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不周山像是被切的五花肉,一塊一塊分裂開來,變成了數十座小山,停止了變大停止了移動。從哪裡來的必須從哪裡回去,有些小山承受不住海浪的侵襲徑直沉入了海,還有一些,執明耽擱不得,立馬起來御着東海里的海水,在前引路,把那些小山全部送去了盡頭。
在蓬萊海外,當初不周山出現的地方,虛空重新打開,小山一座一座地流了進去。誰也不知道神魔井的入口,到底是哪一座山,有可能沉入了海底也有可能流回了虛空。
月色變得十分寧靜。海浪漸漸平息。海族們開始檢查周遭傷患,然後驚恐地發現,海皇陛下失蹤了。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執明躺在蓬萊仙洲上一塊平坦的大石上,一下一下喘着氣,他渾身溼透連捏一個淨身決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手上的劍,微微泛着紅光,十分溫柔,在執明的臂彎裡化作人形。
連薇伏在執明的懷裡,頭埋在他的衣襟裡,深深淺淺地呼吸着,四肢百骸都在痛,不是因爲受傷了痛,是因爲心痛。
她顫聲道:“好、好險..還好我回來了。”
執明手緊緊地箍在了連薇的腰上,似乎只要被他有機會抱着,他就再也不會鬆手。他聲音幽寂,充斥着滿滿的情緒,道:“你知道,你回來的結果是什麼嗎?”
連薇搖頭,他用力把連薇的身子往自己懷裡壓,低低啞啞的:“就是你沒有機會再走了。”
“我沒有打算再走”,連薇擡頭笑看着他,眼圈紅紅的,眼角依稀有淚,“我找到了答案,找到了你在我生命裡至高無上的存在。”
執明的眼裡,從來沒有如眼下這般的華光灩瀲。
夜過去了,一絲初晨的霞光在海平面上崩開,如一隻破裂的水晶球,折射出五彩亮麗的光芒。一輪圓滿的朝陽,從海平面上緩緩升起,照亮了連薇的臉,也照亮了執明的。
執明偏過頭去,道:“別看。”
他因爲耗損過渡,臉上的鱗片還不能完全消散,而且馱負不周山時龜蛇裂痕累累,導致他身上的皮膚都龜裂了,雖然止住了血,但那樣的裂痕未免太過恐怖,就像一個人被撕裂成許多小塊,然後小塊合起來,中間會有的裂痕。
連薇捧過執明的臉,看着他的眼睛,手指撫着他臉上的鱗片,緩緩垂下頭,眼裡浸着由心而起的笑意,道:“爲什麼不看?”
執明垂着眼簾道:“很醜。”
連薇輕輕吻過他的傷痕,低低道:“可是我很喜歡啊。”
執明身體微微一顫。
兩人在礁石上,看了日出。萬物祥和。
連薇身上的光芒籠罩起了執明,執明皺眉本能就想推開連薇,卻被連薇緊緊抱着。連薇安撫他道:“別怕,我不是要過繼你的傷,只是給你一些靈力讓你恢復一些力氣而已。我知道你捨不得。”
執明不推拒了。連薇又笑嘻嘻地道:“我也不願意,要是我過繼了你的傷臉也花了,豈不是難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