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無花和尚的目光中透出了悲憫之色，在一座座竹樓外掛着的白幡掃過，很顯然，這些掛着白幡的人家，家中定然都是有人去世了。
如此大規模的死人，自是妖物作祟無疑了。
“麻木！”
“麻木不仁了……”
凌風嘆息一聲，搖頭道：“和尚，你們蜀中的武者是怎麼回事？從這些漁民的麻木來看，怕是妖物作祟已然不是一天兩天了，竟然還沒有處理，這未免也太……”
說到最後，他終究給無花和尚留了一個面子，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凌風前世今生，都見慣了妖獸肆虐，民不聊生時候，那些平民被恐懼與苦難折磨得只剩下絕望和麻木的樣子見得太多，太多了，自是一看便知。
在他主要活動的中土區域，妖獸更多，更強，往往整村，整城的屠戮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只是在中土，怕是早有武者過來降妖除魔了，哪裡會拖延到這個時候還沒有什麼反應。
“阿彌陀佛~”
無花和尚無言以對，只得口誦佛號，低下了頭來。
凌風住口不言，心裡也是明白，這裡畢竟是蜀中，少有妖獸出沒，武者也不是活躍在與妖獸戰鬥的第一線上，類似的事情處理得少了，反應自然也就慢了。
如紫巖城血刀那般的武者團隊，在整個中土隨處可見，在蜀中，卻是罕有的事情。
即便是如惜花公子和無花和尚這般得到消息要過來降妖，各種準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罷了。”
“你們……”
凌風話剛說到一半呢，便聽得旁邊漁娘驚叫一聲：“啊，姐姐……”
“噔噔噔”地，漁娘就靈活地從烏篷船上跳了下來，在下面幾艘小漁船上一借力，便跳上了水神漁寨，衝着一個在縫補漁網的中年女子跑了過去。
“走，我們也去看看吧！”
凌風收回了到口的話，轉而招呼了一聲，帶着厲媚兒緊隨漁娘之後。
惜花公子和無花和尚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什麼，齊齊點了點頭，也入了漁寨。
等他們幾個人走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漁娘與那個中年漁婦的對話。
“七嬸，我是漁娘啊，我姐姐呢，她沒出事吧？人在哪裡？姐夫呢？還有小可親呢？她還好嗎？……”
連珠炮一般，漁娘一口氣幾乎沒能喘上來，便問出了這麼一大串的問題。
那個七嬸顯然是認出了漁娘，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警惕與麻木消減了下來，說道：“原來是小漁娘啊，你姐姐和小可親都沒事，只是……”
這個中年漁婦有些爲難，想了想，還是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你姐夫他們全家，除了你姐姐他們母女，全都……全都……”
“全都怎麼樣了？”
漁娘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緊張地追問道。
“哎~”
中年漁婦嘆了一氣，道：“全都被水神招了去了。”
“啊~……”
漁娘眼前一黑，要不是厲媚兒及時趕來，在身後攙了一下，她幾乎就要暈倒了過去。
想到最親的姐姐承受喪夫之痛，不知是怎樣的傷心呢，想到憨厚老實的姐夫往日對她的疼愛，漁娘的小心肝都要碎了。
在厲媚兒的攙扶下定了定神，才清醒了過來。
隨即，她“啊”的一聲，口中喊着“姐姐，姐姐”，就向着漁寨深處跑了過去。
漁寨裡各家的竹樓緊挨在一起建得緊密，通道四通八達，多有靠着漁船還有木板溝通的道路，只是幾個轉身，凌風等人就在迷宮般的建築中失去了這小丫頭的蹤跡。
厲媚兒擔心這個相處了一路的小丫頭，起腳就想要追過去，卻被凌風給攔住了。
“風……”
“罷了。”凌風搖了搖頭，收回了阻攔的手，道：“就讓她去吧。”
“水神召喚？”
在凌風與厲媚兒的身後，傳來了惜花公子的聲音，他與無花和尚來得比凌風他們兩個要晚上一些，沒有聽得全了，不過這句話一耳，還是明白了什麼意思。
