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
強大風與凌風對視了一眼,各自從坐騎上跳下,默契地潛過去查探。
前行數百丈,眼前豁然開朗,一處類似凌風之前查探時候所見的寸草不生地,數十嘯月蒼狼奮命廝殺,咆哮,中間有一列馬車,排成車陣。
車陣當中,數十人族以長兵器,憑着車陣勉強抵抗。
以凌風和強大風的角度,可以看得出那些車隊護衛雖然依然在奮力抗爭,但一個個臉上都有惶恐之色,絕望之態。
“明知必死,困獸猶鬥。”
強大風讚歎出聲:“這些人倒是豪傑。”
“那人不簡單。”凌風的着眼點卻完全不同,他的目光在那些戰士身上一掠而過,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中一個站在車站最高處,放聲指揮,鼓舞士氣的中年人身上。
這種中年人論身量,比起強大風這種原始界大漢要瘦小不少,放在迷神天中固然也是氣宇軒昂,但終究沒有那麼扎眼。
凌風注意到,這個中年人每一次指揮都在關鍵時刻,不是正好彌補了車陣被衝潰的漏洞,就是瞅準了護衛氣力衰弱,指揮人將其替換下來。
正是靠着這種見微知著的洞察和調度,車陣纔在嘯月蒼狼的圍困下堅持到現在,車站外更是留下了十數具蒼狼的屍體。
“人力有所窮盡,強弩之末,不能穿縞素。”
凌風暗暗搖頭,從那些車陣護衛絕望到麻木的神色,他就能看出來,如果沒有外力藉助的話,無論這些護衛再是堅韌,中年人的調度再是完美,都沒有可能堅持到最後。
哪怕,他們已經擊殺了不下眼前圍困之數的巨狼,但從凌風等人出現到此時,只是片刻功夫,他們要換取一頭蒼狼的命,就得搭上更多的人。
一輛輛車陣被衝破,一個個護衛被撲出車陣,旋即撕咬得只剩下滿地狼藉。
絕望的情緒,在整個車陣當中蔓延。
十息!僅僅是十息!
凌風和強大風近前查看,到大致明白眼前情況,不過是用了十息的時間。在這點時間裡,有車陣被大量衝破,指揮的中年人機敏地調度衆人,放棄外圍,重新形成內陣;
在這點時間裡,有護衛忍受不住絕望和壓力崩潰,扔下武器想要外逃,不及逃出幾步,就爲那個中年人從車頂上一躍而下,一刀斬下了頭顱。
佈滿驚慌之色的頭顱墜入狼羣當中,頃刻之間,就被啃成骷髏頭。
哪怕那個逃兵只是絕望下的自尋死路,縱然逃出了車陣亦是死定了,中年人還是毫不猶豫地出手將其斬殺。
看似毫無必要的舉動,頓時讓車陣中其他的護衛神色一凜,勉強打起了幾分精神。
與之截然相反的是,那個中年人第一次出手就是對着自己人,旋即再次跳上車頂指揮戰鬥,但一直如冰霜般繃緊的臉上終究是露出了痛苦之色。
“不想我羽飛煥死於此處,只是可惜了主上的貨物。”
中年人已經窮盡了所有辦法,自認今日無幸,想的是壯志未酬,是肩上責任所在,這要是爲凌風所知,更會高看羽飛煥一眼。
話分兩頭,看到車陣中形式,凌風神色轉爲堅定,似是做了什麼決定。
“嗯?”
強大風看清楚了形勢,認爲嘯月蒼狼羣哪怕擊破了車陣,基本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不再構成什麼威脅,關鍵是要快速通過眼前區域,防止被戰場吸引過來的狼羣阻住,不曾想剛一動作,手臂上就搭上了一隻鋼鐵般的手掌。
“凌風?”
強大風疑惑地看着他,要知道快速通過狼原,進而以狼羣來阻攔鵬王部的打算,可是凌風親自做出來的。
“救他們。”
凌風言簡意賅,眼中放着光,灼灼地看着戰場中形勢變化。
強大風遲疑了一下,沒有問原因,只是重重地點頭,道:“好!”
