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凌風喝問的是“什麼東西”，而不是“什麼人”，到了這個地步，諸般詭異集合在一起，他已經不把對方當成是人了。
對方，怕也真不是人。
在凌風一把掀翻了桌子，露出了那些東西的真面目後，那個粗壯男子的聲音陡然顯得陰測測了起來：“浪費，浪費啊。”
他抓起那些五毒之物胡亂塞入口中，口齒不清地說道：“這些食物我們可是積攢了好久好久，拿出來款待貴客的。”
“這些東西也能待客？”
凌風看得一陣噁心，冷然說道。
“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啊。”粗壯男子陰森森的聲音詭異地露出了誠懇的味道，“只要你們願意留下來，陪我們，我保證每隔幾天就有一頓這樣的美食。”
“可好？”
“你們就留下來吧，留下來陪陪我們吧？”
凌風不寒而慄，斷喝道：“住口！那不可能。”
“你們到底是什麼？”
粗壯男子壓根就沒有在意他後面的話，那一聲“不可能”似是傷到了他的心了，他再擡頭時候，臉上一陣陰暗，五官消融，露出影子一般的黑。
“喝！”
他伸手從身上拔出了一條長長的骨骼，如同長刀般劈砍了過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凌風駭然，一把推開了飛泠，從身後拔出人皇劍，蕩在了骨刀上。
“嘭~”
一聲悶響，洞穴震動。
凌風雙手發麻，駭然地望向那柄骨刀。
那哪裡是什麼骨刀，赫然是那個粗壯男子拔出來的自身脊樑骨。
天知道，一個人拔出了自己的脊樑骨後，怎麼還能夠屹立不倒，怎麼還能夠以之爲刀與人搏殺？
凌風無比確認，這個絕對不是人，甚至連荒獸妖獸之類的東西都不是。
沒有任何一種妖獸，能如此做。
凌風正自駭然間，勁風撲面而來，粗壯男子合身撲至，口中還在瘋狂地喊着：“留下來，我要把你們全都留下來。不能留活的，死的也行！”
“留下來，陪我們！”
凌風的心沉了下來，如在月夜當中，沉入了古井不波，粗壯男子的話如耳旁風，半點不曾入得他的耳中。
人皇劍劃過一個圈子，似挺非挺，似刺未刺，擦着脊樑骨刀交錯而過。
“轟隆~”
這是骨刀劈入了洞壁，驚人巨力引起了地動山搖。
“噗嗤~！”
這是凌風一劍刺入了粗壯男子肋下，順着骨骼和肌肉縫隙，直刺入了其心臟當中。
“呼~”
凌風長出了一口氣，他看到高大男子眼中神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這才放下了心。
“好在還是能死的。若是不死的怪物，在現今真元被鎖的情況下，真不知道要如何奈何。”
他剛剛抽出劍來，便見得粗壯男子頭頂六塊頂陽骨裂開，一道黑氣噴出，落到他妻子的身上。
霎時間，那個女子面露猙獰之色，雙手大張如蒲扇般撲來。
凌風腳下一踏，人走如龍，自下而上一劍洞穿了其咽喉而出。
“嘭~”
如之前一幕，再次上演，女子的頭頂上又涌出了一團黑氣。
這一團黑氣比之前還要大上一倍，投入了那個孩童的身上。
緊接着，在凌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個孩童的身子不住拔高，最終形成了一個頭頂洞窟之頂，比他老子還要高上一倍的恐怖存在。
他周身上下，不住有漆黑的毛髮在生長出來，有融融黑氣籠罩全身，踏步間有地動山搖般的沉重。
“力量太強，不可力敵！”
凌風心中一動，挺劍而出，繞着那個巨人周旋。
好在這個巨人似乎驟然得到強大的力量，巨大的身軀，還使用不便，被凌風引得團團轉，將洞穴中弄得一片狼藉，並沒有能傷到凌風一根毫毛。
“喝！”
凌風大喝一聲，腳踏在巨人的小腿上，身形晃動如煙，飛至了巨人頭部高度的時候，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從身後傳來。
“是飛泠！”
凌風心中一動，全部精氣神都凝在了這一劍中，蘊而不出。
果不其然，千分之一的剎那過去，一根標槍如電，順着巨人的一隻眼睛刺入，貫入了其中。
千鈞一髮之際，巨人伸出手來，握住了標槍之尾，只見得標槍尾巴在飛速地顫動着，似要鑽入其中，到底奈何不了巨人的大力。
凌風在這個時候出手了。
