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灰白大蟒使出的,乃是此蛇一身精華匯聚而成的蛇珠,其本體就是蛇中毒膽,經過此妖呼吸吐納,日夜祭煉,就漸漸化成了蛇珠,極是厲害。
根據黑猴所說,一般蛇類雖能通靈脩行,但要凝結蛇珠,卻是難成的。而這頭灰白大蟒以雲罡大妖之身,修成蛇珠,想必其血脈有些來歷。
世俗傳言,蛇能化蛟,蛟可化龍,此言不假。
但是,以這頭大蟒的修爲,還不足以蛻變成蛟龍之屬,想來能夠凝結蛇珠,乃是因爲其身體之中,有着蛟龍血脈。
蛟龍天生便有蛟珠龍珠,俱都是舉世聞名的至寶之物。這頭灰白大蟒既然是蟒蛇之身,想來血脈並不精純,凝結出來的也只得是蛇珠,不是蛟珠龍珠。倘若有朝一日這頭灰白大蟒修爲提高,境界突破,得以化爲蛟龍,那麼這顆蛇珠,纔會化成蛟珠龍珠,威力倍增。
黑猴從木舍中傳音出來,低聲道:“以這傢伙的本領不足以凝結蛇珠,既然有蛇珠在身,想必是因爲其體內蛟龍血脈起了作用。既然此妖懷有蛟龍血脈,那麼洗身祭壇對於它而言,也是天大的造化,猴爺看來,只怕有詐。”
凌勝皺了皺眉。
黑猴又道:“蛇類素來狡詐兇殘,怎麼會把這等造化送到外人眼前?你須當心,依猴爺看來,這該死的傢伙怕是還有後手。”
凌勝暗自點頭,便把手從腰間黑布移開,眼神微冷,入了巨蟹居所。
這頭巨蟹,儘管成了大妖,懂得人言,畢竟還是一頭巨蟹。這水府本來就有,身爲符詔之主,居於水府之中理所應當。
這麼一座水府雖稱不上富麗堂皇,可也是頗爲精緻,前庭後院,橫樑立柱,俱都不少。然而這頭大妖居於水府之中,竟是把這主院改得面目全非。
入眼處,一片細密砂礫。
砂礫之中,有處地方稍微陷下,想來便是巨蟹平日裡躺臥休息的位置。
灰白大蟒嗤了一聲,罵道:“沒眼光的東西,半點擺設也無,就把水府一應東西全數扔了,造出這麼一片沙地,當做了寢臥之地?沒見過世面的傢伙。”
凌勝沉默不語。
灰白大蟒見他有些不以爲然,便道:“少年人,你可莫要小瞧了本妖,當年本妖也曾擒過一箇中土來的修道人,就是在他那兒學得人言,並知中土風貌。你若是去瞧本妖水府,那才叫一個富貴人家,豈是這麼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蟹能夠相提並論的?”
“那個修道人此時何在?”
“他勾搭了本妖一個姬妾,便被本妖下了鍋去,做出一道出自於他口中所述的菜餚。”
凌勝聽了,立即默然。
黑猴在木舍中,呆呆良久,才撓了撓頭,自語道:“一個蟒蛇大妖的姬妾,一箇中土來的修道人,這是如何勾搭上的?猴爺我還沒有這般重的口味,怎麼一個修道人就如此非凡?”
灰白大蟒嘆息一聲,竟有幾分感概,搖了搖頭,便昂起頭顱,嘶鳴一聲。
這麼一聲低鳴,立時傳遍水府。
水府外又來一道長形白影,卻是一條八九丈長的白蟒,雙目猩紅,蛇信吞吐。僅是幾個遊動,這條小白蟒就入了水府當中。
灰白大蟒望着凌勝,說道:“這便是我家侄兒。”
凌勝點了點頭。
那頭小白蟒把猩紅目光投向凌勝,眼中甚是不善。先前它便在上百精怪之中,親眼見到此人對自家叔父萬分無禮,此刻見了,自然算不得友好。並且,這頭小白蟒自幼受叔父教導,同輩精怪當中素來便是少有敵手,久而久之,自認天資非凡,手段厲害,此時心下不禁有些躍躍欲試,要與眼前這個修道的少年人比個高低。
凌勝對於殺機敵意感應最爲敏銳,對於小白蟒的不善之意,凌勝自是感應清楚,但卻未曾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道:“符詔位於何處?”
灰白大蟒說道:“本妖持有一道符詔,雖然不能攜帶在身,只得鎮於水府,但我畢竟還是符詔之主,仍能夠感應水府中的另一道符詔。你且稍候,我來施法。”
說罷,灰白大蟒往上游高丈許,尾部一盤,就捲動水流漩渦。
水府主院之中,遍地砂礫,被這漩渦一攪,四散紛飛,遮蔽了整個水府,朦朧不清,觀之渾濁。
忽的,灰白大蟒長嘶一聲,張口一吸,就有一道光芒從漩渦砂礫之間飛來,落入其口。隨後灰白大蟒一吐,就把這道光芒吐在凌勝眼前。
凌勝看去,便把這道光芒瞧得清楚。
這是一道符詔,通體玉質,白中泛黃,刻有蛟龍翻江倒海圖案,栩栩如生,符詔上刻有一字爲:拘。
凌勝伸手把符詔取在手裡,入手溫暖,翻過來瞧,卻見玉牌另外一面光滑如鏡。
灰白大蟒望着玉牌,眼中猩紅光芒閃爍,說道:“這便是水府符詔,持了符詔,就能掌控這方水域,拘禁諸多精怪。但是這方符詔卻是不能離開水府,只得鎮守於此,而符詔之主雖然不限於自家所在水域,可以去其餘水域遊動,卻是不能出了湖外,否則符詔便會自封,拘禁的精怪就能脫逃,而符詔之主的氣息也會淡去,直至消散。”
“你瞧另外一面,本是有巨蟹橫踏空的圖案,可是橫踏空一死,圖案立即便消。倘若你入主符詔,也只得在湖中各個水域遊動,不能離開湖中,否則符詔也只當主人死了,自行消去氣息,重歸無主之態。”
灰白大蟒望着凌勝,低下頭來,低沉說道:“少年人,你也是前途遠大的修行之人,年紀尚輕,潛力甚好,想來也不會自禁於湖中罷?”
凌勝拋了拋符詔,只說道:“如何破開禁制?”
見得凌勝對自家叔父如此不敬,小白蟒蛇信吞吐,盡顯兇惡。
雖說比之於灰白大蟒,這頭小白蟒委實不大,可比之於凌勝,卻還是一頭八九丈之長,粗似澡盆一樣的巨蟒,若它張口一吞,只怕能夠生吞一頭牛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