不問理由,沒有質疑,舉族命運,託之一念。
強大風如此信任和借重,凌風不由得感動,露出溫暖笑意,道:“大風,這些人會對我們有幫助,說不準,我們還能反過來設計鵬王部一把,縱使鵬王親至,可能也會被永遠地留在狼原上。”
強大風眼中放光,戰意頓起,下意識地握緊了戰斧,扶正了牛角盔,就要一躍而出,加入戰圈。
不曾想,凌風的手掌又一次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凌風,你這是?”
強大風頭都暈了,不知道凌風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既決定出手,又要阻攔?
要是換成之前,凌風未必會對他解釋什麼,計策他已經獻上了,既不信任他的謀劃,他也懶惰多說一字。
但現在又不同了,強大風近乎毫無保留的信任,讓凌風覺得應當對他解釋清楚,避免所有意外與誤解,方纔對得起這份信任。
“大風,你可曾助過人?”
凌風問,強大風點頭,這自是毫無疑問的,若是不然,他強大風在強牛部落當中也不會有如此威望。
那可不是靠着強牛部落族長之子的身份,是強大風豪爽仗義,在狩獵的過程中,救過不少部落中戰士,更將他絕大部分收入都用予撫卹戰死戰死的家庭所得的。
“那我再問你。”
凌風擡頭看了眼戰場中,車陣護衛與嘯月蒼狼間猶自打得如火如荼,蒼狼還有二十來頭,車陣中還有二十餘人,近乎一人一狼。
幾乎每一個呼吸時間,都有一個車陣護衛或是一頭巨狼倒地伏屍。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凌風依然慢悠悠地在說着:“幫助一個人,對其觸動最大,收穫最多感激的,是錦上添花呢,還是雪中送炭呢?”
“等等。”
強大風摘下牛角盔,覺得腦子是在是不夠用了,撓着頭髮半天,猶疑地道:“凌風,你的意思是等他們死得差不多了,我們再出手?”
凌風先是點點頭,又是搖搖頭。
強大風覺得頭皮更癢了,鬱悶地道:“你就直說了吧,我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很簡單啊。”
凌風瞥了一眼戰場中,就這麼片刻功夫,又有幾個護衛身死當場,護衛與狼羣的數量依然保持着一種平衡,不疾不徐地道:“過早出手,不僅得不到足夠的感激,他們說不準還會以爲我們有所圖。”
“過晚出手,我們也有危險。”
前面的部分,強大風還能理解,後面的一家,他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打斷道:“爲什麼我們也會有危險?”
凌風微微一笑,遙指前方,道:“大風,你覺得最後會是什麼結果?”
“這個……”
強大風看了一眼,皺眉搖頭。
前方的情況既清晰又模糊,車陣護衛和狼羣幾乎是一比一地進行交換,隨着車陣的縮小,形勢變化愈發地撲朔迷離了起來。
“車陣會贏,因爲他。”
凌風指向那個不斷指揮着的中年人,肯定地說道。
在眼前這種局面下,因爲有那個中年人的存在,凌風預計最後的勝負當在豪禮,甚至是那個中年人僅以身免。
“那我們爲什麼要再等下去?”
強大風疑惑,凌風的話簡直就是自相矛盾嘛。
“哈哈哈~~~~”
凌風放聲大笑,還是指着那個中年人,道:“因爲那是一個聰明人。”
他沒有再賣關子,解釋道:“即便是他們能取得最後的勝負,但這個勝負並不重要,負是負,勝也是負,關鍵的是時機。”
強大風有些懂了,又有點把握不住重點,愈發地撓頭了。
凌風再瞥了一眼場中局勢,緩緩站了起來,道:“時間拖得長了,就會有其他的狼羣會被吸引過來,到時候不管戰事結束沒有,他們都必死無疑,甚至連藏起來的那部分人也會死?”
“藏起來的人?”
強大風直如聽天書一般,更加迷糊了,看凌風的目光好像在看妖孽,同時不無慶幸地想着,幸好凌風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不過,他前面的部分是聽懂了,看着凌風站起,抽出人皇劍,更是明白了過來,舉起戰斧問道:“出手?”
此刻,車陣全然崩潰,一輛輛車傾倒在地上,周遭不是人屍就是狼屍,彼此糾纏在一起,血肉模糊,幾乎不分彼此。
無論人狼,數量皆是寥寥。
“出手!”
凌風大喝出聲,持人皇劍,直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