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誰？”
“到底是什麼人，能讓歷代迷神天強者都爲之忌憚？”
凌風從來沒有想過，竟然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心裡面疑竇叢生，同時隱隱地，似乎把握住了什麼線索，一時間又想不明白。
不等他把心目中的疑問問出口來，武神風狂便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繼續說道：“你也不用問是誰，你還遠不到知道的時候。”
“你只要記得，那頭老龜，不過是那人所養的寵物罷了。”
“寵物……寵物……寵物……”
凌風腦海中頓時如有萬馬在奔騰而過，那個龐然大物，妖氣沖天，能震懾荒原其他妖王的恐怖存在，竟然只是——寵物。
要是這麼說的話，這寵物的主人該強大到了什麼地步，無怪乎歷任迷神天第一人都對之心存忌憚，沒有對萬年玄龜下得殺手，還允許它繼續霸佔天山天池，連紫府天露都可以放棄。
凌風在震撼中出神了一下，等回過了神來，方纔問道：“不知尊駕屈尊至此，所爲何來？”
哪怕是明知道武神風狂是惟武惟我之人，同時對那些十三太保，也不存在什麼真正的父子之情，但想到四太保追風剛剛死在他手上，武神風狂就現身，凌風難免心中忐忑。
“你不用擔心。”武神風狂語氣淡淡的，但那種屬於花崗岩般的堅硬，更勝過此前無數，“追風既然敗了，亡了，那是他命數如此。”
“武道之路，從來不是閒庭信步，而是艱難攀登。”
“追風既然敗亡，那麼他就只是你的一塊磨刀石罷了。”
“磨刀石……”凌風的心中顫動了一下，似乎……，在不久之前，論道崖巔，從追風的口中也曾吐出過這麼三個字來。
咀嚼了一番這三個字裡的意味，凌風隱隱明白了什麼，不由得爲追風感到了一陣悲涼之感。
追風突飛猛進的箭術境界，也就有了解釋。
“是他！”
凌風目光落到武神風狂的如同山壁一般的後背上。
“他指點了追風的箭術，然後以追風爲磨刀石，磨的是我這一柄刀！”
凌風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成爲追風磨刀石這個可能。即便是武神風狂，也不曾抱着這樣的想法。
四太保追風畢竟是武神風狂的義子，十三太保之一，他有什麼潛力，能達到什麼地步，武神風狂又豈能不知道？
正是因爲看死了追風永遠不可能與他站在同一個高度，能與他傾力一戰，武神風狂這纔不曾用心指導過他。
突如其來的指導，讓追風的箭術大進，不是以追風爲磨刀石來磨練凌風這一把鋒刃未曾試的長刀，又能是什麼？
凌風直覺得，頭頂上一盆冰水灌頂而下，寒意自頭頂瀰漫開來，延伸到踵，通體寒徹。
“你，不錯。”
武神風狂的聲音，繼續在傳來，這三個字，已經是他第三次重複了。
“近年來，我只看到過三個人，未來或許能與我一戰。”
凌風即便是心神震動，爲武神風狂的無情與執着，此刻聽到這句話，還是下意識地爲其吸引住了心神。
“有三個人？哪三個？”
凌風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就瞥向了呆愣愣地站在那裡的書癡張旭。
他，無疑是一個。
果不其然，武神風狂繼續說道：“第一個，便是我最後一個義子——張旭！”
“我眼中只有拳，心中惟有武；”
“他眼裡只有筆，內心只存哀。”
“真期待啊，什麼時候，他才能寫出一幅完整的喪亂帖來。”
武神風狂並沒有在張旭身上說得太多，一語帶過後，接着說道：“第二個是一個叫做白鐵衣的年輕人，也是出身你們武院。”
“不久前，我見了他一面，修爲太差，潛力卻大，假以時日，當能與我輩並肩。”
“白鐵衣……”凌風神色一變，打斷道：“敢問尊單，是在哪裡看到白鐵衣的？”
武神風狂沉默了下來。
就在凌風以爲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他悠悠地開口了：“就是在天帝處，我剛剛從白石山上下來。”
“爲了日後能多一個對手，免得太過寂寞，我給你一句話忠告。”
“天帝**度，他憐你之才，已然網開了一面，你也莫要再自己撞進去了。”
凌風的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緊握，他明白了。
“果然，果然是這樣！”
“原來，原來是這樣！”
“果然”的是，黃裳、白鐵衣等人事，果然與上天帝有關；
“原來”的是，前世白鐵衣能破門出武院，根子就在這裡。
在前世白鐵衣的命運轉折處，武神風狂出現了。
故而，他保住了一條命，故而，他對武院和天帝不滿，這纔有了後面的事情。
“既然武神風狂如前世一般出現了，那麼白兄應當無事纔是。”
“可是……黃裳、安唐、嚴晴語……”
凌風的拳頭，在不知不覺中，握得更加的緊了。
武神風狂始終背轉着身子，然而凌風的一舉一動，從來不曾逃過他的感知，道：“看來你還是要去。”
話到此處，他沒有對凌風的想法做出任何評價，沒有鼓勵，沒有阻攔，只是淡淡地繼續說了下去。
“第三個，就是你，凌風！”
“你的經歷我知道，你剛剛的那一劍，我也看到了。”
“很好，但還不夠！”
凌風心中主意既定，反而放下了，神情平靜地聽着武神風狂說下去。
“你的路，我很有興趣。”
“我等你成長起來，真是期待啊~”
武神風狂說到這裡，似乎是真心的愉悅，連聲音中那種花崗岩般的堅硬都鬆動了。
同時動的，還有他的腳步。
一邊說着，他一邊拉住書癡張旭的胳膊，向前走去。
從武神風狂的背影處，傳了最後一句話：
“下次見面，你接我一拳！”
“拳”字傳入了凌風耳中的時候，兩人的背影已然消失在他視野的極限。
從頭到尾，自出現到離去，武神風狂都不曾轉過身來，讓凌風看到過正面。
武神風狂的離去，也彷彿抽空了整個天地的空氣，凌風身子一晃，好像失去了支撐一般，險些栽倒在地上。
“接他一拳？”
“武神風狂還真是看得起我。”
凌風臉上在苦笑，心中卻有一股豪氣，在激盪，在沖天而起。
憑着強者的靈覺，他能感覺到武神風狂爲什麼背轉着身，始終不曾面對他。
不是因爲輕蔑，不是由於不屑，而是武神風狂不敢轉身。
他是生怕，轉過身來，正面相對，會壓抑不住見獵心喜，對凌風出手，提前那一拳。
天下第一人出手，有去無回，向無留手。
現在的凌風，接不下他的拳。
“好！”
“改日相見，凌某人就接你一拳！”
天下第一人的拳頭，凌風又何嘗不期待。
心底深處，屬於強者的驕傲，豪氣，如浪拍案，澎湃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