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琴聽一燈說到這,不禁低聲道:“啊喲,他出手不知輕重,定是將劉貴妃打傷了?”一燈大師道:“人倒沒有打傷,他是三招兩式,就以點穴法將劉貴妃點倒,隨即問她服是不服。劉貴妃自然欽服。周師兄解開她的穴道,甚是得意,便即高談闊論,說起點穴功夫的秘奧來。劉貴妃本來就在求我傳她點穴功夫,可是你們想,這門高深武功,我如何能傳給**妃嬪?她聽周師兄這麼說,正是投其所好,當即恭恭敬敬的向他請教。”黃蓉笑着道:“咳,那老頑童可得意啦。”一燈道:“你們識得周師兄?”張楓也笑道:“咱們是老朋友了,他在桃花島上住了十多年沒離開一步。”一燈道:“他這樣的性兒,怎能耽得住?”黃蓉笑道:“是給我爹爹關着的,最近才放了他。”一燈點頭道:“這就是了。周師兄身子好罷?”黃蓉道:“身子倒好,就是越老越瘋,不成樣兒。”
一燈大師聽罷忍不住莞爾微笑,接着說道:“這點穴功夫除了父女、母子、夫婦,向來是男師不傳女徒,女師不傳男徒的……”黃蓉道:“爲甚麼?”一燈道:“男女授受不親啊。你想,若非周身穴道一一摸到點到,這門功夫焉能授受?”
一燈接着說道:“後來一個教一個學,周師兄血氣方剛,劉貴妃正當妙齡,兩個人肌膚相接,日久生情,終於鬧到了難以收拾的田地……有人前來對我稟告,我心中雖氣,礙於王真人面子,只是裝作不曉,哪知後來卻給王真人知覺了,想是周師兄性子爽直,不善隱瞞……”秦南琴好奇的問道:“甚麼事啊?甚麼事鬧到難以收拾?”一燈一時不易措辭,微一躊躇才道:“他們並非夫婦,卻有了夫婦之事。”黃蓉道:“啊,我知道啦,老頑童和劉貴妃生了個兒子。”一燈道:“唉,那倒不是。他們相識才十來天,怎能生兒育女?王真人發覺之後,將周師兄捆縛了,帶到我跟前來讓我處置。我們學武之人義氣爲重,女色爲輕,豈能爲一個女子傷了朋友交情?我當即解開他的捆縛,並把劉貴妃叫來,命他們結成夫婦。哪知周師兄大叫大嚷,說道本來不知這是錯事,既然這事不好,那就殺他頭也決計不幹,無論如何不肯娶劉貴妃爲妻。當時王真人嘆道:‘若不是早知他傻里傻氣,不分好歹,做出這等大壞門規之事來,早已一劍將他斬了。’”秦南琴伸了伸舌頭,笑道:“老頑童好險!”一燈接着道:“這一來我可氣了,說道:‘周師兄,我確是甘願割愛相贈。豈有他意?自古道: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服。區區一個女子,又當得甚麼大事?’”
黃蓉急道:“呸,呸,前輩,你瞧不起女子,這幾句話簡直胡說八道。”一燈大師聽她這麼說卻並不在意,繼續講述:“周師兄聽了這話,只是搖頭。我心中更怒,說道:‘你若愛她,何以堅執不要?倘若並不愛她,又何以做出這等事來?我大理國雖是小邦,難道容得你如此上門欺辱?’周師兄呆了半晌不語,突然雙膝跪地,向着我磕了幾個響頭,說道:‘段皇爺,是我的不是,你要殺我,也是該的,我不敢還手。’我萬料不到他竟會如此,一時無言可對,只道:‘我怎會殺你?’他道:‘那麼我走啦!’從懷中抽出一塊錦帕,遞給劉貴妃道:‘還你。’劉貴妃慘然一笑,卻不接過。周師兄鬆了手,那錦帕就落在我的足邊。周師兄更不打話,揚長出宮,一別十餘年,此後就沒再聽到他的音訊。王真人向我道歉再三,跟着也走了,聽說他是當年秋天就撒手仙遊。王真人英風仁俠,並世無出其右,唉……”黃蓉問道:“那塊錦帕後來怎樣?”朱子柳心中都怪她女孩兒家就只留意這些手帕啦、衣服啦的小事,卻聽師父說道:“我見劉貴妃失魂落魄般的呆着,心中好生氣惱,拾起錦帕,只見帕上織着一幅鴦鴛戲水之圖,咳,這自是劉貴妃送給他的定情之物啦。我冷笑一聲,卻見一對鴦鴛之旁,還繡着一首小詞……”秦南琴心中一凜,忙問:“可是‘四張機,鴦鴛織就欲雙飛’?”一燈大師聽罷嘆道:“正是這首詞,你也知道了?”
黃蓉跳了起來,叫道:“我想起啦。老頑童曾說美貌女子見不得,一見就會得罪好朋友,惹師哥生氣,又說決不能讓她摸你周身穴道,否則要倒大黴。”黃蓉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接着道:“那天在臨安府,我隨口開了個玩笑,說他娶不成老婆,老頑童忽然發了半天脾氣,顛倒爲了這個。原來瑛姑就是那位劉貴妃啊。”一燈低聲道:“姑娘聰明伶俐,果真不愧是藥兄之女。劉貴妃小名一個‘瑛’字。那日我將錦帕擲了給她,此後不再召見。我鬱鬱不樂,國務也不理會,整日以練功自遣……”
一燈黯然道:“此後大半年中,我沒召見劉貴妃,但睡夢之中卻常和她相會。一天晚上半夜夢迴,再也忍耐不住,決意前去探望。我也不讓宮女太監知曉,悄悄去她寢宮,想瞧瞧她在幹些甚麼。剛到她寢宮屋頂,便聽得裡面傳出一陣兒啼之聲。咳,屋面上霜濃風寒,我竟怔怔的站了半夜,直到黎明方纔下來,就此得了一場大病。”
黃蓉、秦南琴二女心想他以皇帝之尊,深更半夜在宮裡飛檐走壁,去探望自己妃子,實在大是奇事。朱子柳卻想起師父這場病不但勢頭兇猛,而且纏綿甚久,以他這身武功,早就風寒不侵,縱有疾病,也不致久久不愈,此時方知當年是心中傷痛,自暴自棄,纔不以內功抵禦病魔。
黃蓉又問:“劉貴妃給你生了個兒子,豈不甚好?前輩你幹麼要不開心?”一燈道:“傻孩子,這孩子是周師兄生的。”秦南琴也問道:“老頑童早就走啦,難道他又偷偷回來跟她相會?”一燈道:“不是的。你們沒聽見過‘十月懷胎’這句話嗎?”黃蓉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啦。那小孩兒一定生得很像老頑童,兩耳招風,鼻子翹起,否則你怎知不是你生的呢?”一燈大師道:“那又何必見到方知?這些日子中我不曾和劉貴妃親近,孩子自然不是我的了。”黃蓉、秦南琴二女似懂非懂,但知再問下去必定不妥,也就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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