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燭之下,張楓三人望見廊邊數十個靚妝妓女坐成一排,心中暗暗納罕,正要詢問,忽聽得隔壁閣子中完顏洪烈的聲音說道:“也好!這就叫人來唱曲下酒。”張楓三人相互對望一眼,均想: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店小二叫了一聲,妓女中便有一人娉娉婷婷的站起身來,手持牙板,走進隔壁閣子。過不多時,那歌妓唱了起來,張楓三人側耳靜聽,但聽她唱道:“東南形勝,江湖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張楓三人那妓女牙板輕擊,簫聲悠揚,倒也甚是動聽。一曲已畢,完顏洪烈等人齊聲讚道:“唱得好。”接着那歌妓連聲道謝,喜氣洋洋的與樂師出來,想是完顏洪烈賞得不少。
只聽得完顏洪烈道:“孩兒,柳永這一首‘望海潮’詞,跟咱們大金國卻有一段因緣,你可知道麼?”楊康道:“孩兒不知,請爹爹說。”張楓三人聽他叫完顏洪烈作“爹爹”,語氣間好不親熱,相互望了一眼。只聽完顏洪烈道:“我大金正隆年間,金主亮見到柳永這首詞,對西湖風景欣然有慕,於是當派遣使者南下之時,同時派了一個著名畫工,摹寫一幅臨安城的山水,並圖畫金主的狀貌,策馬立在臨安城內的吳山之頂。金主在畫上提詩道:“萬里車書盡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楊康讚道:“好豪壯的氣概!”張楓聽得惱怒之極,只捏得手指格格直響。
完顏洪烈嘆道:“金主亮提兵南征,立馬吳山之志雖然不酬,但他這番投鞭渡江的豪氣,卻是咱們做子孫的人所當效法的。他曾在扇子上題詩道:‘大柄若在手,清風滿天下’,這是何等的志向!”楊康連聲吟道:“大柄若在手,清風滿天下。”言下甚是神往。
過得片刻,歐陽克道:“叔叔,這幾位就是侄兒在王府認識的至交好友。”彭連虎等人聽得此言,一齊躬身唱喏:“久仰歐陽先生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今日有幸拜見。”歐陽鋒微微躬身,還了半禮。張楓聽得正是彭連虎、樑子翁、沙通天、侯通海、靈智上人五人的聲音。完顏洪烈這時悄聲道:“這裡耳目衆多,咱們且只飲酒。”當下完顏洪烈等人轉過話題,只是說些景物見聞,風土人情。張楓見聽不到什麼重要情報,忙拉着黃蓉、秦南琴二女結賬出了三元樓,三人守在樓前,恰見完顏洪烈等人從酒樓中出來。完顏洪烈和楊康當先走了出來,隨後便是千手人屠彭連虎和油光光的禿頭,頂上沒半根頭髮,雙目佈滿紅絲,眼珠突出的鬼門龍王沙通天和他師弟三頭蛟侯通海,再接着便是紅顏白髮的參山老怪樑子翁和**密宗的大手印靈智上人。之後一身白衣,輕裘緩帶的西域崑崙白駝山少主歐陽克陪着西毒歐陽鋒也走了出來,看到這些人,張楓還不覺得如何驚訝,畢竟原著中進宮盜書的就有這些人,以張楓此時的武功和原著中的郭靖自是不可同日而語,所以也並不如何懼怕他們,但隨後出來的人卻讓張楓心中大驚。
隨後出來的人是一個白鬚老者身披,只見他黃葛短衫,手揮蒲扇緩步走出酒家。正是鐵掌水上飄裘千仞,以張楓的眼力自是能看出這個裘千仞不是歸雲莊上那個欺世盜名之輩。
張楓心中雖驚,臉上卻不見慌張,待完顏洪烈等人走遠,便拉着還不明情況的黃蓉、秦南琴二女遠隨在後,見他們穿街過巷,進了西市場的冠蓋居客店。
張楓道:“蓉兒、琴兒,情況有變!時間緊迫,我進去探查一下,你們在這等我,我們回去後我再與你們細說!”說罷不等二女回答,一個縱身進了冠蓋居客店。張楓悄然隨着完顏洪烈等人走到一個廂房門前。他見衆人魚貫而入,忙縱身躍起,攀住走廊檐頭,從窗縫中向裡觀看。
只見屋裡早已擺着一桌筵席,完顏洪烈等人圍桌而坐,飲罷一杯酒,楊康起身道:“衆位前輩都是父王從各處請來的高手,待小子敬前輩們一杯!”待敬完酒,只見楊康先是走到歐陽鋒面前,道:“久聞先生爲天下五絕之一,小子生**武,只是未遇明師,若蒙先生不棄,肯賜敬誨,小子必深感大德。”別人心想,能做小王爺的師父,實是求之不得的事,豈知歐陽鋒說道:“老朽門中向來有個規矩,本門武功只是一脈單傳,決無旁枝。老朽已傳了舍侄,不能破例再收弟子,請小王爺見諒。”楊康見他不允,好生失望,只得又敬了歐陽鋒一杯酒便罷。歐陽鋒笑道:“小王爺拜師是不敢當,但要老朽指點幾樣功夫,卻是不難。咱們慢慢兒的切磋罷。”楊康見過歐陽克的許多姬妾,知道她們都曾得歐陽克指點功夫,但因並非真正弟子,本事均極平常,聽歐陽鋒如此說,心中毫不起勁,口頭只得稱謝。殊不知歐陽鋒的武功豈是他侄兒能比,能得他指點一二,亦大足以在武林中稱雄逞威了。歐陽鋒鑑貌辨色,知他並無向自己請教之意,也就不提。
楊康又來到裘千仞面前,道:“裘老幫主,神掌無敵,威震當世。今日初次相見咱們親近親近!”楊康在太湖歸雲莊上曾親眼見到裘千仞出醜露乖,心中好生瞧他不起,暗想這個大騙子還敢來着招搖撞騙,心念一動,當下假裝不識,伸出手去和他拉手。雙掌相握,楊康立將全身之力運到手上,存心要捏得他呼痛叫饒,心想:“人人信你武功卓絕,卻要叫你栽在我的手裡。這真是天賜良機,正好借你這老兒,讓我在衆人之前示武立威。”哪知他剛一用勁,掌心立感燙熱無比,猶似握到了一塊紅炭,急忙撤手,手掌卻已被對方牢牢抓住,這股燙熱宛如一直燒到了心裡,忍不住大叫:“啊唷!”登時臉色慘白,雙淚真流,痛得彎下腰去,幾欲暈倒。張楓在窗外見到此情景,心中一笑:“真是不自量力!你以爲他是裘千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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