“什麼水神？本公子看是水妖吧，哼！”
惜花公子冷哼一聲，如是說道。
他這話落在凌風等人耳中自是沒有什麼，事實本就是如此。可是被周遭那些漁民們聽到了，反應就完全不同了。
“啊~”
“你這後生怎麼說話的？”
“你這是要得罪水神啊，可不得了，小心水神發怒，連累了大夥啊。”
“後生啊，你趕緊離去，快走，別等到傍晚水神出巡
，你就走不了了……”
“……”
各種議論聲音，紛紛入耳，有擔心水神發怒直接焚香禱告的，有想要驅逐凌風等人的，有好心勸告的……不一而足。
凌風等人被這些嘈雜的聲音弄得頭都暈了，到後來七嘴八舌，甚至連一句囫圇話都聽不到了，惜花公子煩躁得大吼一聲：“夠了，給我安靜下來。”
“轟~”
所有水神漁寨的漁民們都覺得耳中一陣轟鳴，幾有立足不穩之感，一個個駭然閉嘴望向了凌風等人。
緊接着，一個乾癟的老漢，從漁民中走了出來，來到凌風等人面前，施了一個禮道：“諸位可是武者老爺？”
“嗯？”
凌風心中一動，回道：“不錯，我們是武者，老人家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老漢一拍手，歡喜道：“你們終於來了。”
“半個月前，漕幫的好漢爺就說了，會有蜀中的武者前來降……降那個水神，讓我們有什麼知道的，到時都跟武者老爺說，他們一定能還我們一個平安的。”
他話剛說到這裡，後面剛被震懾住的漁民又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了，這回的目標卻是衝着那個老漢去的。
“寨主啊，可不能信他們，從我們祖祖輩輩來這裡的時候，水神就已經在了，什麼時候被人降服過？別激怒了水神，帶來滅頂之災啊寨主。”
漁民們說得嘈雜而混亂，然而總結起來，無非是上面那個意思罷了。
“你們懂什麼？都給老子閉嘴！”
那老漢臉一黑，大喝出聲。他這個寨主顯然在漁寨中頗有權威，一聲大喝下，那些漁民們即便是心中不服，還是噤若寒蟬，不敢在呱噪下去。
“等等，你說這個水神早就開始肆虐了？”
凌風神色一肅，從那些漁民的呱噪中，還真讓他聽出了一些東西。
在他旁邊，惜花公子他們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凌風這麼一提，他們頓時就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是啊，至少從幾百年前，我們的祖祖輩輩定居於此開始，水神就存在了。”
老漢很是痛惜地說道：“老漢的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也都是被水神給召喚了去，再也沒有能回來……”
“每隔個幾十年，水神就會睡醒，就會開始吃……召人，每到那時候，我們水神漁寨，還有附近的幾個水寨，都會死人，死很多人。”
凌風聽到這裡，再無疑問，喃喃自語道：“竟然是……這樣！”
“風，怎麼了？”
厲媚兒還有點不清楚，拽着凌風的袖子問道。
“媚兒，我們面對的，可不是普通的妖獸啊。”凌風嘆了口氣，拍了拍厲媚兒的手背，帶出了幾分歉意地說道。
他原本以爲，在蜀中，尤其是萬里出雲峽一路上，應當不可能有什麼太強大的妖獸再是。
哪怕是隨着惜花公子和無花和尚而來，他也是抱着如此的想法。在凌風想來，有這兩位在，即便是遇到普通的先天級別妖獸，他們也足以應付，犯不着他出手的纔是。
不曾想，這老漢幾句話，就讓凌風推翻了原本的想法，同時想要面對惡戰，本來只是想跟厲媚兒遊覽一下萬里出雲峽景色，共處一段時間的凌風，不由得就心生了歉意。
“沒事的。”
厲媚兒嫣然一笑，道：“正好好久沒動手了，姐姐的手也癢了呢。”
凌風哈哈一笑，稍稍緩解了心中的沉重。
不僅是凌風，惜花公子和無花和尚雖然慢了一步，還是想到了其中的關鍵點，原本就沉下來的臉色，顯得愈發地凝重了起來。
如果只是臨時出現的妖獸，那沒有什麼，以蜀中慣例，不會太強纔是。
可是，老漢的話卻堵住了這個可能性，這個所謂的“水神”竟然是每隔個一段時間，就會出沒噬人的，那就不可能是什麼路過的妖獸，也絕對沒有那麼好對付。
“至少存在了幾百年的大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