠶金絲手套的保護,單單他這個以手捉箭的動作,就足以讓他的手掌血肉盡去,只剩下骨骼了。
現在,還不到放鬆的時候。
凌風一把撒手利箭,也根本來不及看掌心的傷勢,身子一扭,切入了暴錘李永霸與妖羆的中間。
“錘子,準備走。”
凌風顧不得暴錘的反應,他甚至不及確定一下暴錘現在還清醒嗎?他只知道現在不將暴錘從熊掌下解脫出來,那不僅僅前面全部白費,所有人都有可能死在這裡。
“喝~!”
一聲大喝,凌風雙手持人皇驚世劍,由下而上撩出。
劍身上,金光暴漲,森森劍氣透出,無邊鋒銳即便是處於狂暴中的妖羆也爲之膽寒。
這一劍中,凌風幾乎灌注了一身真元,又以呼吸天地之法催動潛力,幾可斬金斷玉,縱然是山石,亦能兩斷。
在這樣恐怖的劍勢下,妖羆到底不是那些智力低下,不知死活的低階妖獸,連想都不想地鬆手放開了強弩之末的暴錘,踉蹌而退。
凌風出劍太快,妖羆縱然處在狂暴狀態中,速度奇快無比,到底沒能完全閃開。
一道血痕,從妖羆的腹部一直蔓延到它的脖子下方,血痕處皮毛翻開,露出鮮紅的血肉,鮮血汩汩而出直如溪水。
“嗷嗚~~”
妖羆狂吼着,大叫着,非如此,無法宣泄這般重傷帶來的苦楚。
凌風一劍,幾殺妖羆。
沒等他趕上去,趁着妖羆受此重傷虛弱的機會將其瞭解,一陣陣狂笑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血刀,這只是開胃菜,精彩的馬上就來。”
“凌風,算你好狗命,看你這次還有那麼幸運。
“你們,好好享受吧!”
“哈哈哈哈~~~~”
張狂無比的笑聲漸漸遠去,似乎有什麼在背後追趕着,讓笑聲的主人不敢停留,甚至不敢繼續出手暗算。
“金天養!”
血刀等人驚怒交加,怒吼出聲:“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怒吼聲方纔傳了出去,四面八方如同呼應一般,一陣陣“嗷~~~”的獸吼聲傳了過來。
“不好!”
凌風、血刀、厲媚兒、疤臉……一個個臉色皆是瞬間大變。
還沒等他們說話呢,不遠處一根根大樹被生生撞倒,一簇簇的灌木被豁然兩分,一片片草叢被壓爲了平地……
數都數不清的妖獸,有妖熊,有銀狼,有暴虎……它們蜂擁而出,其中不少更是帶着傷痕。
“他們引來了妖獸。”
凌風等人明白了過來,繼而臉上齊齊刷地一白,全無血色。
“糟糕,妖羆!”
凌風心中一念剛剛閃過,便聞得身後不遠處的妖羆興奮地吼叫了一聲。
霎時間,那些本來分散着奔跑着,恍若一盤散沙的妖獸們齊齊向着凌風等人所在的方向望來,繼而雙目盡赤,吼叫着圍攏了過來。
妖羆,爲熊狼山霸主,能號令羣獸,莫敢不從。
此時的妖羆是重傷之身,然而其威脅卻是此前的十倍,百倍。
在妖羆的號令下,有速度最快的山貓狀妖獸狂奔而至,擋在了妖羆的面前,再無圍殺它的機會。
此時形勢逆轉,已是漫山妖獸,圍殺血刀衆人。
“好一個金天養!”
“今日不死,我與你誓不兩立!”
血刀無情暴怒,一邊砍翻一頭欺近的銀狼,一邊大喝出聲。
到了這個時候,再遲鈍的人也明白了他們是中了陷阱,金天養等人僅僅是趁着他們圍殺妖羆的時候施以冷箭暗算,更是引來了大量的妖獸,分明是要將他們血刀六人盡數留在這裡。
凌風第一時間看清楚了形勢,徹底放棄了擊殺妖羆的念頭,一把拽起癱軟在地上的暴錘,口中大喝:
“我們退吧!”
再是不退,妖獸合圍,在妖羆的指揮下,別說他們幾人了,就是先天強者,也只有飲恨一途。
凌風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喝出的聲音中,沒有驚怒,沒有急迫,有的只是一種說不出的冰冷。
這種冰冷,並不是寒冰之冷,更多的是一種冷靜,一種水井無波的平靜。
——映月冰心境!
昔年凌風,縱橫荒原,人心之險,妖獸之危,每一步都是走在生死的邊緣上,每一步踏錯都只有死路一條。
常年的戰鬥下來,凌風鍛煉出了一種獨特的心境。
每每遭逢兇險,凌風的心神就好像那映照出天上明月的湖泊,沒有一絲漣漪;又如全部的心神波動都被冰封。
是謂:映月冰心境。
在這種心境下,凌風往往能發揮出全部的實力,尋找到任何一個漏洞,從而戰勝敵人,逃脫險境。
重生以來,順風順水的日子,讓凌風再難進入映月冰心的境界,一直到了此時,此刻……
這個時候的凌風,完全回到前世的那種狀態,即便兇險如此,心中古井不波,平靜得能映出天上明月來。
“走!”
血刀無情決斷能力不在凌風之下,幾乎在凌風開口的瞬間,他也下了同樣的命令。
然而妖獸合圍之下,攜帶着兩個重傷夥伴的情況下,衆人衝殺了兩次,地上躺倒了一地妖獸,卻沒有能殺出重圍。
眼看着,妖獸越聚越多,強大的妖獸層出不窮,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感覺,開始一點一點地浮現了出來。
血刀無情看到如此情況,一咬牙,轉過身子橫刀大喝:“你們走,凌風媚兒開路,我斷後。”
這種情況下,斷後,惟死而已。
血刀無情這是要以自己的死,換兄弟們的一條活路。哪怕現在看來,這條活路是那麼的渺茫。
“老大,你開路,我斷後。”
厲媚兒秀髮凌亂,下脣都咬出了鮮血,背後的傷口更是流血不斷,整個人如血中的玫瑰。
“你個娘們斷什麼後,我來。”
疤臉一聲吼回去,大盾寧武、暴錘李永霸也吼道:“老子還沒死呢,輪不到你。”
血刀衆人,多少次出生入死,讓他們怎麼都無法拋下兄弟,一個個爭先斷後。
“你們想大家一起死在這裡嗎?!”
“給老子走。”
血刀無情既是感動,又是憤怒,聲色俱厲。
“我們不會死在這裡。”
凌風持劍在手,聲音清冷,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上攙扶的暴錘交到了血刀無情的手中,又補充了一句:“一個都不會死。”
“凌兄弟……”
凌風身上的氣勢,在這一刻陡然大變,近在咫尺的無情,與他最爲熟悉的疤臉,都感覺到一陣陌生。
“這一幕,真是熟悉啊。”
凌風只覺得,腳下不是大地,而是迷神天碑;周遭不是妖獸,而是域外強者。
隨即,他心中大慟,想起了撫摸着他的臉龐,在他懷中香消玉殞在的花解語:“這次,我不會再讓任何一個人,死在我的面前。”
狂風撲面,揚起凌風的頭髮,鼓起了他的衣袍,卻掩蓋不下他的斬釘截鐵的聲音:
“我們一個都不會死!”
“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