他蓄勢良久的一劍刺出，點在了標槍尾部。
霎時間，標槍尾巴炸開如菊花，人皇劍順着標槍向內刺入，直沒至柄的同時，凌風伸手在劍柄上一拍，劍勢成螺旋，他整個人倒飛而出。
“砰~”~
煙塵似起，凌風整個人砸在地面上，碎石無數，劇烈的震盪讓凌風險些回不過氣來。
飛泠連忙趕了過去，將一時閉氣的凌風攙扶了起來。
靠在飛泠的身上，凌風凝神望去。
只見得，那高大的巨人屹立不倒，腦後如開窟窿，有滾滾黑氣冒出。
順着腦後黑氣冒出的方向望去，在洞穴內部的山壁上，人皇劍插入牆中，不住地顫動着，好像要自己拔出來一樣。
凌風一擊之下，人皇劍竟是洞穿了巨人的頭顱，從後腦處射出。
這樣一擊，換成任何生命，只有一死的下場了。
只是……
凌風心中忐忑：“會不會死？”
他目光在那滾滾黑氣上停頓良久，終於放下了心來。
那些冒出來的黑氣並沒有如之前一般尋人附體，而是在不住地消散，越來越淡，終至不見。
“呼~~總算是死了。”
凌風在放鬆下來的同時，心中生出了一種感動的感覺。
對劍的感動。
之前所出的一劍劍，倒影般地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遊刃有餘，庖丁解牛，劍之本意……
太多太多，那種感覺無法言述，凌風直覺得飛泠口中所言的，還原出劍之本源來，也未必就是完全不可能。
這種感覺不是憑空得來的，而是他修煉呼吸天地秘法後，隱隱得到感悟。
這種感悟不是實質的力量，無法通過真元來體現，不能通過境界來明示，玄之又玄，凌風在出劍的那一刻才能把握住那種微妙。
若非如此，最後一劍也不會威力大增，直接洞穿了巨人的頭顱。
當最後一縷黑氣消散之後，洞穴中的場景大變。
“這是……”
凌風駭然地看着這一幕。
他們哪裡是在什麼有大木爲棟樑，爲桌椅的居所當中？眼前分明就是一個渾然如天成的洞穴。
此前一切，竟然不過是幻覺罷了。
唯一與之前幾無分別的就是遍佈洞穴的火光了。
不過那些火光也不是由火把發出的，那是一尊尊揹負着雙手跪倒在地的石人形象，在石人頭頂上火焰熊熊燃燒着，好像永遠也不會熄滅一般。
每一個石人的臉上都帶着痛苦之色，懺悔之色，不知道雕刻放置這些石人的存在，究竟是存着怎樣的心思。
凌風大致掃過一遍，發現那些石人火光一路向着洞穴更深處延伸過去，似無盡頭。
洞穴盡頭有什麼，凌風暫時不去想，轉過頭來看着臉色陡然蒼白的飛泠，問道：“飛泠，你早就知道了？”
凌風這會兒將前後聯繫在一起，想到飛泠進入這個洞穴的一言不發，提及那些食物時候的反應，不難知道她心中怕是早就有數了。
“嗯！”
飛泠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抹悲哀之色，欲言又止。
凌風很想問，你怎麼不早說啊，不過話還沒問出來，他心中就大致明白了。
在洞穴外，那聲“荒神在上，兄弟姐妹”，洞穴內，如同尋常原始界人的生活細節，這一幕幕，都讓飛泠明知道這其中有假，還是願意欺騙自己當真，不捨得去揭穿，只是想多沉浸在其中一會兒。
凌風沉默下來，搖頭嘆息，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半晌，飛泠突然擡起頭來，露出了慘劇之後第一抹笑容，她笑道：“謝謝你一直陪我，我知道了，假的終究是假的，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回不來了。”
她的笑容還有點強顏歡笑的意思，但其中一樣帶着解脫一般的輕快，凌風也隨之露出了微笑。
“好了，沒事就好。”
凌風拔下了人皇劍，向着洞穴深處一指，道：“飛泠，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我知道。”
飛泠點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一處荒神窟。”
“荒神窟？”
“對，荒神窟，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本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