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劍峰下,有諸宗弟子院落,亦有長老所居。然而諸位長老卻不在居所,而在議事殿中。
不知發生了何事,諸位長老才從議事殿散去不久,便又紛紛歸來,就連主事的徐長老,也離開高臺,來了議事殿。
雖說是九大仙宗試劍會,但也並非各宗都要來人,因此在場僅有七人。
這七人皆爲顯玄境界,乃是仙宗長老,顯玄仙君。
至於其餘雲罡長老,以及那些二三流宗門的長老,卻是沒有資格入此議事殿的。
徐長老面容微沉,緩緩道:“按以往規矩,試劍會之前,試劍峰上那些妖物便應當全數封禁起來,只留魑魅魍魎這類精怪,但爲何還有妖物出現?”
空明仙山李長老呵呵笑道:“誰知這妖物怎麼來的?據說今次封禁妖物的,是法華仙宗的人,你不如去問問宋道兄?”
那位出身法華仙門的宋長老,陰沉如水,先前自家弟子無禮,被徐老道隨手打殺,他面上也不好看。聽到這話,只是冷哼一聲,說道:“我已吩咐下去,若這妖物當真是漏網之魚,必然重責今次封禁妖物的幾位長老。”
徐長老搖頭道:“重罰之事,容後再談。可此時這頭妖物還在山中,勢必擾亂試劍會,衆弟子只怕擋不住它,一旦遇上,除卻少數傑出人物外,其餘人等非死即殘,你們說說,這當如何?”
法華仙門的宋長老站起身來,重重哼道:“本座這就上山,親自斬妖!”
“且慢!”
忽然有道清冷聲音響起,衆人轉頭看去,卻是空明仙山一位女道姑。
若是凌勝在此,便能認出這個道姑。
空明仙山施長老,正是陸珊的師傅,當日亦是她將凌勝賜給蘇白作爲奴僕。
同爲空明仙山長老一輩,李長老心知這道姑素來少言寡語,這般說話,想必是有緣由的,便問道:“師妹這是?”
施長老沉思道:“這妖物儘管是雲罡修爲的大妖,卻能夠放出濃霧,遮蔽顯玄仙君的感知,看着倒是頗爲眼熟。”
法華仙門宋長老冷笑道:“這妖獸再不凡,難道還能從我手裡逃脫不成?”
施長老搖頭道:“宋道兄乃是顯玄仙君,自然非凡,那妖獸即便再厲害,也萬難與宋道兄相比的。”
宋長老不悅道:“既是如此,你阻我作甚?”
“不是施長老阻你,而是我阻你。”
又有一道聲音,從殿外傳來。
聽聞聲音,衆人面色齊變。
七位長老,全是仙宗顯玄之輩,除卻地仙老祖之外,誰能讓這七人齊齊變色?
九大仙宗之首,太白劍宗!
來者乃是太白劍宗長老,呂焱!
這位呂焱長老,身材魁梧,濃眉大眼,一身氣勢萬分逼人,昂然而立,大有橫行霸道之態。
宋長老即便心底再不悅,卻也不敢在太白劍宗長老眼前表露出來,只是沉默不語。
其餘幾人皆是起身見禮。
呂焱擺手道:“不必客氣。”
說罷,他轉頭望向宋長老,粗聲道:“姓宋的,你不高興?”
宋長老在空明仙山的施道姑面前表露不悅之色,但在太白劍宗長老眼前,只得低頭說道:“不敢。”
他確實不敢!
不敢招惹太白劍宗,更不敢招惹呂焱。
因爲此人曾在地仙手下安然離去,甚至算不得逃脫,只能算是離去。
地仙便已是仙者,凌駕於凡塵之上,縱然是顯玄仙君,畢竟也未入得仙者一列。仙宗之所以能夠凌駕於世間諸多宗門之上,便是因爲宗門秘傳屬於仙者一列。
修爲愈高,仙宗門人與尋常修道者的差距便漸漸小了,待到地仙境界時,其中已無差別。達到這等地仙境界,必然是經受無數磨練,其眼界閱歷均是豐富無比,功法道術也非同小可。仙宗的地仙老祖,也未必能夠穩勝無門無派的旁門散仙,因爲兩者皆爲地仙。
世間從無凡俗之輩,勝過仙者。
傳聞上古之時,曾有這般記載,但此中記載是否屬實,還待考證。至少當世無人能以凡人之身,勝過地仙老祖!
在場幾人雖也是仙宗的顯玄長老,但若是遇上地仙老祖,莫說是爭鬥,就是逃生,也是萬分渺茫。可呂焱卻能在地仙手下逃生,並且安然無損。
傳聞他還與那位地仙鬥過幾個回合,儘管不敵,卻也不敗。
呂焱!
宋長老微微擡頭,重重說道:“不敢!”
呂焱哈哈大笑道:“這便對了嘛。就讓這頭大妖去攪上一攪,才叫有趣。每次試劍會總是一些弟子決出高下,修爲高的登頂,修爲低的落下。要麼就有一些沒能耐的被野獸耗盡了真氣,最後還給精怪木魅當了飯食。真正有些底氣的,還因爲我等分神感知試劍峰的緣故,不敢出盡全力。到頭來,真正登頂試劍峰的,還都是我等早已預測出來的寥寥幾人,每次都是如此,這有什麼趣味?這次有這妖獸搗蛋,我倒要瞧瞧,是否真有些與衆不同的人物。”
徐長老遲疑道:“只是,這妖物在山上作亂,怕是會傷及弟子性命。”
呂焱嗤笑道:“身爲仙宗弟子,即便不能勝過妖物,總也要有逃生的本事吧?若是在區區雲罡境界的妖物手下還不能逃得性命,死了也是應當。”
徐長老微微皺眉,說道:“仙宗弟子倒是不甚擔憂,至少十個當中,有七八個還是能夠逃得掉的,至於剩下的,可有可無,死不足惜。但是那些一流宗門,以及二三流宗門的弟子,若是遇上這頭妖物,斷然沒有逃生的機會,到時我等該如何交代?”
御氣境界的弟子,在仙宗裡面,雖然重視,但還談不上珍貴,因此摒棄一些本領不足的,還在情理之中。可是那些一流宗門的御氣弟子,可是少有,死了一個便傷及宗門底蘊。
一流宗門尚且如此,二三流宗門自不必說。其中有些二三流宗門,只有那麼寥寥幾個御氣境界的弟子作爲中流砥柱,乃是未來繼承長老甚至掌教之位的重要人物,這般死了,宗門便斷了傳承,沒了未來。
徐長老的擔憂,也正是其餘長老心中所想。
然而,呂焱卻只是大手一揮,笑道:“理會太多作甚,運氣好的,總能逃掉幾個。運氣不好又兼本領低劣的,死不足惜。那些個二三流宗門,死了幾個不成氣候的弟子,也是省下宗門資源,日後找到一些好苗子,也不耽誤了人家。至於他們有什麼大大小小的想法,無須理會,諒他們也翻不起大浪。”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